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

    额头冒着冷汗,后背亦是汗水浸衣,沈芸澜打圈揉着眉心,告诉自己这只是梦。

    虽没什么大碍,但年级尚小且那种犹如真实发生的感受令她害怕恐惧。

    沈芸澜起身下床,将寝衣拉好后唤着门外的秋冬:“秋冬,进来为我更衣。”秋冬听到小姐发号施令,便推门而入。

    沈芸澜看着镜中的自己和为她梳着发的秋冬,想到了什么,迟疑一瞬开口问道:“秋冬,你可知白氏白知蕴?”

    秋冬听后愣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也不过一瞬,开始为沈芸澜挽发。

    “奴婢不大清楚,只知白家是元昭皇帝时赫赫有名的大家族,白知蕴小姐是个嫡出,白知蕴小姐对前丞相有恩,当时没有人要她,只有前丞相念着旧情要她,但白知蕴小姐疯疯癫癫生性多疑,白家只好花千金万两,扶持着前丞相一路升官发财,才只能被纳妾下嫁到前丞相家。”

    秋冬话毕,将桌上素雅的发簪拿起簪在沈芸澜的发上。

    “小姐问这个做甚?”秋冬轻轻摆弄着沈芸澜发上的发簪,将发簪扶正。

    “无事,偶然间听到有人谈论罢了。”沈芸澜抬手轻抚发簪上的流苏,起身往门外走去。

    “走吧,我估摸着父亲还有半个时辰下朝,先去他院中等着他罢,过几日便是太后举办的百花宴。”

    “是。”

    ……

    院中,沈芸澜坐在沈殊对面,摩挲着茶杯,杯中散发着淡淡的茶香,随即沈芸澜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然后小口品尝。

    初入口,甘甜爽口,然后是淡淡的苦涩,但很快转化为回甘,是上等的龙井。

    “这茶,是太后昨日赏赐给我的,说是给我家小女尝尝,觉得如何?”沈殊看着对面的人喝下,开口问道。

    沈芸澜放下茶杯用力的点点头,对这龙井茶表示十分的肯定喜爱。

    “太后过几日所举办的宴会,到时候所有的女眷都要出面,哪家的花都出府,便是“百花宴”,虽说百花宴,也不过以此来为洛家世子挑选合适的伴侣。”

    沈殊停了一瞬,接着开口继续说道。

    “洛家世子是京城内,不,整个大丹朝最杰出的孩子,如今不过双八年华就年少有为,如今更是将大丹百年来最大的忧患解决,北骨族向丹国俯首称臣,战功赫赫。”

    沈芸澜听着微微点头,对洛家世子很是熟悉,京中常有他的传闻,这些都是耳熟能详的事。

    洛家世子,洛南风,如今是丹国的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今朝太后摄权,而洛家是太后党,洛南风更是太后的宠儿。

    他如神仙下凡,天资聪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今双八年华,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知是多少世家女子的爱慕对象梦中情人。

    沈殊轻笑一声,拍拍沈芸澜的头顶:“让你在宴上奏曲,是为了大显风采,名动京城,你阿姐已然在京城出名,你亦不能太差。”

    “我乃丞相,我的女儿就是要名动四方,世人皆知,是大丹朝最优秀的女子。”

    “你占尽风头也不必担心,你永远记住,你父亲乃当朝丞相,母亲乃大长公主,你不必畏惧任何事任何人。”

    丞相,前朝皇帝亲自命任,当朝皇帝的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堂上最具有话语权的人之一。

    沈殊不站队,明事理,只做心中正确的事,却也是皇帝太后重用之人。

    或许皇帝太后能共同之事,沈殊便是其中之一罢。

    其中,也有许玥季的原因。

    大长公主,前朝皇帝的掌上明珠,当朝皇帝一母同胞的长姐,太后最喜爱的女儿。

    皇帝太后不愿自己的姐姐女儿因朝堂而受到牵连,只能默契的不提沈丞相站队的事。

    沈芸澜轻轻点头,她能胆大包天毫无顾忌,只做稍微打扮的出现在任何地方,只因她的家世,她的父母给她的底气,她是翱翔的鹰,天上的云,是俯瞰众生蔑视一切,至高无上的人。

    沈芸澜沉思一瞬,随即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沈殊,她今日前来不止为百花宴一事,还有心中那丝疑惑,沈殊或许知道的比秋冬还多。

    沈芸澜眨着眼,向面前的沈殊询问道“父亲,你可知白氏白知蕴?”

