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刺眼的亮光闪过,李非镜揉了揉双眼。这一觉睡得不安稳,此刻醒来,他只觉得头昏脑胀。
“嗯?怎么回事?”等他坐起身,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呼出声。
这不是他的卧室!
他迅速从床上爬起,这房间颇为奇怪,似乎是个小公寓,只有十几平大小,除了桌椅等简单家具,别无他物。
李非镜困惑不已,怎么一觉醒来,卧室还变了样。
他暗自思忖:“我这是在梦游吗?”想着想着他便上手掐了自己一把,“啊!”很疼,不是梦游。
他习惯性地去摸手机,却不见踪影。
此时约是下午三点,天空蒙着一层厚厚的雾霾,看不见太阳。
陌生的环境,难道是绑架?
还没搞清楚状况,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下听得十分清楚,对方约莫着有五六个人,正气势汹汹地接近。
李非镜警觉地防备起来。
声音逼近门口时,他开始慌乱:“几个歹徒而已,我李非镜什么场面没见过,打架我可不怕!”
他赶紧将门反锁,卸掉角落里的扫把棍,紧紧握在手里。
脚步声停在门口,果然是冲他来的。片刻后,外面的人开始踹门,李非镜扎起马步,做出一副战斗姿态。
对方踹门无果,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呼~”他松一口气。
下一秒,“砰!”
李非镜整个人呆滞住,这显然是枪声。
“砰!”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对面有武器,打架是行不通了,那不如跑为上计。他看向唯一的出口:窗户。
等冲到窗边往下一看,他的腿瞬间变软,好家伙,这得一百米高。
“砰!”外面的人继续破门。
他转身看向门口,几个洞眼已经贯穿,门支撑不了多久,不到一分钟他们就会冲进来。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摔死或者被打死。跳楼他是万万没有勇气的,索性把眼睛一闭,学起埋头的鸵鸟来。
这一闭眼,李非镜好似想起什么,他先前睡着时,就在最后一眨眼,一道一米宽的光束骤然出现,从天花板垂直照射而下。淡金色的光束不知从何而来,看不到源头,仿佛无穷无尽。
随后他便头晕目眩,睡了过去。
“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迅速躺回床上,双手捂在胸前,心里疯狂默念:“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砰!”
门被破开,几个彪形大汉闯进来,身穿黑色制服,手持武器。
而屋内空无一人。
几个大汉扫视一圈房间,除了地上的扫把棍,没有任何痕迹。
其中一人对着耳机说道:“人已经跑了。”
李非镜等到门外没有动静,确认自己安全之后才慢慢睁开眼睛,又是熟悉的眩晕感,但眼前场景已经变换,这是自己的房间。
“好奇怪的梦。”
突然,一阵钻心的胃疼让他龇牙咧嘴,最近时常饥一顿饱一顿,让他的胃叫苦连天。顾不上穿拖鞋,他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到客厅。
餐桌上,速食品包装和饮料瓶堆成垃圾小山,而旁边的墙壁上,爸爸的遗照还挂在那里。李非镜垂下头,是自己家没错。
等泡面的时间,李非镜靠在沙发上,轻揉太阳穴以缓解眩晕感,试图回忆起梦中的场景。因为刚才的梦里,有一样东西令他十分在意,可是这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
“算了,不想了,一个梦而已。”
兰城刚刚褪去冬的银装,正是乍暖还寒,万物复苏的时节。可李非镜的父亲就在这春日的某天,突然离世了。
这打击来得猝不及防,让一向活蹦乱跳的李非镜,竟也能躺在床上整天不吃不喝。
再加上这段时间的遭遇,先是父亲意外死亡,再是女朋友一声不吭地离开,另外被迫休学,家里还进过小偷,不幸之事接二连三,彻底让李非镜一蹶不振。
“母亲。”
要是母亲在就好了。
可母亲在他不记事时就消失了,之所以说消失,是因为他不清楚是死了还是怎么样,父亲对此也缄口不言。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这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从小戴在身上。
二十岁的他如今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可生活还是要继续。
“丁零零--”闹钟把他的思绪拉回,他起身把餐桌上的垃圾简单清理后,开始大口大口吃着泡面。
最近几天顿顿如此,他的嘴巴已经麻木,尝不出味道。他想起爸爸在时,每天都会给他做好吃的饭菜,营养均衡,照顾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越想口中的泡面就越难以下咽,悲从中来,他望向成为一张黑白照片的爸爸。
李非镜的动作猛然僵住,梦中那个令他在意的东西,他想起来了!
就在有人即将破门而入时,金色光柱再次出现,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颜色,只是有一点区别,那金色的光柱里,掺杂着一种陌生文字,像雪花一样由上而下轻轻飘落。
而这种文字,跟爸爸遗书里的字是同一种!
