狂风暴雨下静谧的店内，呼吸声交织在一块，连心跳也很难分得清彼此。
一道闪电劈下，脸上的表情和神色无处可藏。
付溪锦的手刚要放下，被陈聿衡一把抓住手腕。
过重的力道立即让付溪锦觉出痛感，轻微挣扎起来，微蹙着眉头去看陈聿衡。
陈聿衡黑色的眸子里露出的感情，浓烈得像是威士忌，又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付溪锦低声道：“陈聿衡，你松手。”
微软的声调，带着一些愠怒。
陈聿衡却不像以往，在看出她有些生气后，立即哄她，顺着她意思来，反而往前逼近，鼻尖几乎要贴到付溪锦额头。
暧昧在空气里流淌，一点点织成网。
付溪锦几乎忘了呼吸，只是睁着一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当陈聿衡低头的瞬间，付溪锦几乎是气音般道，“不可以。”
她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盖过，暧昧、潮闷的空气在一瞬间散去。
付溪锦自己都没发现，陈聿衡松手接电话时，她松了一口气。
“嗯，我接到她了，不过雨太大。”
“可能今晚不回去了，我画室在对面，先去那里待会儿。”
“店里停电，她手机没电关机，你们别太担心，没什么事，估计是跳闸或者保险丝烧了，明天雨停我看看。”
电话那边是裴慧霞，担心他们打来问的。
说明了情况，又简单安慰几句，陈聿衡便挂断电话。
“去我画室，就在对面。”
付溪锦下意识想说“好”，随后想起刚才的气氛，第一次犹豫起来。
明明换作以前，她肯定会一口答应，说不定还会催促陈聿衡怎么不再说。
“发什么呆？拿上手机去画室待会儿。”陈聿衡看她愣愣的表情，“傻乎乎的，手机都不知道充电。”
付溪锦瞪大眼，“陈聿衡！”
陈聿衡勾起唇角，笑了起来，“这会儿知道喊我了？刚才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真应该给你拍下来。”
付溪锦“嘁”了声，转身去拿东西。
手机拿上，又拿了店里的钥匙，都装进背包。
正要去找伞时，瞥见了角落里立着的黑色大伞，应该是付友成留在这里的，这伞她都不怎么用。
付溪锦拿上伞，递给陈聿衡，“你打。”
陈聿衡接过来，先走到店外，撑开伞站在那里，等付溪锦锁好门，上前一步把人接到伞下。
付溪锦眼睛微微睁大，而后垂下眼，没泄露心里的想法。
……
画室里有一间休息室，不大，二十个平方。
一张床和一个衣柜、一张沙发就沾满了。
好在有浴室，不然浑身湿透第二天铁定得感冒发烧。
进了房间，付溪锦下意识地四处瞟着，发现画室里的画都没自己的踪影，才松了口气。
“你先去洗澡吧，我烧壶水。”付溪锦把伞放到阳台，回头发现陈聿衡还站在那儿，一怔。
陈聿衡手里拿了一条毛巾，扔给付溪锦，“你先去。”
付溪锦奇怪，“我又没淋湿。”
陈聿衡走到阳台，把她没关好的门重新拉紧，“我洗完了你再洗，不太好。”
付溪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上一阵发烫，连眼神都到处乱飞起来。
男生洗完女生再进去洗，的确是太亲密了。
反过来的话，其实倒还好。
付溪锦想说，自己没换洗衣服，就听陈聿衡开口。
“旁边柜子有衣服，你自己拿。”
付溪锦震惊地看他，一脑门问号。
等一下，这里为什么会有换洗的衣服啊？
“以你冒冒失失的性格，总会有用上的这么一天。”陈聿衡侧面解释一句，“去洗吧，我烧水。”
听他这么说，付溪锦不再坚持。
反正这人看起来身体好得很，上次发烧只是例外，她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如先担心一下自己。
付溪锦去了浴室，陈聿衡打开房间的空调，又去烧了一壶水，最后才拿了毛巾把自己稍微擦干。
浴室水声传来，陈聿衡眼神变得晦暗。
他想，付溪锦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两个人都处理好后，一人握着一杯热水坐在画室里，陈聿衡放了一首歌，拿着画笔在画板上涂涂改改。
付溪锦看了一会儿，发现是之前去赶海时的日出。
她瞄了好几眼，才开口，“你的画展打算什么时候办？不会才画了几幅吧。”
陈聿衡转头看她，又接着动笔，“你以为画画是打印机，按一下开关就可以批量生产？”
付溪锦摸了摸鼻尖，“你打算在哪办？”
没话找话是这样的，但付溪锦生怕气氛冷下来，那样她就会忍不住去想刚才在店里的事。
就像是一只乌龟，想缩回壳里。
“就在岛上。”陈聿衡淡声回答。
