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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江上几人还5

    经年刚要说话,一转头看见郦雍颈后,又顿住了。

    郦雍回首,空无一物,后知后觉回手一摸,才发现这么半天在水中折腾下来,自己后颈上贴着的那块膏药不知何时脱落了,颈骨棘突处涂抹的脏污也被冲掉,此时在这幽暗的环境中,那处骨头散发出莹莹的晶光,竟然和……和云遥散有几分相似。

    “你,你是……”经年从怀中掏出云遥散,拔开瓶塞,凑在鼻子下面用力一嗅,然后一把扯开郦雍本不严实的衣领,整张脸砸在他锁骨位置,深深吸了一口。

    “几分相似……”经年关节僵硬的放开手,喃喃道,“那这云遥散,到底是什么?”

    “是骨粉。”郦雍闭上了眼睛,不知眼前一切是真是诡,但他记得陈瞎子在乌头镇那夜对他说过,瞎子摒弃纷杂,才能得见心相。

    黑暗中,点点晶莹更加灼亮。

    眼前涵洞分为两半。

    左边一半云雾袅袅,几个小仙郎在斩仙台上跪地哭诉。

    “我们如今不过考绩略差一些,并没有犯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为何就要沦落到抽骨研髓灰飞烟灭的地步?我不服,我不愿……”

    然而那边执行官已然带了剃刀而来,刀尖一剜,这小仙郎后颈闪着晶亮的寸许仙骨,就被剃了出来!小仙郎惨叫一声,身体顷刻间化为细碎尘埃,粉化于虚空之中。

    “铛”的一声,那寸许剔透的玉色骨头,被随意的扔在了一旁的托盘上。

    旁边另一个跪地的小仙郎吓傻了,几乎疯癫,披头散发的哀嚎:“求求你们放了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肖想做仙郎,入承天,放了我,放我回家,放我回人界去,我还想在父母身边,我错了,我宁愿讨饭……啊——!”

    “铛”。

    ……

    右边一半乌云密布。

    秦承嗣在营房外面,找到了同袍柳实。

    “你还不走吗?留下来就是等死!”

    柳实压低声音不满的说:“你是失心疯了吗?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了,总得要试一试吧。”

    秦承嗣握住他的肩膀,用力的摇了摇,“咱们一间营房住着的八个人,如今只剩下你还没有服过云遥散了,我不瞒你,我实在是……疼的受不了,趁着还有点力气,拼着跑出去,哪怕去当个胡子,也未必没有活路啊。”

    柳实不可理喻的看他,“疼些怎么了?我能忍疼。”

    秦承嗣胸口起伏,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我听说,华子服用云遥散一个月后,从肚子上生生又长出了一个脑袋,那脑袋钻出来时,皮开肉绽,肠子流了一地,他……他当场就生生疼死了!你还想着能生什么仙骨,你怎么不想想万一!”

    柳实被他的描述给吓着了,两手搓来搓去,背着身沉默了很久。

    “走吧!”秦承嗣劝道,“这一队人里,就你我最好,我要走,不能眼睁睁看你还陷在这里,苟致敬说得都是骗人的鬼话,云遥散不过一捻,掺进整车的香料里,就能让全城的人痴迷的五迷三道的,那时候我也当这是多好的东西!可按照苟致敬给我们进服的剂量,分明就是拿我们做试验,是要我们的命!”

    柳实再次甩开他的手,倔强的说:“那也有、也有像青衣社的人一般,即使飞升不得,半人半仙也好,一抬腿就上了房顶,你傻不郎当的练一辈子武艺,能飞上房梁不?兴许我就能成。”

    “你怎么说不听啊!”秦承嗣忍不住放大了声量,“你怎么不想想,多少仪仗兵被洗脑能飞升,暗地里听话服了云遥散,死得悄无声息,连最后见爹娘一面也难!就算青衣社,上次偷听到郑银桥说话时你也在的,青衣社为何这么多年了也没成规模,还不是因为即使骨轻,用不了多久也大多暴毙而亡了,这云遥散到底是什么东西,鬼才知道!我来当兵,一来为了安身立命,二来为了孝顺继父,了不得到最后真有战事时保家卫民,也算死得其所!可为苟致敬试药而死,算得什么?!”

    柳实被逼得快哭了,只一味絮絮叨叨吸着鼻子说:“那我万一成了呢,我也能带我爹娘妹妹一起飞升,从此再不用过苦日子。”

    “你是被洗脑了啊,”秦承嗣摇头,“苟致敬要青衣社,是为了自己敛财方便,弄不成,死多少人与他何干?万一真的成了,他自己一家子飞升去了,哪还会轮到你和你爹娘妹妹!反而知道这事的人都得灭口,你怎么这么蠢!”

    柳实一拳打在秦承嗣胸口,“你走,我不信你说的,谁和你走了才是蠢!”

    当夜,趁着换防,秦承嗣偷跑回家,夜发毒起,疼痛难忍,被秦安民捆在树上,秦安民在一旁打盹儿时,青衣社两人从天而降,却并不解开秦承嗣,只告诉他,柳实因为隐瞒了他要逃跑的事,即将被军法处置。

    “斩断四肢手脚,片片凌迟。”青衣人冷声说。

    秦承嗣痛苦难抑,满嘴鲜血咬开麻绳,朝着秦安民磕了三个头,连夜赶回了戍卫军。

    进得营房,苟致敬端坐其中,柳实好端端站在一边,眼神闪躲的不敢看人。

    秦承嗣仰天长啸,被苟致敬示意枭首,断头滚到柳实脚边,撑着一口气,犹自大骂不止,柳实瑟瑟接过一旁人递过的刀来,亲手割掉了秦承嗣的舌头!