爸爸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曾在纸上写下一句话,面色凝重地交给李非镜。李非镜看着像图腾一般的符号,不明所以,问这是什么意思,爸爸只是摸摸他的头,没有回答。
就在第二天,爸爸去世,医院诊断为突发性心脏病。
李非镜正想得出神,电话响起,是林知宇打来的。
林知宇是李非镜的铁哥们,在古文字研究院工作,爸爸出事后,他就拜托林知宇查一查遗书上的字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只给了其中两个字,没有告诉林知宇字的来源。
“喂,小镜,你让我查的文字有线索了,我现在去找你。”
“好。”
将近一个小时后,门铃终于响起,林知宇站在门口,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人高高瘦瘦,但只要再仔细看看,就不难发现,衣服褶皱下还藏着起伏的肌肉线条。
李非镜低头看看自己,几天没洗澡,面容憔悴,对比惨烈。
不过他毫不在意,因为他从小都不修边幅,和这个总是一丝不苟的朋友一起玩,不少受邻里朋友的指点。不过好在李非镜生得俊秀,皮肤又好,随便洗个澡,刮个胡子也能清清爽爽。
林知宇神色匆忙,手里还提着公文包,想必是下班直接赶过来的。顾不得寒暄,李非镜赶紧把人拽到沙发上,“怎么样了?”
“没查到。”
“……”
林知宇的声音沉稳,听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成熟,他推一推眼镜,说道:“我翻遍所有资料,都没有见过这种文字。据我分析,这种类似象形文字的,大概率是在古代部落之间使用,随着文明的发展逐渐失传,你这稀奇古怪的文字,资料就更少见了。”
李非镜颇有些失望:“那你说的线索?”
林知宇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是呢,我查到我们院里有个高机密的资料室,里面也许能找到答案。不过你也清楚,我职别低没有权限,跟上级申请也毫无疑问被拒了。”
“那谁可以进这个资料室?”
“大概院长才可以吧,不过院长很神秘,很少有人见到他,院里的事务也是交给其他人做。”
李非镜陷入沉思,这古怪文字的出现绝非偶然,又跟爸爸去世有关,一定要查个清楚。
见他一脸苦恼,林知宇关心道:“发生什么事了?这文字又是哪里来的?”
李非镜将埋在臂弯里的头抬起,沉沉说道:“不瞒你说,这是我爸临死前交给我的,还有,”他转身看向林知宇,手拍上他的肩膀,郑重说道:“在你来之前,发生了一件怪事。”
他将先前遇到持枪大汉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林知宇。
事情说罢,林知宇一脸不可置信,张了许久的嘴巴这才合上,“小镜,要不是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都怀疑你是在说梦话了!”
不怪朋友难以相信,就连李非镜自己也觉得离谱。但是爸爸给他留的文字,在那个光柱里,他分明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眩晕感过后,那段记忆越来越清晰,感受越来越真实,不可能只是个梦。
他眼神无比坚定:“这个梦和我爸的死,两者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林知宇从来不会怀疑他的朋友,既然李非镜说是,那就一定是。他扶一下眼镜,说道:“其实我也疑惑,叔叔向来身体健康,也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怎么就……”
“对!医生说是突发性心脏病,既然是突发,那我爸爸为什么像预料到了一样,提前给我留下字呢。”
“你是说背后有阴谋?”
两人目光对上,李非镜点点头说:“当时警方调查现场也没有任何疑点,并非他杀,所以我要亲自找出真相。”
林知宇也回以肯定的目光,说道:“你一向聪明,我相信你的判断,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就是。”
“嗯,小宇,你要继续帮我查资料,另外,一定要保密。”
“啪”的一声,林知宇拍上好朋友的大腿,“放心吧,上刀山下火海兄弟我在所不辞。”
二人相视一笑。
交流完毕,林知宇取下眼镜擦拭一番,又重新戴好,起身时他看见桌上的泡面碗,说道:“走吧,出去吃一顿,你也换换心情,有助于思考。”
“走。”
春日的傍晚,太阳将落未落,天边露出一抹红色,像盛开的杜鹃,微暖的东风吹得人舒服极了。李非镜好久都没有这么舒展过,不由得连连伸懒腰。
他们在一家川菜馆门口驻足,李非镜很喜欢这家菜的口味,想着好久没吃,定要吃个痛快。
他刚抬起脚来,却被林知宇拉住,“你长时间不好好吃饭,不能突然吃辣的,跟我走。”
“啊?”李非镜十分哀怨,他这胃可没有那么娇滴滴。
又往前方多走了几步,林知宇带他来到一家粥店,给自己点了一碗白粥,给李非镜的则是一碗养胃山药红豆粥,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蟹黄豆腐,还有一份蔬菜饼。
李非镜看着这一桌子清淡的,心想:又要委屈自己这无辣不欢的舌头了。
虽然舌头不甚满意,但是胃却开心得很,不一会儿就把面前的食物横扫一空。
林知宇结完账,两人站在饭店门口,这街道华灯初上,人来人往,路边摆摊的小贩刚刚开张,出租车司机停在路边等客,微风卷来生活的气息,令李非镜感受到鲜活的生命力。
他刚想感叹生活的美好,却猛然间看见,一个黑影闪避到墙的拐角处。他和林知宇对一下眼神,便一同转进另一方向的巷子里。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小贩正朝他们这边张望着。
在巷子里左拐右拐,废了不少功夫才把尾巴给甩掉,李非镜擦一把脸上的汗,得意地说:“幸亏我机智,熟悉这附近的地形!”