    沈芸澜看着眼前的男人同秋冬一样愣神,只一瞬男人便回过神看着沈芸澜。

    “你问这个做甚?”还不等沈芸澜开口,沈殊便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白家是世家,在元昭皇帝时更是有名,是当时三大家之一,府中无一人不是正一品正二品的官,白小姐比我大一轮,是我儿时的玩伴,她天资聪慧,待人友善,容貌堪称绝世,琴棋书画乃是一等一的好,不管是军务还是政务,她都能掺和一脚,是当时世家公子的梦中人。”

    “只可惜啊,良人遇不到良人。”话毕,沈殊便不愿再多说,只是抬抬手“时间不早了,父亲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回你院中吧。”

    沈芸澜起身向着沈殊行礼,“父亲注意休息,别累坏身子。”沈殊欣慰的点点头,“好孩子,这龙井你要是喜欢,我叫人给你送些过去。”

    ……

    沐霞苑中,沈芸澜好整以暇的躺在躺椅上,纤细嫩滑的手拿起一颗葡萄送入嘴中。

    良人不遇良人……

    疯疯癫癫生性多疑……天资聪慧待人友善……

    当时没有人要她……是当时世家公子的梦中人……

    念旧情……不遇良人……

    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三大家之一……

    这些话反反复复出现在沈芸澜的脑中,秋冬与沈殊说的话互相矛盾却又有相似之处。

    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每个人知道的都不同。

    父亲是白知蕴的朋友,而秋冬不过是个贴身侍女,父亲的话更加可信,但也不能完全信。

    至少现在能确定,白知蕴是真实存在的,那既然这样,或许……昨日的梦也是真实的?

    沈芸澜这样想着,但转念一想,她跟白知蕴毫无关系,没有见过面更没有相识,可为何,她能梦到白知蕴。

    待到夜晚,沈芸澜带着白日的疑问,对真相的探究入睡。

    ……

    沈芸澜缓缓睁开眼环顾四周,看着眼前有点熟悉的装修,似是家中的奴房,而自己倚靠着墙坐在地上。

    熟悉而陌生的环境,似是家中但又不是,沈芸澜想了又想,推测出这是前丞相府,也就是白知蕴的夫家,装修差不多,想来也不奇怪,丞相府从丹国百年来一直延续,不会成为其他官位的府邸,丞相也不会去往其他府邸,装饰差不多,熟悉是自然的。

    沈芸澜这样想着,起身拍拍衣裳上的灰尘向门外走去。

    推开门,阳光瞬间照进来刺着沈芸澜的眼,她抬手挡住眼睛,从手指的缝隙中慢慢适应这刺眼的光芒。

    过几秒沈芸澜放下手,环视四周,看着眼前周围的环境,她在脑中寻找着沈府中与前丞相府这个院子相似的院子。

    可她想了半天,也未曾想出。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扰到沈芸澜的沉思,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急忙寻找周围能够掩护她的物体。

    可四周空荡荡只有一颗粗壮的大树,脚步声越来越近,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沈芸澜只好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躲在树后,她虽体型娇小,但还有些衣角漏在外面,沈芸澜将衣裳从衣角捏起抱到身前。

    下一秒,两道声音就传过来,脚步声也像是近到身旁。

    “那个贱婢呢,把她带出来,我要让那些人知道,我白家虽不如从前,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沈芸澜一听,便知这是白知蕴的声音,毕竟也和她争吵过,记忆犹新。

    “主子,就在这里。”

    随后,就是门被推开咯吱响的声音。

    安静几秒,沈芸澜便听到愤怒和求饶以及头不断的重重磕在地上的声音。

    “你不是说人在这吗?我问你人呢?!”