说完听到付溪锦“嗯”了声，停下笔，终于转过身看她，眼睛一眨不眨，“你要是没话说，就先去睡，我晚点睡沙发。”
付溪锦愣了一下，瞪他一眼，放下杯子，“那你一个人慢慢熬吧，我可不陪你了。”
陈聿衡挑眉，“原来姐姐是在陪我啊。”
明显逗弄的语气，让付溪锦心里一慌，恨不得当即逃离。
太可恶了。
“你——”付溪锦开了口，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陈聿衡收起脸上的笑，露出正经，眼神直直落在她身上，专注、炙热，“姐姐可以多看看我的，我不介意，也不会把这当成一种理所当然。”
付溪锦脚步停住，试图敷衍过去，“好好好，我什么时候没看你了？不是一直都在吗？”
陈聿衡歪了下头，“是吗？那以后可以只看我吗？”
付溪锦：“……”
“晚安！”
……
“阿锦，你跟阿衡吵架了？”
正准备发动车的付溪锦一愣，转头看付友成，“没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吵架，但尴尬了。
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尴尬到付溪锦不知道怎么面对陈聿衡。
她觉得陈聿衡就像一只猫，明明举止已经越界，嘴上却一副正经的样子，黏人但又不会强行让你跟他一起玩。
只会抛出一个饵，一点点地勾着，让你主动跟他玩。
“那最近没看到你们一起出去玩？”付友成说：“我和你妈让你忙分店，是想让你转移一下注意力，不是真的让你完全不管生活。”
付溪锦笑起来，“真的是店里生意太好，我没时间，不是故意的。”
“而且陈聿衡也有自己的事，你们不都说了，他上大学之后也很少回来，他可是大画家，最近在忙画展，肯定很忙。”
付溪锦一边说一边把车从市场的停车场开走，免得挡路。
“你是不是还没从小孟的事里——”
“爸！”
这和孟言序有什么关系？
正准备说，孟言序这人都已经彻底被她赶出世界了，手机忽然响了。
在开车不方便听，都是连的蓝牙。
付溪锦也没多想，点了接听，“喂？”
“在开车？”陈聿衡问，“什么时候去拍视频？你粉丝催了。”
付溪锦完全顾不上电话是陈聿衡打来的这事，“我粉丝催更，怎么会催到你那里？”
“我开了一个小号，作为你助理的身份。”陈聿衡似乎在海边，能听到一些游客的说话声。
付溪锦震惊，“你又不是真的助理？大画家，我可请不起你，月薪三千我都开不起。”
陈聿衡笑，“我免费给你打工，这都不要？”
“那行啊，明天去拍，六点出门。”付溪锦想起自己的账号，差不多也该更新了。
陈聿衡似乎笑得更厉害，“不躲着我了？”
付溪锦刚要否认，就被旁边的付友成瞪了一眼。
“小衡啊，今晚有空吗？来家里吃饭，你阿姨给做蒸鱼。”付友成问：“你看你，长大了就不爱来家里了。”
付溪锦一开始还有点郁闷，结果听到后半句话，忍不住偷笑。
她还以为只有自己会挨说，原来陈聿衡也逃不过。
“叔叔你也在？我最近是有一点忙，不过今晚可以去的，正好朋友送了一瓶酒，我拿过来你尝尝。”
付友成乐呵呵地笑了。
晚上一起吃饭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付溪锦完全没有发言权。
谁让她不是这个家里做饭的，吃人嘴短。
到了晚上，付溪锦从店里回家的时候，陈聿衡已经在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仿佛她才是客人。
付溪锦叹了口气，换了鞋走进去。
“阿锦回来了？”裴慧霞笑着看过来，“快过来吧，小衡都来了好久，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回来。”
陈聿衡放下端着的菜，“她是个大忙人，我可排不上队。”
阴阳怪气。
付溪锦背着父母对陈聿衡做了一个鬼脸，才坐下。
一桌海鲜，清蒸的、蒜蓉的都有。
“姐姐，今天不忙了？”
“臭小子，你不要挑衅我，小心我告状。”
哪怕有一瞬、有一刻的暧昧，十多年的相处刻进了骨血里，很多反应都是下意识的。
付溪锦没注意到他们现在头凑到一起有多暧昧，被裴慧霞和付友成看见后，一脸欣慰笑了。
“阿锦和小衡关系从小就好，以前隔壁的珍丽一直说，他们俩要是在一起，那就亲上加亲了。”
裴慧霞的声音不大，但客厅也不大。
付溪锦听到，脸色涨红反驳，“妈，你在说什么啊！”
在一起？
他们哪里适合在一起了啊？
陈聿衡淡定地抬起头，“是吗？阿姨，我还是第一次听你们说起。”
付溪锦瞪大眼，被陈聿衡的厚脸皮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