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清朗,微风拂过国子监高耸的青瓦红墙,树影婆娑,书声琅琅。
程知微提着食盒,站在书院门前。门匾上“国子监”三个金字熠熠生辉,隐约透出一股威严之气。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一脚踏进这扇门,便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世道,女子能进国子监已是件稀罕事。虽只是旁听,却足够令不少人议论纷纷。程家是商贾之家,家中富裕,但母亲觉得知微过于活泼跳脱,担心她未来嫁入书香门第时被人瞧不起,便花了重金打通关系,将她送来国子监。
“知微啊,这可是咱家祖上从未有过的荣耀,你可要争气。”母亲临行前的嘱咐犹在耳边,知微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只是旁听,有什么荣耀可言?
书院内的热闹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三五成群的少年身着儒袍,手执书卷,谈笑风生,偶有一两个学子边走边背诵《春秋》,在书香气中添了几分朝气。
“程姑娘,快进来吧,考教快要开始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她回头,看见了引路的国子监教习——苏教习。
“来了来了!”程知微匆匆迈步入内,暗暗鼓励自己:不过是几个文人墨客的地方,能有多可怕?
书院前院宽敞明亮,分列着几处讲堂,靠近东侧的是一片假山水池。知微顺着苏教习的指引进入一间较为偏僻的小讲堂,教习轻声解释道:“姑娘旁听,按规矩坐最后一排即可,若有不懂,可请教身边同窗。”
知微点头,抬眼扫视堂内——少年们大多神色专注,或低头研读,或轻声交谈,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坐在堂前正中,笔挺的身姿显得卓然不群,一手执卷,眉宇间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冷峻。他的存在仿佛自带一道屏障,让周围的吵闹都与他无关。
“那是顾韫之。”苏教习似乎看出她的目光,低声道,“此届最优秀的学子,几乎无人能胜他。”
程知微暗自撇嘴,才不要跟这样一张冷脸打交道呢!她悄悄绕过他的视线,在最后一排寻了个角落坐下。
可还没坐稳,就听见前排传来一声轻笑:“哟,新来的姑娘,怎得缩在最后头?莫非怕咱们?”
知微一抬头,对上了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笑脸。他着一身浅蓝儒袍,眉目间带着三分戏谑,身边围着几位同窗。
“沈锦轩,别取笑人家。”另一道更温柔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是坐在他身旁的苏玥,姿容端庄如兰。
沈锦轩却不放过,故作夸张地拱手:“程姑娘初来乍到,不如请教几句经义,若答得上,我便替你守着这后排宝座,绝不让旁人欺负!”
程知微一听,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守座位不敢当,不过公子若考教不过,不如请小女用香料做一碗‘避瘟汤’送您补脑?”
堂内一阵哄笑。沈锦轩一愣,随即大笑:“有趣!程姑娘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程知微坐下,微微松了口气。她虽是旁听,但国子监的日子,或许比想象中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