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夫请进。”李庆推开了木门,将谢小满三人请到院内。
谢小满提着药箱,一抬头发现,院子里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只有一个扫帚孤零零地立在墙角。房门紧闭,不时有咳嗽声透过压了缝的窗户里透出。要不是有声音传出,谢小满还以为这就是个荒宅。
李庆看到谢小满好奇的目光,小声解释道:“我家公子原本继承了家里的薄田,只是……”他摇摇头,不再说话。
正好他们也到了房屋门口,李庆轻轻敲了敲门,将沈诗吾请了进去。
“真是的,这人怎么就说个开头啊,我还等着后面的故事呢。”郑钱摇摇晃晃地提着药箱,凑到谢小满跟前,失望地说道。
“救人要紧,还想着听故事?”谢小满听了,一脚踢过去,将郑钱整老实了,“快跟上。”
屋内要比外头暗上许多,谢小满进去后眼睛黑了一瞬,她眨巴眨巴眼睛这才缓和过来,看清处内部的环境,屋子里倒没有院子那么“干净”,该有的桌椅板凳还是有的,只是桌子上空空如也,只留有花瓶底部的印子,宣告自己曾经存在过。
“哇,这地方比强盗洗劫的都干净。”郑钱扫了一圈,吐槽道。
“两位客人,你们先坐。”李庆从内屋出来,招呼谢小满和郑钱坐下,然后又去伙房提来热茶倒上,服务十分周到。
“你们这是……”谢小满拿着茶杯转了一圈,眼神询问道。
李庆的眼神黯淡下来,将刚刚的开头补充完整。
原来他家公子继承双亲的遗产,活的十分潇洒,可以说只要不嫖赌犯法,靠着家里的薄田还有已故双亲攒下的钱财,他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只不过他家公子出现了意外,认识了一个青楼女子,那种地方花钱如流水,不过一个月,他家公子就开始变卖家产,想要将那名青楼女子赎出来。
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一天他家公子从青楼回来之后就郁郁寡欢,随后身子就坏了。
“我跑遍了京城,那些大夫过来一看就说我家公子没救了。”李庆苦着脸,诉说着这些天的遭遇,“还好遇到了你们,愿意过来看一看。”
谢小满和郑钱听了之后面面相觑。
“只是过来看一看,万一要是看不好呢?”谢小满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庆听了这话,神情更加落寞。
“你是在质疑我的医术吗?”沈诗吾从里屋走了出来,听到谢小满这句话,反问道。
“那怎么可能,我们沈神医的医术没得夸,死的都能治活。”谢小满立马转变话术,把沈诗吾夸得天花乱坠。
笑话,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不然,她会加点东西让你的药更苦更难喝。
谢小满反应过来,看向沈诗吾:“怎么?真能治?”
“那是,我可是能治活死人的。”沈诗吾将谢小满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李庆听了之后,激动地快要从凳子上跳起来了。
“沈大夫,真的吗?”他不可置信,他家公子真的有救。
“去掉‘吗’,”沈诗吾打开药箱,在里面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转身又要回内屋。
沈诗吾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身和李庆说道:“哦,对了,还要看你家公子想不想活。”
李庆听了这话激动的心又凉了下来。
“别费劲了,就让我这么去吧。”沈诗吾刚进去不久,里屋就传出嘶哑的声音,李庆听了这话眼眶瞬间变红,只是他觉得堂堂男子汉在客人面前哭实在不合适,于是揪着袖口将即将出来的眼泪抹掉。
谢小满听了李庆的诉说之后十分好奇厘米昂躺着的究竟是哪位大情圣,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摸到门边,探进去一个头。
里面还要暗些,和外边一样空荡荡,扫一眼只有一张床看上去有点年头,是个值钱的东西。许是这屋子好久不通风,里面的气味奇奇怪怪,谢小满形容不上来,和她见过的行将就木的人的气息差不多。
谢小满捂着鼻子,惊叹沈诗吾可真能忍,摸着黑打开了一点窗户,外边的阳光照进来驱散了一点死亡的气息。
床上的男人本就不愿意就医,见谢小满这个举动更加不满,挣扎着想要将不请自来的两人赶走,可是他身体虚弱,只能在床上无能狂怒。
“我呢是你小厮请过来的,我是受他委托,他想让你活,那我就救活你,其他的你以后再说。”沈诗吾力大无穷,将男人固定好,开始为他施针。
谢小满走近一瞧,那男人身上满满的都是针,像个刺猬似的,看得她不寒而栗。看到男人的脸后,谢小满愣了片刻,她又走近了几步,撩开床帘,仔细辨认。
还真是个熟人。
不过这人瘦脱相了,谢小满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结合李庆刚刚讲的事情,谢小满确认了这人的身份,就是追求陶姜无果的贺瑞生。
她说呢,陶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见这个人来,原来连床都下不了了。
“你们,为什么救我?”贺瑞生知道自己逃不开,索性歪过头去,不想大力床前的这两人。不过贺瑞生到底是个大男人,一个女子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也很难为情,于是他开口问道。
“还是刚刚那句话,你的小厮想让你活。”沈诗吾将最后一根针插入贺瑞生的体内,从药箱里拿了一块布子给自己擦擦手,回答道。
“我已立好字据,死后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李庆,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无牵挂了。”
贺瑞生正说着,李庆红着眼睛进来了,冲过来跪在贺瑞生床前。
“少爷,我没有你可怎么活啊。”李庆已经顾不得旁边有人,哭得眼泪鼻涕直流,“你就当是为了我,你不是说还要看着我娶媳妇吗?”