    “奴……奴婢不知,夫人,我亲自把她带过来的,奴婢不知道她去哪了,奴婢不知啊,求夫人饶命,求夫人饶命……!”

    沈芸澜不敢去看,一是怕暴露自己的位置,二是自己真没看过下人磕头求饶的样子。

    父母惩罚下人都是避开她,怕她留下阴影。

    而她自己,最大的惩罚就是让犯错的下人跪半个时辰不吃不喝。

    她虽从小养尊处优,但也并未养成娇纵的性格,世家的教养让她学得温柔宽容,至少面对自己人是这样。

    当然,沈芸澜自己觉得一个时辰不吃不喝对她来说已是最大的惩罚了。

    沈芸澜听着声音渐小直到没有声音,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她没有听到什么走路离开的脚步声。

    突然,两声轻笑传入她的耳中:“是啊,你不知道她在哪,那我亲自去找,让我猜猜,你在哪呢?”

    沈芸澜听闻,恐惧着,哆哆嗦嗦的倚靠着大树,祈祷不要白知蕴不要找到躲在树后的自己。

    “是不是这里?在这里?都不在,那就是在这里喽。”

    突然,一张面容扭曲,烧伤严重的脸,身着红色衣裙的女人出现在沈芸澜的面前。

    沈芸澜尖叫着,极度的恐惧令她无法动弹,她想跑,但身后是树,前面是白知蕴。

    白知蕴狞笑着,手划上沈芸澜的脸,被划伤的地方瞬间流出血迹,突兀的出现在沈芸澜白嫩的脸上。

    白知蕴看到血液留下更加兴奋了,慢慢伸向沈芸澜的脖子,下一秒就狠厉的掐上去。

    沈芸澜整颗脑袋向上仰着,挣扎着,抬手握住白知蕴的手,试图将白知蕴的手从她的脖子上拉开,可都是徒劳,白知蕴反而掐的更紧了。

    无力的挣扎,是惹怒白知蕴的添加剂。

    沈芸澜恐惧的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女人,她不知,不知怎地就惹到了白知蕴,她越来越相信秋冬而不是父亲的只言片语。

    就在沈芸澜的氧气快要耗尽,快要咽气时,一个剑气将白知蕴打散,随即白知蕴出现在离沈芸澜几步远的地方。

    沈芸澜猛咳嗽了好几下,像是要把五脏肺腑咳出来,喉咙咳的生疼,灼烧似的,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强烈的窒息感和劫后余生的喜悦感令她无比清楚这不是梦。

    白知蕴显然更生气了,怒吼着冲向沈芸澜。

    “不忙着投胎转世重新做人,或做个泉下好鬼,却要做个害人害己的恶鬼。”

    在白知蕴快要靠近时,一位身着淡红色衣裙,手拿利剑的女人出现在沈芸澜的面前,她抬剑从中间劈开白知蕴,将沈芸澜护在身后。

    “我想,在阳间杀人,会得到什么惩罚,白小姐你比我清楚多了吧。“

    白知蕴化作一缕烟躲开了少女的攻击,随即出现在离少女八步远的距离。

    她大笑着“哈哈哈,果然是你啊,我就说这姑娘……”白知蕴话还没说完,眼神突然变得惊恐,嘴里念叨着不要,不可以。

    少女抬剑冲向白知蕴,抬手一剑劈下,白知蕴“砰”的一声散开,化作一缕白烟向地下飞去。

    少女眼疾手快的施展法术,白烟便向少女的手中飞去,飘在少女的手中,沈芸澜呆呆的看着少女念叨着什么,随即白烟就彻底消失不见。

    随后少女挽了个剑花收起剑,转身向沈芸澜走去,在沈芸澜的面前停下,向她伸出手。

    “抱歉事出紧急,丹芷屿,香茗居茶楼老……小二,刚刚可有吓到姑娘。”

