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煜低头不语,继续埋头吃面。该说不说这小面是真的好吃。
一碗小面很快就见底了。他这才抬眼看了谢淮清和李斌一眼——也都刚好吃完了。
“你们吃饱了没?要不再来一碗?”迟煜的潜台词,意思是:我没吃饱,但我不好意思直说,你们难道饱了吗?
李斌没那么多想法,是个单纯的棒椎:“饱了饱了,别破费了。”
“没事,一碗面而已。”迟煜说。
“那你爹都不怎么疼你,你们父子俩关系是不是不好啊——那你跟他低头要钱多那啥呀……”看看,棒椎关心人,多体贴!
“我自己也有一些钱,而且一碗面而已,真没什么。”
李斌以为是迟煜为了感谢自己帮忙干仗,不好意思的说:“那多不好意思。”
“你要吃就自己吃,非得拉个人和你一起,是小姑娘么?这么不好意思?”谢淮清终于听不下去他们俩的傻逼对话,打断到。
李斌也后知后觉:“原来是你自己没饱啊?”他不可思议的问迟煜。
“不然呢?你以为?”谢淮清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要还想吃就抓紧点时间,时候不早了。”
“那我去付钱,你俩回去吧,我自己再买点别的——你俩要不要?”迟煜起身结账。
“不要,快点。”
迟煜见状问:“你们要等我?”
“送你回家啊。”李斌虽然打架不咋的,但是人特热情:“你也不用怕,淮哥在,那群人也不会拿你怎么着,而且今天淮哥不都认输了嘛——对了,今天淮哥认输你付全责,欠一个道歉哈我帮你记着。”
“……不用送我。”你今天怕是瞎才会觉得我会怕。迟煜在心里暗道。
“随便你——斌儿,走。”谢淮清本来也就不想多管闲事,而且人迟煜自己也说了不用,自己也认输了,还能怎么样?
“哟,淮哥——”迟煜身后传来一声洪亮的老烟嗓,给毫无防备的迟煜吓够呛。
他回头看了一眼——十来个人,穿孔纹身染发一样不落。
“吃面啊?”谢淮清问。
“是啊,突然想吃就来了,没想到你也在。”那个吐了口烟用老烟嗓说到。
“啧,干嘛呢,勾我烟瘾啊?”谢淮清偏了偏头,皱眉到。
那人连忙掐了烟,好奇道:“啊淮哥,真戒了?”
“是啊,抽烟有害健康,你也少抽点吧。”
迟煜看着谢淮清这个样子,真的看不出有一点学生的样子。不过该说不说帅是真的帅。
他没兴趣偷听他们说了些什么,自顾自的去旁边买吃的。
“哟,斌子,你这脸,一挑十啊?让谁给揍了?哥们帮你出气。”一个绿毛调笑着问李斌。
李斌讪讪的拿掉故意却假装不经意挡在脸上的手道:“快别提了,烦。”
李斌摆了摆手,有点难以启齿。
…………
谢淮清没有回家,而是回了穿孔店。
“边玥?”谢淮清叫了一声。
“嗯?饭好了,林忱和赵云都不在,你也没吃吧?”是和迟煜牌子的那个明艳美女姐姐。
“我吃过了,今晚我要去一趟我父母家,不回来了,也不回时哥那儿,你一个人看电要是怕就打电话给林忱赵云或者黄纹他们随便一个人来,或者关门回家去。”
谢淮清和他父母闹掰了,关系差到不行。他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自己赚钱读书——虽然工作不怎么光鲜。
他拿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
“随便买了点东西,放这了,你们该收收,该扔扔。”家里人还挺多。但谢淮清不喜欢这个家。
“呵,原来你没忘记我们是你父母啊?”此时说话的男人很明显就是他爹了。他坐在饭桌边从始至终都没回头。
而旁边的客人们却时不时偷偷瞟谢淮清一眼。
“嗯。”
“今晚上……走不走了?”他爹问。
“留一晚吧……”明天是谢淮安祭日,他亲哥的祭日……
“嗯,你还住你原来那间……明天晚上你就走吧……”他爹轻声说。
“知道。”谢淮清也对这个家没什么好留恋的。
“去休息吧。”
“嗯。”
……
谢淮清在房间里看了看——果然一点都没变。
……
“他怎么还有脸回来?他害死了他哥,现在回来,是要在他哥生日那天给他哥添堵么?!”那道尖锐的女声来自谢淮清他妈。
“那能怎么办?他哥走了,是他的错,但我们是做父母的,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赶他走不要他吧?”他爹说的没错,他爹是个好面子的,怎么会当着外人面赶他走?他爹不是对他有什么感情,只是面子上过不去,这面子不能不要,不能在外人面前出丑。
谢淮清不想听,真的很烦。
他轻轻走到阳台,点了支烟。
操,戒烟失败。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父母的这种态度,习惯了父母对他的厌弃。可是现在还是会有点难过。
他脚边不自觉就多了俩烟头——
“谢淮清!你还学会抽烟了?我就说,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他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指着他破口大骂。
“朽木不可雕?确实,但你们命不好,留着我这个朽木,而你们引以为傲的璀璨的钻石已经为了我这个坏透的朽木失去色彩,变得黯淡,没了。只留了下了我这个废物。”谢淮清吐了口烟说到。
其实他不想说这么难听的,可是现在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看起来不那么难堪可笑。
“你看看!你看看!谢淮清,你现在怎么还有脸提你哥?!要不是你,你哥会……你现在既然还这样说!为什么当初出事儿的不是你啊?!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他妈歇斯底里的发泄。但很快她也发现自己说的有些过了。
“对啊,为什么不是我呢?”谢淮清努力忽视心脏的绞痛,不甘示弱的抬眼对上他妈的视线。
“好了……都休息吧。一年也见不了几回。”他爹叹了口气。
谢淮清回来房间,他爹妈也没再说他——他妈不是觉得他这样不对然后批评他,而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自己说谢淮清烂人是对的,也是在发泄。
可凭什么呢?凭什么找谢淮清发泄?
烂人会为了帮被霸凌的同学然后约架?烂人会不顾谩骂帮朋友要被压榨的钱?烂人会在自己没钱吃饭的时候把自己的饭分一点给路边生了崽的流浪猫?烂人会为了在下雨的冬天为了让老奶奶*快点回家然后买光自己不爱吃的草莓,然后分给刺身店的人?
可惜这一切他父母都看不到,也不愿意去看,谢淮清也不耐烦说,他嫌矫情。
管他的,反正日子凑合过就行,骂了就骂了,反正一年也见不了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