林知宇也不跟他争,微微一笑说:“那人跟得还真够紧的,”随即眉头微蹙,“看来你的猜测没有错。”
李非镜思忖片刻后,回过神来,见天色已黑,于是催促好朋友回家休息。
“那黑衣人是冲着你来的。”林知宇的担心溢于言表。
“放心吧,这儿离我家也就百十米,回去我会锁好门的。”他边说边扬了扬下巴。
林知宇抿抿嘴,有些勉强地说道:“好吧,那你注意安全,有任何事都要给我打电话。”
李非镜比个ok的手势,双手插兜转身走了。
夜幕降临,月亮被一大片云层遮挡,迟迟不肯露面。
错综复杂的小巷内,一个男人正急慌慌地走着,一边走一边鬼鬼祟祟地观察周围。走到转角处,一个黑衣人骤然出现,男人不防备,一头撞上他结实的胸膛。
男人连忙后退两步,只见黑衣人身形挺拔,站得笔直,周身萦绕着上位者的压迫感。他抬头向上看去,黑衣人的脸躲在帽子之下,昏暗的环境下看不清模样。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打手,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谁派你来的?”黑衣人声音冷漠。
男人也算见多识广,并不畏惧,他狡猾一笑,“敢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他随即亮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挥手朝对方脸上划去。
兵刃既出,势不可挡,黑衣人却不动如山,只敏捷地往后一仰,顺势化解掉这致命的一击,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转而抬手便夺走男人手中的匕首。
这大臂挥出,男人还没来得及收回,只觉肚子微痛。低头一看,自己的匕首正插在腹部,刀口处汩汩流出鲜血,痛感瞬间来袭,疼得他跪在地上。
黑衣人仍旧不动声色,抬脚踩在男人的肩膀上,让他起不来身,随后声音冷峻地问道:“再问一遍,是谁派你来的?”
男人仍旧不屈,“是你老子!”
黑衣人冷哼一声,收回脚,蹲下来狠狠盯着他。悄然间他的手已移到匕首上面,用力往前再一捅,整个刀刃便陷入男人腹中。他也不再追问,握着刀的手继续加力,旋即一扭,则是血肉撕连。
男人耐不住疼痛晕倒在地,在他合上眼睛的瞬间,远处一道光影闪过,照亮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暗影卫首领。
夜色已深,李非镜舒舒服服地泡完澡,躺在被窝里,考虑到这次的事情不简单,他必须养精蓄锐。
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奇怪,他都没来得及认真分析,想着想着,便进入了梦乡。
次日,直到日上三竿,李非镜才醒过来,昨天晚上睡得可真是好,他还以为能再梦到点什么呢,可惜没有。
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催促着李非镜起床,他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嗯。有点人样了。”
他打开冰箱,却忽然发觉不对,家里好像有人来过,尽管所有的东西都在原位上,但就是哪里不对劲。
他站在原地,向四周扫视一圈,客厅的抽屉昨天有没有关紧,现在却严丝合缝,喝了一半的饮料,昨天在桌子边上,现在往里挪了几厘米,还有门口的鞋子、钥匙,都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一定有人来过。
经过反复确认,家中的贵重物品没有丢失。
李非镜大脑飞转,将这两天的事情串联起来,思索道:“家里屡屡进贼,而盗贼却不为钱财,那肯定是想要别的,如果跟爸爸的意外有关的话,就说得通了,昨天的黑衣人和贼都是想要这件东西,会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这个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父亲从来也没提起过。他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这个贼究竟所为何物。
忙了这么大会儿,还是没有吃上饭,李非镜打开外卖软件,眼花缭乱难以抉择,想起林知宇嘱咐他的话,叹一口气说道:“还是喝粥吧。”
不久,一阵敲门声传来,估计是外卖到了,他正准备去开门,电话又响起,一看是小宇打来的。
“外卖先放门口吧。”他冲着门口喊了一声,敲门声停下。
他接起电话:“喂,小宇,什么事?”
电话那边传来焦急的声音:“小镜,今天中午有人溜进我办公室,拿走了你给我的字——”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来,李非镜无奈下边听电话边去开门。
“——我刚查过监控,是一个黑衣服的男人,看身形,应该就是昨天尾随我们的那个。”
随着李非镜话音落地,李非镜打开门,顿时僵在原地。
电话那头更加着急:“喂,喂,小镜,你一定要小心呀,他很有可能去找你。”
李非镜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低声说道:“他已经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