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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舍友

    许池感觉这一天过得特别不真实。

    莫名其妙,他就有了新同桌;莫名其妙,他就被老师赋予了辅导同学学习的任务;莫名其妙,他就带着他的新同桌去外面吃了饭;莫名其妙,新同桌就成为了他的朋友。

    一切都让许池感觉莫名其妙,却又感觉像是命中注定般,无法抗拒。

    但既然无法拒绝,又何尝不能接受呢?许池在学校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有这样一个人,愿意主动与他交朋友,他又何尝不乐意呢?

    待许池反应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随着宿舍统一闹铃地响起,他艰难地从床上坐起。宿舍统一的起床时间是6:15,但许池一般会在闹铃响起的前十五分钟醒来,完成一切洗漱类工作;在轮到他值日时还会再提前十五分钟,为的就是在铃响时准时出宿舍,从而腾出更多时间用来学习。

    而今天,他却打破了他自己的规矩。

    沈铭在响铃后又睡了五分钟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他揉了揉眉心,看见正在阳台洗漱的许池。许池在宿舍时不像在学校穿得那么规整;相反,他穿的白色宽松卫衣配上白色阔腿裤更加凸显出他的白净与松弛。沈铭有些惊异道:“哎?!许池?你今天怎么还没出门啊?”

    “唉……昨天晚上睡得有点晚了,今天早上没起来。”许池刷着牙,有些含糊不清地说。

    “好吧,哦对了,今天我值日,你早点走哈!”沈铭重新盖上被子,开始睡回笼觉。

    十分钟后,许池走出了宿舍。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许池抬手挡了挡光线,光穿过他的指缝,照得他依旧有些恍不开眼。他看了看食堂,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进去。许池的父母要求他每天早上至少要腾出半小时,对昨天的学习内容进行总结和背诵,既然早上睡迟了,那就用早饭的时间来弥补。因为经常为了早上多腾出一些时间用来学习,许池这样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他来到教室,教室内此时还没有人。于是他照例将教室的窗户打开通风,随后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学习。

    许池学的很专注,丝毫没关注到时间的流逝,等他终于将早晨的任务做完后,距离上课仅剩五分钟了。

    教室内正乱作一团,聊天声中掺杂着断断续续的笑声,许池感觉头痛得厉害。他看了看旁边空着的座位,叹了口气,拿起水壶准备去接水。

    但不知怎的,他起来时却感觉双腿有些发软,脑袋又沉又晕,抓着水壶的手忍不住抓得更紧了些,凭着自己残存的意识摸到了门口。可是刚刚的症状他感觉加深了些,眼前模糊一片。他使劲拽着门把手,但门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他再次进行尝试时,门忽然从外面“哗”地一声打开了。许池也终于没了力气,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倒进了面前人的怀里。

    “许池!你怎么了?”

    许池晕了过去,没听见那人的喊声。

    等他醒来时,看到的却是医务室雪白的天花板,以及旁边埋着头的人。旁边的人脖颈上流淌着汗珠,肩上还背着黑色书包。

    许池下意识想坐起身,身旁的人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闷闷地说道:“不要动,你还挂着药。”

    他看了看旁边,确实输着……葡萄糖液。

    他低血糖了?

    许池认为自己的身体非常健康,觉得少吃几次早饭并不会酿成什么后果,结果……报应今天就来了。

    那送他来医务室的,又是谁?

    许池收回视线,静静地看着旁边的人。忽然,旁边的人身子颤了颤,随后抬眼与他四目相对。

    是他?

    宋湘用手轻轻摩挲他的脸:“你总算是醒了,你倒在我怀里那时我真的要被吓死了,幸好只是低血糖而已……”

    许池有些虚弱地开口:“那……我是怎么过来的?”

    “我背你呗,还能怎么来,以后你……”

    “同学!你醒了吗?”医务室的医生林今婕推开门走了进来,看了看药袋,随后将插在许池手腕上的针头小心翼翼地拔出,招呼宋湘帮忙用棉签摁住针口处。

    “你……叫许池是吧?早上是不是没吃早饭?”林今婕开口询问。

    许池点了点头,手有些不自在地握住宋湘的手。宋湘连忙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轻轻地摸了摸。

    “唉……你们这些高三生啊,学习起来连身体都不要了。回去先休息,以后要记得每天按时吃饭,听懂了吗?现在学习任务重,要注意一下。你朋友也真的是,非说要等到你醒才去上课,现在第二节课估计都要下课了,你们快回去吧。”

    宋湘连忙抓起许池的手,离开了医务室。

    两人在路上一言不发,直到快到教学楼了,许池才出声询问:“你为什么要等我?你明明可以先回来上课的,我可以自己回……”

    “没那么多为什么……我就是单纯好奇你为什么晕倒了而已。”宋湘的耳根染上了一片红晕。

    我担心你啊,傻子……

    这时,他才发现,他还抓着许池的手。他赶忙将手抽出,随后不经过宕机的大脑思考,带着命令的口气道:“还有,你……以后不能再不吃早饭了。要是被我发现,我……”

    “我什么?”许池忽然凑近宋湘发红的耳垂,“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啊?”

