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遥觉暮把书留在寝室,回了家。
他换好拖鞋,坐在沙发上刚开完视频会议的遥致远恰好关上光显屏,随即抬头看他。
“木木,回来啦,来,坐。”
“爸爸,晚上好。”遥觉暮在遥致远旁边的位置坐下。
遥致远叹了一口气,“木木呀,今天中午的新闻你看了吗?应该还没有看吧?唉,其实看不看也没什么关系,因为那新闻的内容也不是非常重要,讲的是一名高管突发病症的事儿——”
“其实我看了的,爸爸。”遥觉暮老实回答。
“???儿砸,你平时不是睡前才会看当天新闻的吗?”
“嗯……在遇到图书馆里遇到一个朋友,他有点好奇今天中午的新闻,我们就一起看了。”遥觉暮再次老实回答。
“希望那个朋友不是陈老头家的那小子。”
“。”
不是,爸爸,陈叔与您好像同岁……
遥觉暮决定闭口不谈与陈云谨的碰巧会面。
遥致远回到正题,“既然你已经了解了,那么我就不介绍了。那位死者……跟你有一点儿关系。”
“我?”
“他是……你妈妈的大哥。”
对于那个上次见面还在二十年前的女人,遥觉暮已经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了。
“方家过两天会开吊唁会,他们希望我能作为方家曾经的女婿到场。真奇怪,你的妈妈都跟我和平离婚二十年啦。”
除了对遥觉暮有些许愧疚,遥致远没有后悔当年的决定,现在的家庭很好很幸福,他只是对方家的邀请感到疑惑。
“需要我和您一起去吗?”遥觉暮倒是无感,他知道遥致远很爱现在的妻子唐芸妤。
而且唐芸妤对他挺好的。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的,每周五上午没课对吧?”
“是的。”
“周五上午九点,我俩一起出门。”
“好。”
周五一早,遥觉暮一身黑色西装缓缓下楼,却发现遥致远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遥致远一身黑灰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起,他一边整理袖口,一边听着耳机中下属的报告。
相视无言,他们一起出了门。
遥致远亲自开车,两人一同去到吊唁会现场。
在宽广的草坪上,大片大片的白花排列着,正前方的长台摆着一口被白花簇拥的棺椁,旁边几个人站在台上,有老有少,均是神情悲伤,想来便是方家人。
来的人并不算很多,直到过完吊唁会全部流程,遥致远都没有说话,
方老太太本就伤心欲绝,好不容易止住了泪,一转眼看见遥致远身后的遥觉暮时,又哭了起来,几个方家后辈均手忙脚乱地递手帕、安慰。
“老二,你看看,那个年轻人……就是小洛的儿子?”方老太太哽咽着问一旁搀扶着她的中年男人。
“妈,是他。”
“像……真像……”方老太太拍了拍中年男人的手臂,“老二,你去,喊……请遥致远和小洛的儿子过来。”
方老太太坐回一旁的勾云纹扶椅上,一只手撑着脑袋闭目缓着心情。
不多时,遥致远走到她面前,颔首行礼,“老太太,您找我有事?”
遥觉暮跟在遥致远斜后方,也颔首,没有说话。
方老太太对着遥觉暮的方向抬了抬手,又垂下来作罢,她转头面向遥致远,“致远……小洛这些年……还好吗?”
“您问我做什么?我和方洛不是早就离婚了么。”
方老太太一脸悲伤,“她后来,不是去找你了吗……她说了的……甚至为了摆脱方家的监视,与方家断绝一切联系……”
“没有。我想您是弄错了,她并没有来找我。自那两年后我已娶了我现在的妻子,您弄错了。”
“什么?小洛不在你那里?”
“不在。”遥致远一脸冷漠。“怎么?您当年又逼她再来一次联姻?”
方老太太没有回答,她苍白的嘴唇颤抖着,“那她……她去了哪里?”
“也许是追求自己的爱情吧,谁知道呢。”
方老太太突然激动地站起来,“致远,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能找到小洛的对吗,我们真的很想她!”
“老太太,我有家室了,不合适。”遥致远语气冰冷,“找人的事儿,交给警察来办,术业有专攻。”
方老太太跌回椅子上,“那……让我看看小洛的儿子,好吗?”
遥致远态度强硬,“当初是你们自己做出的选择。我儿子跟你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可……”
“抱歉,我们先走了,您保重身体。”
遥致远带着遥觉暮从一边的鹅卵石小路离开。
“木木,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我。”遥致远没有回头,目视前方。
遥觉暮想了想,“您和妈妈……当年为什么要结婚,又为什么要离婚?”
“我们结婚,还有了你,都是家里的安排;而离婚,自然是因为我们两之间没有爱情,她说浑浑噩噩了二十多年,要去寻找自己的人生,而我,也与家里断了联系。”
“唐阿姨真的很好。”
“是啊。她不介意我带着个儿子,不顾父母反对,义无反顾地与当时一穷二白的我结婚,我很爱她。”
“听小夏说唐阿姨当初追了您很多年?”
“哈哈哈,架不住你爸我的魅力无边。”遥致远笑了笑,又沉下脸,“至于你的妈妈,我不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也没那个闲心去了解。”
遥觉暮轻轻嗯了一声。
“木木,你会怪我吗?”
“不会,爸爸。事实上,我觉得您的选择是正确的。”
不管是离婚,还是后来的不去关心,遥觉暮觉得遥致远做的都是对的。
人就是要为自己而活。
要是遥致远和方洛因为他而选择磨合一生,他反而会觉得不值。
“哟,木木,你越叔叔和李阿姨也在这儿。”遥致远步子顿了两秒,转至越此行和李华颖的方向。
两人绕过了宽广的草坪走到入口边的一张圆桌旁。
相隔不远时,李华颖就注意到了他们,便拍了拍越此行的手臂示意。
遥觉暮向他们依次问好之后就退至一旁,由那几个好朋友围在一起交谈。
遥致远感到疑惑,“你俩咋在这呢?”
“这位死者所在企业跟联邦政府有经济贸易合约,而这位死者曾经着手过合约的制定和签署。”
李华颖将脸边的碎发扫至耳后,“我是代表仲裁理执会来表示问候,此行是代表行政理事会来调查死者家庭情况的,我俩恰巧碰到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手工裁制旗袍,长发绾成的发髻上簪了一朵白花,柔和美丽。
越此行则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而后低头似是在思考此次事故,手里把玩着一张扑克牌。
遥觉暮没有特意去看,只是瞥到卡面上,面容庄肃的国王拿着权杖。
是一张黑桃K。
李华颖一挑眉,“致远,你呢?”
几人是从小玩到现在的好朋友,自是没什么可隐瞒的,遥致远跟他们说了刚才的事。
听罢,李华颖冷笑一声:“好嘛,这老太太,还是这么会玩儿。”
越此行也皱着眉,“联系不到女儿,来找你?”
遥致远一脸惊讶,“哟,您这锯嘴葫芦原来没有丧失语言系统啊。”
“。”
“好的好的好的好的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您是哥您是哥您是哥。”遥致远认错态度非常端正。
越此行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几人交谈时,遥觉暮独自站在一旁发呆。
独自一人没事做时,就开始发呆,这是他从小就有的习惯。
他回想着脑海中所知道的所有关于自己的妈妈的事,心却无法在心里掀起一点波澜。
没多久,李华颖扯过越此行的左手看了看他的表,对他说道:“不早了,回去吧。”
遥致远也准备带着遥觉暮回家。
越此行转了转手里的黑桃K,与李华颖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