这边在苦大情深,那边面面相觑。
沈诗吾作为医者最看不惯随意对待生死之人,把针布好之后,翻了个白眼就拉着谢小满去外边开药。
“这种人你真能救活?”谢小满有点疑惑,那贺瑞生一看就存了死志,谢小满觉得这种人救活了好像也没什么用,人家总能找到去阎罗殿的机会。
“巧了,我就喜欢和人对着干。”沈诗吾放下笔,拿起已经写好药方的纸张,吹着气,想让墨迹干的快一点。
“我看难。”郑钱仰在椅子上说道。
“再说吧,我看不一定。”谢小满眼睛提溜一转,改了口风。
三人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李庆才出来,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抱歉地看着谢小满三人,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沈诗吾打断:“你拿着这方子去开药,我医馆里有人,你刚刚也见到了,把这个给她就行,你家少爷的针还要扎上半个时辰,我们在这里你就放心吧。”
李庆点点头,收拾妥当之后就立即出发。
临走前,他深深弯腰鞠了个大躬,说道:“我家少爷拜托你们了。”
“这么好的小厮,我也想要了。”郑钱看着李庆的背影,故意大声说着,“可惜啊,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不是嘛,这还是个小孩,谁知道能不能守得住那些钱,不一定就被人诓去了,以后只能流落街头当乞丐咯。”谢小满应和着。
“二位大可不必担心,李庆自幼聪慧,绝不会被人诓骗。”等待片刻,里屋发出了声音。
“某些人之前不还不逛青楼嘛,这不是也散尽家财往里边挤。”谢小满嗤笑,“更何况,外面的骗局千千万万,保不准就盯上这个小伙子,到时候骗的他底裤都没有了。”
贺瑞生不再说话,房屋内又陷入沉默。
另一边,骆怀安带着柳钰再次出宫,他们在街上转了一圈都没遇到谢小满几人。
“这谢小满难不成转性了?”柳钰摸不着头脑,之前几次谢小满他们不是在闹事就是在闹事的路上,今日倒是奇了。
“他们之前干的事情太惊天动地了,想来这次这么沉寂也是为了掩人耳目。”骆怀安思索片刻,确定了去处。
这些日子他跟着谢小满经历了不少事,光是打劫丞相府的东西就够他们这群人吃一壶了,谢小满竟然还敢去和孟宥叫板,也不知道是他的胆子是怎么长的。
不过就是要这种胆子大的人才能打破一些僵局。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前往沈诗吾的医馆。骆怀安有预感,那几个人一定闲不住,会给自己找事情干。
骆怀安过去的时候正遇上李庆前来取药,医馆内只有一个身材曼妙但是面上附纱的女子,骆怀安认得她,就是之前名动京城的陶姜。
“沈大夫真是妙手回春,她一出手,我家公子现在看上去好多了。”李庆不像之前那么紧迫,竟和医馆内的陌生人聊了起来。
“病人有救那就是万幸了。”陶姜松了一口气,细细按照单子上的要求取药。
骆怀安进来一瞧,医馆内只有两人,并不见谢小满等人的身影,他退出去再三确认自己没有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