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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回

    那一年城郊的第一座大型主题公园刚刚落成,还是孩子的我只是觉得游乐场这种地方是个玩乐之所,现在回想那并不是适合幼儿而是大孩子的游乐园。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故,就是因为他瞎作为,给我施了障眼法。

    大型的过山车必须要过一米四的身高才能乘坐,爸爸使用障眼法骗过了工作人员带我上车,过山车的防护措施本就是针对足够体型的人设计的,所以工作人员也检查无误。

    “紧张吗?等等会很可怕哦。”

    “不就是小火车吗?我在儿童公园也坐过。”就算坐上了过山车,我还是对他撒的谎深信不疑,因为他之前告诉我那就是小火车。

    可列车往高处驶出后,我就察觉了不对劲。待火车从高处俯冲下来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这并不是我坐过的小火车。我也在电视里见过过山车,可因为是新建的乐园,设施当然也是最新型的。飞速的俯冲之后是一个360度的回旋。

    这就足够让没经历过这些的我害怕了,但没想到障眼法也在那个时刻失效了。障眼法在我身上垫的那阵压缩空气在我倒挂于天空的那一刻消失了,瘦小的孩子身材我就这样从防护杆里掉了出来。

    就算是那时,城内的高楼也不多。这十几层楼高的地方掉下来把我吓破了胆,可我的落下又没有自有落体,而是跟着列车转了一个大圈。镇定下来后才看清绑在我身上的那根绳子,一看就知道那是爸爸故意对我开下的玩笑。

    “修道之人当处乱不惊,这样才能在危机之中思考出应对之策。真,我们不是来玩乐的,是来修行的。”

    要是现在我一定知道那是他为恶作剧生搬硬造的借口,可当时的我还深信不疑。

    “接下来玩什么呢?嗯……那个海盗船不错!和我在京城玩过的一样大!”

    我刚有些犹豫要不要拒绝,但身体止不住呕吐起来,让我没法说话。他一把提起了我的领子,像是领包一样提着还没缓过神来的我走去。在一阵阵尖叫声中我抬起了头来,一艘巨大的木船正被吊在半空之中来回晃荡。下一刻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其中,跟着木船被一次次甩到了空中。

    要说记忆还真是件神奇的事,就算是什么都记不得的年纪,也总是会有些记忆神奇地被印刻在脑海之中。要说我提到爸爸这个词语后最深刻的记忆,应该就是这段吧?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呢?虽然觉得他作为师父一直和靠谱这个词语搭不上边,但作为父亲又有说不出的感觉,我这岁数虽然还说不上人生,但确实和他经历了不少,更何况他在管理基金会和不断演戏之下还能抽出这种时间来。

    “你在打坐吗?”朱阳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说到。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吧?”

    “打坐怎么可能吵到我?是时候起床了。今天我们还要带柯奶奶上山不是吗?”

    昨晚我们找到了柯奶奶,人老了就像这样,虽然对眼前的事总是一团糊涂,但对儿时的记忆却格外深刻,而且对父母的感情如何都不会忘记。对早年丧父的孩子来说更是如此,她记得的关于父亲的点点滴滴,都与土地神向我们说的故事一一吻合。

    好事是,虽然山上的橙子没多久后品种退化没落了,但家族里的长辈却都也记得他的恩情。她出嫁的对象正是当年靠种果树发家后有了资本搬到山下县城居住的外姓人。中落的奶奶虽然看似高嫁,但在这家里却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不仅婆家人都对她百依百顺,甚至在生了次子后还冠了她的姓入了柯家族谱。虽然开化多年,但在闭塞的地方上能得到这种礼遇的女人不多。

    听了我们所说的故事之后,往日糊涂的柯奶奶眼里忽然出现了不少的光芒,这光彩让她显得格外有神,一边说着以前的事而后又要求儿子带她上山慰灵。只是柯奶奶实在是年事过高,这山道连我们走都十分吃力,她一个老人去那里万一出什么意外就太危险了。

    “殿下无需多虑,我会想办法达成母亲的愿望的。活到这岁数也没有什么还能有梦想的机会了。相比在家中无意义地度日养老,我更希望母亲不留下遗憾。”

    可是……“既然如此,也让我能助上一力。如果备妥轿夫车马,或许可以省力一些。”

    所幸柯奶奶虽然年数大了,但也还没到无法行路的年纪。用王爷的零花钱再加上柯医生在本地的人际关系,筹备一支帮奶奶上山的轿子队不是一件难事。虽然汽车更为方便舒适,但也因体积庞大受到了限制,但传统的轿子就不一样了,这种古道本就是为了轿马所准备,只是汽车普及后,从事轿夫的人也不多了。山里兼职的轿夫年纪大了不说,经验也没老一辈丰富,在下了雨后失修的道路上也状况层出。到了昨日垮塌的土地雕像附近,更是断了去路。

    “我倒是知道一条野路,是几年前我们修庙时用驴子拖凿出的土路,只是那路实在是太陡了,轿子肯定上不去。”