    他捏了捏宋湘的耳垂:“真的,又红又烫。”

    宋湘的耳朵更红了,连脸上都染上浅浅的红晕,“你……你别靠我那么近。”

    “哦。”许池悻悻收回了脑袋。

    他们一前一后回到了教室。

    此时第二节课刚好结束,他们得以有喘息的时间。

    这时,班长杨屿瑾拿了一张表走到宋湘跟前:“那个……宋同学,这边老师说如果你有住宿意向的话,就把这个表填一下,三天后交给我。”说话间,她的眼睛时不时往宋湘身上看,脸上也不知何时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好,谢谢。”

    杨屿瑾小步跑开了。

    宋湘回过头对许池问道:“许池,你有住宿吗?”

    许池看了一眼他桌上的住宿申请表,随后点了点头。

    宋湘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的黑笔开始填表。

    许池:……

    后者建议说:“我觉得你还是好好斟酌一下再写吧,你这事最好和家人商量一下……”

    “不用斟酌,就这样。”

    “为什么?”许池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些宋湘在家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的样子……

    “因为你也住宿啊。”宋湘直白地说,“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许池忍不住轻笑了下:“宋同学,你还是太天真了啊!我已经有室友了,而且老师肯定会给你安排新宿舍的。”

    宋同学打赌道:“不可能,我肯定和你一个宿舍。”

    “那你就把这种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吧!我告诉你,我要是和你一个宿舍,我就……”

    在宋湘把表交上去的两天后,许池的噩耗就来了……

    这天下午有节班会课,刘伊就着班会课把班级的近况说了个七七八八,在临近结束时,刘伊忽然说道:“刚刚宿舍管理那边通知了一个消息,蛮重要的,我说一下。”想要去抢饭的同学立马被钉回了座位上。

    “宿管科那边通知:由于男生宿舍住宿人员超出楼层可容纳人数,经商讨后决定,将男生移出三十名同学到女生宿舍空出的201—215住宿,每个班两名其余人员不变。我看一下,谁去呢……”

    刘伊咪起眼,在班级内扫视了一圈,随后将视线落在了宋湘身上,“好宋湘,就你吧!我再找个幸运儿陪你……”

    全班爆笑,许池捂着嘴偷笑,但他抬起眼时,却一不小心跌进了宋湘有些不悦的眉眼中。

    “笑什么笑?不许笑!”

    许池:???

    “好,许池,就你和宋湘两个了,晚自习前记得搬宿舍哈!”

    偷笑的许池立马笑不出来了。

    这回轮到宋湘开始捧腹大笑,教室内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宋湘有些得意地看向许池,仿佛在说:你看,我赌赢了吧。

    铃声响起,同学们赶忙冲去食堂。

    沈铭拉着他坐下后,开始嚎啕大哭:“啊啊啊啊啊啊!许池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我不允许你走!呜呜呜呜呜……”

    许池往他手上打了一巴掌:“别发癫,太丢为父的脸了。”

    沈铭安静了1.83秒,随后继续嚎啕大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小池!你不要我了……”

    许池更无语了。

    这时,宋湘在许池旁边坐了下来,他看了看在对面撒泼打滚的沈铭,问道:“你原舍友的精神状态这么良好吗?”

    许池撇了撇嘴:“我走了他就这样,我也不知道。”

    沈铭终于开始好好吃饭,他边吃边对宋湘说:“我现在把我儿子让给你,他不是很乖,你要照顾好他……”说着,还假装痛心地捂着自己的心脏。

    宋湘:……

    许池:……

    许池:“你才是我儿子。”

    沈铭:“我才是你父亲。”

    许池:?

    ……

    两个小学鸡就这么开始斗嘴,斗着斗着,饭也吃完了。

    许池欲走之际,却忽然看见了宋湘办好的学生卡。“哇!你学生卡办好了啊,给我看看吧。”说罢,在宋湘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把夺过来,“还带卡套啊,这图案……挺、挺别致的。”许池看着他换的“花开富贵”卡套,陷入了沉思。

    宋湘看着自己随手买的卡套盲盒,也陷入了沉思……

    临走之际,许池抓了抓沈铭毛茸茸的发顶:“放心吧,我只是换个宿舍而已,又不是要死了。”

    沈铭有些傲娇地撇开头,但还是“恶狠狠”地对宋湘说道:“对我儿子好点,不然我饶不了你。”说完便在许池巴掌呼到他头上前跑路了。

    宋湘的行李不多,两趟就搬完了。而许池在原宿舍的行李很多,所以他和宋湘搬到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才搬完。将宿舍打理了一下后,他们就先后去洗了澡休息。这几个小时是他们高中为数不多能够休息的时间,许池早早地便上了床。

    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床上一软。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宋湘坐在他的床上,他声音黏黏地问:“怎么了吗?”

    宋湘看见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捏了两下他的脸:“你还记得,你在两天前说的话吗?”

    两天前?

    许池忽然想起来自己两天前打的赌,彻底清醒了,他脸一红,看见宋湘缓缓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那句话,仿佛春天的一条暖流,夏天的一汪清泉般,就这么直挺挺地淌进许池的耳里,流淌在他的心中,让他的每一滴血液开始沸腾,开始尖叫,终身难以忘却……

    “这下,我们就不仅仅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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