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夜暴雨过后，天空弥漫起雨雾，泛起湿润潮腥的泥土味。
王楠一早便送给了温佘一部新款手机。
她低着头，水眸含光，情绪复杂的玩弄着手里的手机。
这是她十八年以来，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手机。
她不懂这些，摆弄了半天也只是开了机。
纤细白皙的手指触碰着屏幕，时不时手机震动一声，时不时又闪起光亮。
王楠还递给了她一张拇指大的手机卡。
温佘一概不懂。
但她很想和院长阿姨联系。
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微光下蒙着层潋滟水波，有些干燥的薄唇被咬出微红的点点牙印。
温佘起身，推门而出。
随即站在那扇门，驻足许久，最终少女的手穿过缕缕浓黑碎发，叩门。
“是我，温佘。”
屋内的江则正阅读着学校布置的书籍，听到“温佘”二字时，他顿了顿，
“进来吧。”他将书本放下，棱角分明的脸庞睨向缓缓走进来的人。
温佘穿着王楠买的粉色睡裙，露出一双纤瘦白皙的腿，明晃晃的被光照着，白白的，乖极了。
她张了张唇，“你…”
“我？”
似是没想好怎么开口，温佘抿了抿唇，下垂鹿眼沁出淡淡的粉红。
“王楠阿姨送了我部手机，我不会。”
“什么不会？”
“….”
江则狭长的眼睛微眯起来，似乎真的不知道。
“我在孤儿院没有手机。”
此话一出，他怔住了。
温佘那双平淡的眼眸，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秋波，眼尾绵延出的可怜劲，此刻被无限放大。
江则拿过攥在她手中的手机。
“坐着吧，要等一会。”
他凝她几秒，睨住了那双暴露在外的双腿，由于过瘦所以能清晰的看到骨骼，他替她拉出自己桌前的木椅，走去柜子处，拿出了一张毛毯。
许是刚起没多久，少年的声音犹如被沙烁打磨过般嘶哑。“给。”
温佘抿唇，她半垂着眼皮，目光寡淡。“谢谢。”
江则替他下载了日用软件，身旁的少女坐在板凳上，一米六的身高双脚都碰不着地，黑发别在耳后，耳垂莹白，身上渡了一层薄薄的阳光。
“手机卡给我。”
话罢温佘把那拇指大的东西小心翼翼的从口袋中拿出，递给了江则。
“好了。”
随后他将手机递给了温佘。
“谢谢。”
二人没再讲话，江则见她缓缓站起身，将毛毯叠好递给他。
温佘抬起眼眸，眼睛沁出点光。“走了。”
“嗯。”江则歪着头睨他，眸光深戾。
-
之后的一个周，温佘都没怎么见过他。
江则平时上学，有时回家已经九点了，偶尔温佘下楼接水时会遇见在客厅坐着的他，还是那副模样，很傲，背脊挺的笔直。
王楠和江国之有时不在家，给了她家里的钥匙。
沿途的石子路上有些泥坑，温佘穿着黑裙，齐腰黑发被风吹起，脸色有些发白，毫无气色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她来例假了。
便利店位于前方不远处，玻璃门打开，温佘缓缓走了进去，风刮起铃铛穿出空灵的声响。
前台处四五个男生站在那，闻声朝温佘这投来目光。
“快看那女的，长得怪纯。”
“天，新面孔吧，没见过。”
温佘没有理会，自顾自的扫视着货架上的商品。
黑色裙摆在她膝盖处，露出一双细长的腿，白的发光，一双足莲生的小巧，脚趾甲粉嫩。
“我.去，这腿真漂亮…”
那几人嬉皮笑脸的道。
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看着温佘，双手松散地插在裤兜里，身姿懒散，黑色短发显得越发漆黑。领口略有些低，露出精致又白皙的锁骨。至于那张脸，星眸漆黑，鼻梁高挺，透着少年人的清俊。
温佘定住了目光，那双勾人魂魄的鹿眼溢出光来，眼尾处沁出淡粉色。
是江则。
他和那些男的站在一起，狭长的眼眸淡淡略过温佘，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温佘拿着几袋卫生巾，经过几人，放在了收银台处。
她眉目清绝，月色朦胧般模糊，叫人看不真切，像黎明初生的晨露。
收音的男生有些脸红，顿了几秒，回过神来开始结账。
“拿盒银钗。”温吞平静的声音响起。
江则一怔，看着少女柔软的侧脸，喉咙有些发紧。
她接过烟，不顾身旁诧异的目光，出了门。
瑟瑟冷风袭来，吹的她有些发颤，防风打火机冒出红色火苗，她含着烟，将它点燃。
“挺反差啊。”
黄毛还以为是个乖乖女。
“啧，这妹子挺特别。”
江则皱紧眉头，表情有些阴戾。“闭嘴。”
看着便利店外纤瘦的背影，大步走出了门，留下那几人有些懵圈的面面相觑。
伴随着铃铛响，温佘不自觉的回了头，她嘴角浅浅咬着烟蒂，蓦然，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她的脸。
“这么快就学会抽烟了？”
他眼神恣睢，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很早就会了。”
温佘还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学会抽烟了。
她那时会偷偷翻着院长的大衣，运气好的时候会找到一盒烟和几块巧克力，后来拿的多了，身上开始沾些味道，就被人发现了。
不过院长并无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温佘，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抽，但不要上瘾。
人往往都是孤独的，下次感到痛苦的话，就来要快巧克力，甜腻往往比烟草味更能刺激着人。
原以为江则会嫌弃的走开，毕竟他身上总是泛着淡淡的清香。
但并没有。
他走到温佘旁边，透着朦胧的烟雾，眸色沉沉的看着她，似乎比着深不见底的夜色还悠长。
“给我根。”
温佘一怔，抬起眼眸开向江则，偏浅茶色的鹿子眼忽闪了两下。
“给。”
二人站在浓厚夜色中，无声的对望。
“咳…咳咳…”
他被呛到了，将刚开始燃烧的烟仍在地上，用脚碾灭了。
“烟不好抽，下次吃糖吧。”
江则双指抽取过温佘咬在嘴里的烟，用同样的方式快速碾灭了。
晚风撩拨起她的黑发，明亮的双瞳好像疏雨后的窗，宁静又柔和。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