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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互探踪迹显

    “殿下你不觉得你太冷酷无情了吗,”灵鉴突然把自己拧成麻花状在晏清肩上打滚,玉简缝里喷出血泪:“无良天女在线贩卖人口!今日卖徒弟,明日卖灵鉴!”

    “要钱没有,要命不给,要徒弟自便,”晏清瞥它一眼淡定道:“至于你,本殿还未来得及和你算陵阳城的账——”

    “谁让你给沈烬隐通风报信的?”

    那夜沈燎无故到访陵阳还意外看见了她和元昭,便是这吃里扒外的玉简干的好事。

    “殿下这你可就冤枉人家了,本鉴这叫未卜先知!若不是我叫来了沈大人,他哪里会误打误撞得知自己身世?”

    玉简谄媚地发出红光:“本鉴简直料事如神,实乃先见之明!殿下你也拜倒在本殿无处安放的魅力之下了吧~”

    晏清:“……”

    话虽如此,但也不无道理。若非它误打误撞通风报信,沈燎不来陵阳倒还真发现不了这藏了十数年的秘密。

    这些天命运线的轨迹波动实在诡异,先是在陵阳无端改了患疫时间,现下又得知还改了乔巧的名讳,晏清直觉二者有关联。

    莫非魂穿一事也和命运线有关不成?

    晏清思忖间瞥了一眼那乱飞的灵鉴:“可否查到魂穿的记载?”

    “这都是您第三百遍问本鉴了!我亲爱的殿下,”灵鉴贱嗖嗖弹出高温警告提示:“检索功能已过热,建议投喂糖葫芦降温!”

    “否则——本鉴可以查的古籍就这么多。”

    晏清没理她它,看着翻涌的云海,忽然道:“藏书阁!”

    灵鉴可以查对古籍都是天女数据库里准许查看的,而真正被藏起来的经文古籍,都在藏书阁!

    这地方设下了结界,有专职神使看守,没有天君的应允无人能进。

    晏清实在不想再和天君虚与委蛇,她二话不说拽住满天乱飞的灵鉴:“先去看看。”

    虽然她这身体细胳膊细腿,但好在身手还不错。晏熹禾当机立断,能混进去最好,混不进去就到天君面前琢磨别的法子,总之她非去不可。

    这藏书阁其实是一方小偏殿,晏清根据灵鉴的指示鬼鬼祟祟地摸到了偏门,却发现连偏门处也被天君设下了结界。

    她认命地端起天女的架子,扯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晏清今日身着月白云绫交领襦裙,露出了一截莹白的脖颈。衣襟处有银线暗勾的云水纹样,腰间随意地系上藕荷色丝绦,还垂落两枚极衬裙摆颜色的青玉环佩,随行走间轻响,泠泠若山泉漱石。

    一瞬间倒真似那神界传闻不染纤尘,不容亵渎的神女本人。

    天女踩着莲步,浅绿的裙摆在她身后绽若莲花。踏进藏书阁的一刻身上的压力一轻,结界的威压比偏门处少的多。

    晏清依照灵鉴所言设法避开,灵力却在触及结界的一刻陡然转向——她身形轻巧,身体宛若游龙般迅速闪避开来,却不料被卷住了衣袂,直直给她拽进了结界里。

    “哎呀殿下!臭美的下场!本鉴就说还是穿着轻便点好,这下好了,天君想不知道是他亲爱的女儿来了都难咯——”灵鉴在她识海里幸灾乐祸。

    晏清咬牙:“……”

    若不是想着要拿出天女的架势,她也不必穿这么繁复的衣服!

    既来之则安之,晏清开始打量此处的陈设,余光却意外瞥见了躺在门后的神使。

    “哎哟喂上班偷懒睡大觉!三十根糖葫芦保你一条狗命!”玉简贱嗖嗖地飞到那神使面前,化作的小人扬起手就是一巴掌,险些落到那人脸上,被晏清眼疾手快一把拽了回来。

    “混账东西!你再乱飞信不信本殿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糖葫芦?”晏清在识海里把这多事的灵鉴锁住,眸光落在了那昏睡的神使身上。

    这人脖颈呈一个弯折的角度,昏得彻底——寻常人睡觉偷懒哪能睡出这个弧度,分明是被人下了招数。

    晏清暗中庆幸自己没去找天君多此一举,敛住气息凝神便走进了殿内。

    既已有人抢先一步,那她干脆一不二不休,查到消息后再把责任全权推卸便是。

    这藏书阁的千阶阁梯盘旋如龙骨,每一级台阶都似经过精心的雕琢。阁内穹顶垂落万卷帛书,其中某些帛卷里还裹着沉睡的器灵。

    晏清拂开挡路的一卷残书,那帛书突然睁眼呵斥:“宵小止步!”

    她垂眸不语,反手将灵力凝成冰棱塞进器灵嘴里,霎时满室只剩“嘎嘣”脆响。

    灵鉴被一通训斥终于乖巧起来,此番看见晏清这一出更是吓得胆寒,忙连滚带爬地在识海里配合她检索。晏清在垂落的书卷中查找,别说所谓的“魂穿”二字根本没有,就连“魂”字都极少见到一颗。

    这些密密麻麻的帛卷文书好似化作了豺狼虎豹,利刃冰锥,一时晃得她眼睛生疼。

    怎么会没有呢?