    “这么小的轿子都不行吗?”朱阳出身豪门,没见过这种小竹轿也是正常,不过老人的骨头脆,要是摔了可不是小事。

    “我能下来走!”柯奶奶今天的精神气十足,轿子落地后更是拄着拐杖站起来要走。

    她满是殷切的眼神和我们的担心形成了强烈的冲突。虽然仅剩的人生要是不能达成愿望的话就太可惜了,但要是为了一个已逝之人搭上这么大风险的话也太不合适了。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犯难的时候,老吴上前一步说:“两位爷,既然小爷是个仙人,不知能否将那食法鬼引到山腰来与太太一见?如此一来既不用太太冒险上山,也能让两人化了念想。”

    引魂之法?那也是最基础的法术了。只是食法鬼既然是人灵,那意志必定还强大,还是得说动他移魂的好,不过他也显然不记得前世的记忆了,可以说动他吗?

    “老夫人的身体肯定是走不了这段山路了,可山上的庙宇里还有释法大师。我们一定能做到让父女相见的。”

    朱阳说的也没错,至少从理论上来说这是完全可行的方法。我听后向轿夫行了个礼说:“还请几位前辈带路了。”

    “不敢当不敢当,那山道就在那边,我们这就给仙人爷带路,只是雨天路滑,还请仙人爷务必小心,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担待不起。”

    “柯大夫,那边有我们昨日搭的雨棚,先带着几位在棚中休息片刻,我们在午时应该就能下山与你们汇合。”

    “实在抱歉,太麻烦各位爷了。”

    想要劝朱阳也和他们一起等在原处是不可能的,可这下行路就成了作法,我可没法保证还能顾得上他。我从口袋中拿出了幡旗,我们等等同样要找着这条路下山,沿路设置幡旗就能为鬼灵引路。

    山驴行的便道果真要比古道来得陡峭,不过好在最近的修练好像有了效果,换在以前得花很多体力行的路,今天一点没带气喘。轿夫们平时也多做些体力活又熟悉山路,我们一行人很快就又见到了那座庙宇。

    大师这会儿正在庙前搬石头铺路,好让雨后泥泞的土路不至于那么湿滑。正准备插幡旗的我有些犹豫,毕竟这是人家的法地,如果在此做法好像显得有些不大礼貌。好在他与我对视后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犹豫着在有些远的位置插下了最后一面幡旗。

    “世子殿下!贫僧给诸位请安!”

    其他人也连忙双手合十与他回礼后他迎我们进去,朱阳的性子可等不到坐下来好好聊这事,一边在释法大师的招呼下一边已经说了我们从昨天分手后遇到的事。

    毕竟是方士,听到我们说的这些并没有感到惊讶或是激动,只是给我们都倒上茶后问:“痴法,你听后觉得如何?”

    “我受师父教化以法为食,当以超脱俗世之外。我肉身之世早已腐化离世,而今之世也已忘却凡间姻缘,料无再回俗世之道。”

    “可是天地因果又该何了?”

    “求仙人转告小女,我上一世早亡,对她照顾有疏,故而才有怀念。可我父女皆已到放下之时,如以此为执念,也会让我们余生再生孽缘。”

    他说的倒并没有错,我们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一面。本已在家安享晚年的柯奶奶却突然充满了要与父亲相见的愿望。或许我们如果没有多此一举去调查此事,也不会牵扯出这些。而今尚有我们帮忙,如果我们回城后柯奶奶又吵着要上山该怎么办?

    众人一片沉默后,法师先开口问:“两位爷,觉得如何呢?”

    和刚刚我们一心要让父女相见,遇到了断路都想尽办法来到这里不同。听到这些想到这些后,我不禁犹豫了,我们真的做对了吗?

    我刚想说出改主意的话,朱阳却先一步说:“姻缘是不相见就能剪断的吗?对父之思念又是必须放下的吗?”

    朱阳喝了口茶又说:“姻缘既定,如何正视离别才是正道。柯先生是突发恶疾而死的吧?要是轻易放下这份执念,也不可能在山林之中流离至今遇到了释法师父才有此念。和我们很多人相比那确实是不幸,至少告终的时间能料理好身后的一切,让身边人释怀。可纵使这样,对日后会产生的思父之情心里还是没有把握。更何况是柯先生这样的离世呢?我们似乎是挑起了恶姻缘,可我想柯奶奶心里的这份感情也是从未放下过。时间越久虽然上面会染上尘土,但也绝不是不存在,我们只是把它掸去尘土重新展现在眼前而已。如果不正视去化解,那份思念是不可能随意释怀的。”

    “痴法,此乃世子殿下之谕。”

    “师父,依远离、依无欲、依灭、向于舍,可若作利乐有情事,我的修行又该怎么办?如果法不成法,我又如何继续食法?”

    “痴法你如此食法是为何呢?天地大法我等俗人尚为参透,化作言语又如何妄称释大法?若以法言为正法,则若枉法之人自负如是,此亦非正法。小仙人,你说是吗?”