    柳实跪倒在苟致敬脚边,渴求的问:“将军,我欲成仙之志坚不可摧,愿为将军试药!”

    不过月余,柳实全身骨骼生出密布的尖锐骨刺,刺破皮肤,爆裂而亡。

    所有相关尸体,均被丢弃进这座隐蔽涵洞。

    四年前雨夜,雷声滚滚,震塌了涵洞入口,苟致敬使人挖掘不开,也就弃之不管了。

    却不知道另一边枝叶繁茂隐蔽处,却被劈出一道裂口,散发出点点晶光。有山民遥远的看见了,私下里说是仙君掉落了宝贝。

    倒也是宝贝,是那些寂寂无名的末班小仙郎被剔骨磨粉,又被仪仗兵进食之后,附着不化的光斑。

    云遥散若干年才得一瓶,这埋骨洞很快就被弃置以至于遗忘了。

    可洞中积怨冤魂与仙骨粉相结,得此微薄助力,也足矣膨胀勾联,渐渐凝聚成邪诡戾气,滋养出巨体尸虫,外溢四散。

    秦承嗣双目森然的看着秦安民,张嘴嚯嚯,像山口的纸灯笼,而后流出一行血泪。

    秦安民抱着儿子嚎啕:“也好,我也造了孽,原本也不该得好下场,见到你娘更不知道如何交代,就让我也化身厉鬼,陪着你,咱爷俩守在一处,都不至于成了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

    他的哭嚎声太响亮,带着回音扩散,涵洞中数百枉死怨念渐次被惊醒,砾风渐起,鼓噪着经年与郦雍的耳膜。

    嚎叫哭喊声,阴鸷如戾,几催人狂。

    经年捂住耳朵,偏头皱了下眉头,郦雍落下他的手,看他耳孔中流出了细细的血线。

    经年紧紧握着云遥散,突然喃喃的说:“这些怨念已非怨念,这么多年下来,几乎已经浑然一体,拆分不出彼此了,这......得上百人了吧,太可怜了,”他看向郦雍,“既然你真是承天来的,若是有能力,就帮帮他们化解了,早日脱离苦海,干干净净的再世做人去吧。”

    涵洞里遮天蔽日的狂风席卷,有渐成龙卷漩涡的趋势,风势左突右冲,将天光来处视为突破口,按耐不住的想要冲破桎梏。

    整个涵洞都颤动起来,洞口碎石陨落不停。

    秦承嗣的身影不再那么具象,而是裹挟着秦老汉,也一起融进了旋风之中。

    “这要是冲出去,只怕周遭十镇居民都要受牵连啊!郦雍!郦雍!”经年慌乱的被厉风刮倒,手中云遥散跌在地上,如在燃火处撒面粉,那怨念戾气霎时席卷云遥散,晶亮丝缕勾勒出戾气的边缘曲线,威势膨胀了数倍不止!

    经年被卷起身体来,狠狠砸向岩壁,吐出一口血来,紧紧攥住衣襟,有些绝望的看向郦雍。

    郦雍刚刚一直表现的冷情麻木近乎无动于衷,可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僵持片刻,最终仍然败下阵来。

    他想算了,你要什么,何必机关算尽,直说便是,我会不给你?只要这是你真正想要的。

    郦雍带了些戏谑的笑意,“经年啊……”他叫了声他的名字,散淡缱绻温柔,“我若有什么意外,你可得为我守着啊。”

    经年吼道:“你又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郦雍屈一膝半跪下来,伸展开双臂向上。

    顷刻间一道锐利晶光裹挟着杀气,自他后颈仙骨处喷薄而出,势不可挡的包覆住整个涵洞,那些呼啸的戾气撕咬挣脱,又像被吸引无法抗拒,相互拥挤着冲向郦雍的颈后,沸腾逐渐冷却,须臾之间,自仙骨冲撞而入!

    郦雍身体不动,却有残影虚晃出身体,嘶哑狰狞的咆哮一声,继而缓缓归位,万籁俱寂。

    一枚落叶安静飘落地上。

    诡境中最后出现的,是秦安民端正跪在郦雍面前,向他叩首一礼。

    郦雍颈后寸许仙骨不在闪光,而是缭绕着淡淡的黑气,肩颈、耳后、鬓角,都有淡黑色的经络突显。

    经年扶着洞壁站起来,轻徐走到郦雍背后,语气不明的问:“你还好吗?”

    郦雍转回身来,没说此刻骨痛难抑,只是笑了笑,道:“原本能带你直接跃出去的,可是我肩膀上现下压着这百十人的怨念,沉甸甸的,像座山,咱们只能各自攀着藤蔓爬出去了,你还行吗?可要我背着你?”

    经年觑着他的神色,“你......是打算将这些冤魂的怨念传到别处去卸了吗?”

    “传给谁?”郦雍转身去抓藤蔓枝条,用力拽了拽,试试力度,“算了,别麻烦了,就让我好事做到底,用不得耗上几年精力,也就用我的血肉化掉了。”

    “你还要用上几年?”经年学他动作,将藤蔓尾端拴在腰上。

    郦雍大笑起来,让经年踩着他的手掌借力,用力向上一托,“不用几年怎么化解?你不是早就试探过了,我就是个徒有其表实则一无是处的废物,一点不假。”

    经年确实试探多次,但听他这样说出来,心里却莫名有些不舒服。

    “我不爱听这话。”他蹬落散碎石块,砸中了底下郦雍的脑门儿。

    这一下反倒提醒了郦雍,他回身扔了个火折子下去,将整个埋骨洞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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