    沈芸澜呆呆的看着眼前阳光明媚,眉眼带笑看着她的少女,实在不敢相信,刚刚杀鬼不眨眼的狠厉少女此时正温柔善良的看着她。

    沈芸澜疑惑一瞬,抬手搭讪丹芷屿伸出的手,顺利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沈芸澜很抗拒不熟之人的接触,但当第一眼看到丹芷屿时,她并不抗拒,反而想靠近接触。

    沈芸澜拍了拍衣裳上沾的灰尘,看向丹芷屿,“沈芸澜……”

    “丞相府二小姐,沈家的掌上明珠,我知道你。”丹芷屿打断沈芸澜接下来的话,自顾自的说着。

    “沈丞相很在乎你,京中关于你被宠上天的传闻比比皆是。”

    沈芸澜点点头,犹豫一瞬,还是问出心中的疑问,开口问道:“那个……白小姐白知蕴……”

    丹芷屿点点头,明白沈芸澜未尽之言,她抬手在沈芸澜脸前一划,沈芸澜脸上的伤口瞬间就好了。

    “白小姐是元昭皇帝时白家的大小姐,白小姐聪慧伶俐能言善辩,对政务军事都能独占一方领地,是当时女子中的奇才。”

    沈芸澜点点头,不置可否,丹芷屿说的跟父亲说的别无二意。

    “可白小姐偏偏看上一个……毫无前途的穷书生,她不顾父母阻拦,非那书生不嫁,曾联合她那书生,装疯卖傻欺骗父母,最后成功下嫁。”

    丹芷屿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白小姐带去万贯家财,出言划策助那书生登上丞相之位,可那书生将白小姐的族人赶尽杀绝,将白小姐囚禁在幽兰阁这一方天地。”

    “后来白小姐在一个夜晚,趁丞相不备,从背后将他刺死,放火烧了幽兰阁,自己走入那火中。”

    丹芷屿看着沈芸澜脖子上的红痕,开口道:“白小姐虽手刃仇人,但心结不知怎地仍不解,化作孤魂野鬼飘游在世间,沈大人成为丞相后,继承了这府邸,沈小姐你又常出入幽兰阁打扰到白小姐,自然就找上门了。”

    沈芸澜心虚的移开眼睛瞥向别处,不敢再看丹芷屿的眼睛,觉得丹芷屿能从她的眼睛洞察一切。

    丹芷屿轻笑一声,轻轻拍拍沈芸澜的头,似是安慰又似取笑:“之前白小姐并无杀人的欲望,我也并未在意,但今日沈小姐差点因白小姐丧命我才赶过来,如今沈小姐不必担心,白小姐已投胎转世,不会再做出害人之事。”

    沈芸澜看着眼前的丹芷屿,轻声嗯一声,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们香茗居的人都很厉害吗?”

    丹芷屿环抱双手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随即又转头看向沈芸澜“当然,我们能闻名丹国,成为丹国第一茶楼不仅仅靠茶,沈小姐若是有什么疑惑,想要之物,可以带此信物前往香茗居寻我。”丹芷屿取下腰上玉佩交给沈芸澜。

    “什么都可以吗?”

    丹芷屿看着眼前摇着她的衣袖,眼睛放着光的小人,眼神无比宠爱温柔“当然,什么都行。”

    你要我的命都行。

    “凭此玉佩,沈小姐也可以随意出入丞相府。”丹芷屿想了一会儿,补上一句。

    沈芸澜眼中放光,不可置信的问道:“真的?你们香茗居那么厉害?”

    丹芷屿歪头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女:“当然,我们无所不能。”

    “时候不早,我要回香茗居帮忙了。”

    一夜好梦。

    随后,不等沈芸澜开口,丹芷屿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

    沈芸澜从床上坐起,抬头看向窗外,天已大亮,海棠树被吹着发出“飒飒”的声音。

    低下头看着手中握着许久的玉佩,快速跳动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是的,那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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