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死了,从我出生到上大学前她一直在我身边,或多或少地出现在我的视野当中。在小时候我觉得她不好,因为我不喜欢吃她的饭,我认为她桌的饭不干净,我不想吃。所以她也不给我好脸色看。渐渐的,我也与她越来越远,我也开始不喜欢她。我就记得她给我做的午饭我因为吃不下去,通常都是倒掉。后来她就不怎么给我做过饭了。当然,我的午饭因此也没了着落。故而我在小学身体没怎么发育。个子很矮。那时我奶奶更喜欢我的表弟和表姐还有我姐。我就成为了我奶奶讨厌的对象。那时候,我不喜欢奶奶。就连去她的家我也不愿意。
慢慢地,我到了初中,我开始一周回一次家,我和我奶奶的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那时候我对奶奶扔然持有一些偏见,认为她尖酸刻薄,不明事理,只是持有一些老久的观念,总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但是,因为我那时候还小,不懂得如何与家人相处。更不想和这个尖酸刻薄的人在一起。我记得她在那时候还是想了很多的办法和我套近乎,但是那时的我就是那么的不谙世事,没有接收住这份爱。其实我奶奶并不是不爱我,世界上哪里有不爱孙子的奶奶,只是她没有爱我的能力罢了。她是一个农村的老女人,经历过河南的□□,因此她认为做的饭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就可以了,她对粮食异常的珍惜。她知道我倒她做的饭,所以讨厌我其实很正常。我也不应该有什么怨言,因为我不仅没有珍惜她的劳动成果,而且不懂得珍惜粮食。我不被她讨厌才是不应该的事情。她老了,没有工作能力,家里养的几个儿子(包括我爸)也都没有什么本事,挣不了什么大钱。因此,她的生活费非常的少,每个月应该不到400块(或许更少)。因此,她想要对我好,她也拿不出来什么。当时我也不懂这个道理,只是觉得这个老太婆太抠门了。每次送个我的总是香蕉、西瓜这两样。这时想起来我真不孝顺。
到了高中,我成两周回一次家,我和奶奶想见的次数可以说半年只可以见到不到5次。因为她记不清我是哪一周到家,有可能她在我没有到家的时候去找我,然而结果却令她失望,所以她也不经常来找我了。但是,她找我的时候我有时还是在家的,每次她找我的时候手里面依然拿着香蕉和西瓜。她把水果放我桌上然后问了几句有的没的,问我能不能考上大学,当时我这个我还有点底气,所以给了许许多多自信的答案。她也很满意。但是剩下的话题在我们之间就很少了。还有,就是高中这时,我奶奶的耳朵越来越不好了。要我说很大声她才能听得见。因此,我与她对话就更加困难了。在高中,我渐渐地变得懂事了,能够与奶奶和睦相处了,但是,我与她的关系却只能用平淡来形容。这时,我只顾着学业,对亲人的关注却越来越少。我不该这样的。
然后,我就上了大学了。我不知道我奶奶听闻我上了大学是什么样的神情,因为这并不是我告诉她的,而是我爸亲口告诉她的。她听闻这个消息后非常开心,随后来找我,当时我在我们家的院子里面,她脸上洋溢着笑容,那时,我感到她是真的有替我开心。但是那时她的耳聋已经非常严重了,及使我很用力地去说话,她也很难听到她的耳朵里。她看见我的嘴在动,而她一点也听不见,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喜悦后的落寞。随后,她离开了院子,向街上走去。我又开始去做我那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和我奶奶见面是大一的寒假,那个寒假我没有在家里待几天就去外地打工了。我在家里呆的不到五天里,我奶奶来找过我了。当时她已经生了一场大病,并且她出院时没有完全恢复,医院里的那几个庸医也没看明白我奶奶得的是什么病。我奶奶出院,完全是因为,我们家里面出不起那昂贵的住院费用和治疗费用,我爸负担不起、我叔负担不起、我的两个姑姑更负担不起。四个贫穷的家庭真的承担不起每天成百上千的费用。就这样,我奶奶说她感觉好了。我奶奶的四个儿女也愿意相信她好了。于是,我奶奶就这样子出院了。她来找我时,她依然听不清我在讲什么。所以,我们没说几句她又离开了院子,向不知道村子里不知哪个巷子里走去。这是我与她的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聊天、最后一次在光天白日下的见面和聊天。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别就是一生。其实我原本有机会再看奶奶一眼。我打算在外地打完工就回到家里休息几天,但偏偏 ,我就是没有抢到从我们那里到学校的票,于是就直接回到了学校。这一切都是多么的阴差阳错。这一切又都是多么世事无常。
我不知道我奶奶出生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反正我知道,自从我记事开始,我奶奶和我爷爷经常吵架,他们的吵架声总是那么大,我在我家中能够清清楚楚的听到。后来,我爷爷在我大概上一二年级的时候就先我的奶奶走了一步。我爷爷走了,我奶奶在这个世界上就更显得无依无靠了。她没有工作、也没有多余的闲钱。她总是一个人。她爱在大街上闲逛,也爱在其它地方串门。她后来的人生完全就是在无意义地闲逛,消耗她剩余的人生。是啊,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什么意义呢?她的那种孤独与我的这种无病呻吟的孤独完全不同,我可以去尝试着理解她的孤独,但很难有所体会。看着自己同辈的人一个个死去,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老无所依。等我老了的时候,我一定会避免这种情况,我也一定会让我爸我妈避免这种情况。但是,我真的可以避免让这种事情不再发生吗?
我的奶奶死后,被埋葬在我们家的一片苞米地中,可能这才是她的最好的归属。她在去世前经常地到那片苞米地里去看一看麦子的长势,去除一除草。这片地也留下了她许许多多的脚印。如今放假了,我来到了这片苞米地中,这时,玉米的秸秆已经和我的腰部等高。我拨开郁郁葱葱的秸秆,独自一人来到奶奶的坟前。坟的周围有许多办白事用的白纸,坟头上插着几株柳枝。我看着奶奶的遗照,心里面涌起了酸水。这样的面孔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张了。她被永永远远地被埋葬在这片苞米地下,每次秋收时,我们总会在这片苞米地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