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慈立刻把手机滚烫紧握于手心,余光瞥见贺淮安静乖巧的睡颜,内心陷入纠结。
出于礼貌以及对贺淮的承诺,明慈并不能擅自作主的作出偷看对方手机信息的举动。
但是另一方面,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奇怪的保护欲微微冲击着他内心的柔软处,叫嚣着让他现在就划开信息,不让那安静睡着的人儿再遭受一点伤害。
明慈揉按着眉心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以防万一,他又向贺淮瞥了一眼,确认对方正处于睡眠状态后,他当机立断点开信息,划开屏幕。
并没有跳出锁屏密码的页面,那条信息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无辜躺在那里,被明慈看了个精光。
片刻之后,明慈缓缓叹口气,长按页面将消息标为未读后摁灭屏幕,没有注意到旁侧贺淮颤动的格外厉害的羽睫和微红的脸颊。
他心中已有对策。
明慈的一系列动作让贺淮心下的思绪混乱,翻腾不止。
虽说贺淮并不喜欢别人偷看他的任何东西,但是“别人”的范畴很不出意料的没有包括明慈。
于是他安静的躺在一边,既为明慈偷看的内容感到好奇与紧张,又有些开不了口的羞涩和幸福。
听着自己喜欢的人为自己叹气,对自己上心,甚至是坐在自己身边偶尔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响声,无一不让贺淮感到有些卑劣般的快感。
在接下来的几天,贺淮算是充分的体验到了明慈似乎是毫无底线般的温柔和对人的体贴。
他时常胃痛,又吃不下什么东西,明慈为此几乎是煞费苦心的一口一口让他把食物填进胃里,有了那人细致的照顾和按摩,甚至是饭后贺淮常有的胃里不适都没再犯过。
明慈白天工作忙,贺淮这里又离不了人,所以明慈几乎是公司医院两头跑。虽然他还是那么风度翩翩神情自如,但是贺淮还是能从明慈的眼底发现睡眠不足般的疲惫感。
贺淮有的时候会偷偷想,明慈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可以给予他被爱的殊荣。
但是这样的想法最终是被卑微寒酸的现实打破。除了那次偷看自己手机的行为,明慈对他,从来就不逾矩。
他的温柔是浅淡的,是不让自己感到任何负担的,明慈从来有恰如其分的分寸感和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温柔。
换句话说,就算他不是贺准的弟弟,只是另一个普通的朋友,明慈也会如此温柔又不失距离感的照顾自己,直到自己痊愈为止。
明慈的温柔,可以分成很多份,平等的让所有人享誉。
想明白这点后,贺淮也不再有非分之想,终究是有些心疼明慈眼底有些掩盖不住的青黑色,他只在医院住了几天,不顾医生和明慈苦口婆心甚至是强行的劝阻,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一意孤行的出了院。
重新住回了明慈家中,贺淮明显感觉自己和明慈的相处方面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和模糊感。
或许是他太想念也太嫉妒之前那个受到明慈百分百照顾的自己,现在他暂时停业在家,和明慈的接触减少后,一切和对方的动作与交流都觉得只是浅尝,丝毫填不满他那颗漏洞百出又敏感受伤的心。
而这种酸涩感表现在他和明慈的日常交流上,就是连他自己都感觉奇怪的抗拒。
明慈也发觉近日贺淮好似有些奇怪,一起吃饭时他时常沉默,吃下的食物愈发愈少,连日的悄悄消瘦下去,走在路上像是苍白干枯的一株植物,没有得到足够水分的滋补。
日后再想起来,明慈总是悔恨没有在此时给贺淮足够的关注和爱,以至于让他在日复一日得不到所需的东西,逐渐更为自卑和不敢,日益增长,终是发展为明慈再怎么向里灌注也还是难以挽救的地步。
星期四。
贺淮有些神经质的抚摸着颈后暗暗发烫的腺体,对着席远发来的那条消息开始发呆。
席远要在明天,告诉自己一个,关于贺准,也就是自己哥哥的秘密。
明慈看到这条消息时在想些什么呢?
贺淮强行打断自己纷飞的思绪,继续想着席远有些奇怪的邀约。
约的地点在自己以前工作的酒吧,和徐桥打了招呼,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风险。
而且…
有关于贺准的事情,明慈应该也会感兴趣。
如果自己不去的话,明慈会不会失望呢?
犹豫再三,贺淮恍然间想起那年自己孤身一人前往国外时心里的那份绝望和不甘,听闻贺准死讯的悲伤难耐以及知晓真相后的沉默难言,最终手指快速翻飞,留下了肯定的回答。
贺淮孤身一人下车,理了理有些被风吹乱的前额发丝,再次踏进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与徐桥对视一眼后,继续迈步向里走去,在一片灯红酒绿和杂七杂八形色各异男男女女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显得格外沉默甚至是有些阴沉的人。
他没犹豫,走到桌前,利落坐在对面。
“席总监,把我叫到这来,有什么事要说吗?”
席远没想到自己那便宜弟弟竟轻易把贺淮放过了,自己在明慈面前也早已败露,只是对方一直暗暗没有什么行动,让他有些慌乱,才把贺淮约出来与他当面对质。
“事在后,大老远让明总的人来一趟,不先喝点酒怎么说的过去?”
贺淮听出席远这话中蕴含的讽意,也没想再跟他绕什么圈子,明知自己身体情况不宜饮酒,仍是干脆接过席远不怀好意递过来的酒杯。
他举起杯子,透过澄澈的酒液看到了对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兴奋与几乎无法掩饰的恨意。
另一个角落。
一位穿着得体,身形修长的男人目睹贺淮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瞳孔微缩,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收紧,似是想捉住什么东西。
席远见贺淮干脆的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再开口时的声音添上了一份疑惑。
“既以知晓我对你的态度,你为什么还是能喝下我的酒?”
“你不怕里面被我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