    “道可道,非常道。我们将大道化作语言,不过是为了渡化世人,但言语之力有限,所能解释的只是道之一二,亦有可能因言语之限误会他人。”

    “那我又该如何做呢?这不是违背我一直以来抱持的信念了吗?我花了这么多时间学法,又是为了什么呢?!”

    食法鬼本就黑皮凶相,坐在大师的面前倒还好,可这忽然变得愤怒的提问却吓到了我们。本就是没有肉D身的灵物,愤怒之气一下绕满了他全身,而且还变得越来越大。

    我有些害怕地环顾四周看这团黑气扩张掩盖周围的有形之物,就在忍不住想要拔剑的时候,释法大师却悠然地说:“修行!”

    “言法虽为大法一二,可并非坏事。就像小仙人说的那样,有所悟之人将参透的这些写成言法,是为了渡化世人。如果没有言语总结的这些法,参悟也就没法传承发展,从而寻找更高之法。文字的传承之中会有误解,权贵之人也会为了一己私欲修改字词,所以我们才要修行。一方面通过找到更多的言谕找到更近真理之法,一方面也要通过身体的修行寻找更近本真之法。”

    光是大师慢条斯理的语气,就让人的心平静下来。我们的害怕渐渐平息,食法鬼的愤怒也跟着渐渐平息下来。

    “师父,既然如此我又该如何修行呢?我遵循善法做了一辈子善人,不贪污,不勾结,不贪财,不充次,可结果却病死困在了这座山中。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权财,但却连让妻女生活的资本都没有留下。幼女年纪轻轻就为了求生远嫁,妻子也在山中孤独而终。我不求自己得了善果,可我都这样坚持了,我的家人为什么都没能像佛说因果那样得到好报?!”

    话越说越多,愤怒又重新燃起,我想开口劝解却被朱阳拉住了手。看到朱阳的眼睛我才明白了眼前的状况,若不是那鬼开始正视他的前一世,他也不会有这样的愤怒。

    “痴法,既说善果何以为善?”

    “顺益上升为善。”

    “佛渡人以人言,而人危言。言愈离正,俗惘思世多冤屈。可你遵循天法植橙,却收获了硕果,此便是善果。是缚无策,仍持上善之心,是乃修行。经俗世之苦,了世之苦厄,为得善果。”法师举起杯来做了个敬茶的动作说,“痴法啊,解了俗缘,继续修行吧。”

    食法鬼瞪大的眼睛看起来不像是对师父的话有所悟,倒更像是看到了自己曾逃避遗忘的那一生。灵的眼泪我倒是第一次看到。那泪光消散了围绕着他的黑气,只见他对师父低下了头来,说了声:“弟子谨遵教诲。”

    法师转过头来对我们说:“我也到了该离开这里上进一步修行的路了。还请二位爷稍等片刻,待我收拾好包袱后与你们一同上路。”

    法师所说的收拾并没有花上多久,很快就整理好了包裹和我们一同下山。有了他的殿后加持,我的引魂术也施展得格外顺利,一行人行路比上山时轻松多了。

    “真!小心!”

    朱阳忽然大叫出声已经错过了时机,等我回过神来,我们已经顺着滑坡滚到了山崖下。好在这个崖坡虽然陡峭但高度有限,而且朱阳还及时抱住我给我当了肉垫。

    “你没事吗?”

    “我没事,倒是你干嘛要救我?别忘了你才是那个刚从医院里出来的人……”

    “没关系,只是些皮外伤。”

    才刚从一阵惊吓中回过神的我见到朱阳脑袋上流下的鲜血后又失了魂。该怎么办?有什么疗伤的法术吗?

    “你那包里有创可贴吧?拿来给我用就好。”

    对了,为了登山有准备急救的药品,看朱阳用瓶装水冲了冲伤口后好在伤口也没有那么大。帮他贴上创口贴后松了口气。这么想来爸爸小时候虽然顽皮但也是为了让我在慌乱中修练镇定的本领,可惜我现在一遇到问题还是会慌到不能自己。

    “这是什么?”朱阳的问题后我才回过神来看他正注视着的那块大石头。

    看附近的土壤像是因为昨日的雨导致滑坡后倒下来的新土,多亏了这块大石头挡住了这些土后才不至于进一步垮塌。只是朱阳之所以这么问不是因为这块石头巨大的程度,而是刻在石头上的符文。

    “这像是西洋方术的符文,西方的术士施法都会用这种圆环结构的符文。”爸爸对西洋方术也曾有一定研究,照他的话说是因为这种魔法圆的符文画起来视觉效果更好,所以在影视里更适合运用这种复杂的图文。

    我掐了掐那块石头果然如我所想,这是利用法术炼成的石头,而石头本身则是泥土所化。恐怕昨日滑坡当下这个地方站有什么人,千钧一发间启动了方术,用这块石头保住了性命。可这儿毕竟是闭塞的乡下,古道也鲜有人走,这地方怎么会来懂方术的洋人呢?

    “喂!两位爷!还好吗?!”头顶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因为雾气和角度并没法看到崖上的人。

    “我们没事!”我赶紧回应到。

    “两位爷在原地等待就好,我们绕路下来找你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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