    魂魄这等重要之物不可能没有相关记载,晏清思忖间隐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难不成……是和魂魄有关之物?

    轮回晷?

    掌管三界生灵魂魄的中枢……魂穿莫非与轮回晷先前的裂隙有关!

    晏清心中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她指尖纤细灵活,在垂落的指引帛卷轻巧一点,一册古朴的旧卷便从其间脱落,滑进了她的掌心。

    藏书阁的每本书都有灵力结界因而不得带出,灵鉴见状立刻识趣地扫描录入玉简。

    晏清一手抚着旧卷方便它录入,一边警惕着四周生怕窜出个魑魅魍魉抓她个现行。

    不知何处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迅速回身,却见整个阶梯上空无一物,而她周遭也未曾有半点灵力波动。

    是她多想了吗?

    晏清眉头微蹙,凝神警觉。她神识召回子钺隐于袖口,一手捏住了旧卷的一角。

    “殿下本鉴!啊啊啊啊啊啊录完了!”

    识海里炸开哀嚎的刹那,一道寒光直冲晏清后颈。玉简嗡鸣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她后颈汗毛瞬间根根竖起——方才那声碎响绝不是幻听。

    她闪身一避,一手抓住旧卷,另一手毫不犹豫直接抬手,子钺直刺来人面庞。电光火石间炸开层层波动,子钺和锁链撞出清脆的迸响,寒铁与陨铁相撞迸出青紫火花,映亮偷袭者的眉眼。

    “沈烬隐?”

    “殿下?”来人黑眸沉沉,眉眼间带些许疲乏之感,“你怎会在此处?”

    晏清为了隐蔽系上了披肩,偏偏这披肩还连有一顶宽大的绒帽,她此刻整个人隐没于披肩之下,宽大的帽子在眼下投出阴影,从沈燎的视角只能看见一截精巧白皙的下颚。

    “……本殿当然是来看沈大人了,”晏清抬手扶起帽檐,露出一双浅色的瞳,这瞳里含笑,话音也甜:“神罚使大人最近公务繁忙得紧,从陵阳回来后倒不曾来见过本殿。”

    灵鉴:“?”

    “殿下你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就连讹兽也要退避三舍甘拜下风啊!”

    沈燎闻言一怔,看着晏清帽檐之下干净清澈的眼,喉结轻轻一滚:

    “是臣思虑不周。殿下近日的天律锁可否有异样?”

    晏清为了转移沈燎的注意力当真是豁出去了——她藏在广袖之下的手里攥着旧卷,心里琢磨着如何在沈燎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地放回去,人却朝沈燎逼近一步。

    衣衫之上的檀木香气扑面向沈燎袭来,她眸光从他双眼落向薄唇,倒打一耙的话术简直炉火纯青:

    “有神罚使帮扶,自是无碍。只是沈烬隐,本殿倒欲把你当半个知己来看,时不时说点体己话,你却有什么事宁愿自己跑来这藏书阁弄晕神使,也不愿告予本殿,真叫人寒心。”

    乔巧这身体的眸子弧度太为精巧,晏清早就熟练掌握了如何利用这优点以退为进。

    沈燎只觉得这双眼睛垂落的弧度形似将折未折的鸢尾,又倔又惹人疼。他明知晏清出现在此处不可能是为找他,此番直白的话语之下必然为掩饰她不愿他知晓的事情。

    但此刻眼下是她漾着一层薄雾的眸,耳畔是她分明的“知己”二字,沈燎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的情绪和不满好似也未曾有那般重要。

    不愿说便不说吧。

    “臣自是荣幸被殿下器重,知己不敢当,不过查些鬼市旧案罢了,不劳殿下挂心。”

    沈燎眉眼间有疲乏之色,黑白分明的眸底隐隐能看见血丝。他话落拿起帛卷递向晏清,那书卷上分明写着“鬼市”二字。

    沈燎本欲走开给晏清放回书卷的时机,此刻看见眼前之人乖觉的模样,竟也无端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

    “倒是殿下若真把臣当做知己,不如让臣看看你袖中的帛书,也好替殿下分担几分。”

    沈燎肩头被镀了层琥珀色光晕,他递来的帛书堪堪隔在两人之间。她嗅到他身上特有的木质香,混着锁魂链特有的寒铁腥气,像张无形的蛛网爬上脊背。

    晏清心里暗骂不好。

    她面上不显,忽地贴前半步,广袖擦过他玄色的衣衫窸窣作响。素白的指尖勾住沈燎腰间的锁魂链,在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轻轻撩开了他额间的银发,微凉的指腹像是刻意地引导一般,不时蹭过额头。

    像是顺着经脉痒在了心上。

    灵鉴在识海里大叫:“哇啊啊啊啊啊──此乃传说中的美人计!”

    沈燎薄唇微抿,任由她的指尖在自己额间游走,眸光沉沉地盯着眼前之人,忽觉额间一凉。

    “沈大人近些日子定是没有好好歇息,”那人的手指很凉,攀附在额间若不是刻意撑着倒真会让人颤栗,手掌几乎快盖至他眉眼,“如此这般精巧的凤眼,万不可染上血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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