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还是幻影？”

    那个大概身高有一米八的男人冷着脸问道。

    如墨般的纯黑，这个板着一张脸的男人无论是服装、发色、甚至是瞳色都是黑色系的。

    灰黑色高领毛衣，亮黑色的皮质短外套，铅笔黑色的长裤，黑发黑眸。

    他身上唯一的一抹亮色大概只剩下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刻了个“柳”字的银质方牌项链了。

    在打量对方的同时，那个男人也在等待沈京墨的回复。见沈京墨似乎没有回复的打算，他有些不耐，思索片刻后果断地挥下了他的剑。

    “啪！”地一声，电光在沈京墨的耳边炸鸣。他看到对方那把同样漆黑的剑被这突然出现的电光荡开，脱手飞出去后插在地里。

    接着他们就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呐，牧先生还是如此心急。我不是提醒过您很多次了嘛，玩家间是禁止自相残杀的。]梅菲斯托在空中漂浮着。

    [更何况如果任务对象死了的话，您要如何完成任务呢，对吧。]

    梅菲斯托突然凑近了那个姓牧的男人，用恰到好处的声音威胁道。

    [再有下次，飞出去的就是你的脑袋，我保证。]梅菲斯托的眼睛变得猩红色。

    [呐，给您的游戏带来了糟糕的体验真是非常抱歉。因为我的工作失误，您的系统界面出现了一点小问题。所以造成了这种小误会……]梅菲斯托搓着两只小翅膀转过身，面对沈京墨的脸上挂着和善且真诚的歉意，略显不安地解释道。

    [不过没关系，这只是暂时的。不会影响您接下来的游戏进程。]

    [由于像我这样的监管者数量不足、新手指引设计的也还不够完善，所以我们公司选择采取老带新的方式帮助各位新玩家们熟悉游戏。]

    [尽管第一次的见面不够愉快，但还是容我向您介绍一下。]

    [这位是玩家“牧南絮”，您的游戏引路人。]

    “嗯。”牧南絮没有反对，只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平静:“我确实收到了[引路者]的任务。”

    “我是牧南絮。”

    超简洁的自我介绍。沈京墨极力控制住想吐槽的冲动。

    “我是……”沈京墨正要做自我介绍。

    “莫墨。”牧南絮朝沈京墨的头顶瞥了一眼，抢先回答：“对吧？”

    “我的任务栏刚才更新了。上面有你的昵称。”牧南絮淡淡地解释了下，无感情的视线从沈京墨身上掠过，定格在空中的梅菲斯托身上。

    “你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忙吧，梅菲斯托。”牧南絮目光沉了下去。

    [当然，新玩家的系统面板还没有做好，游戏也还有很多需要维护的地方。我就先行告退了。]

    [祝你们有愉快的游戏体验，找到生命的真实价值。]梅菲斯托抬了下帽子以示致意，然后就离开了，仅剩下两个不熟的人相顾无言。

    “走吧，新人。”牧南絮捡回了他的剑。

    “哦。”沈京墨在他就要离开的时候赶了过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

    “……”

    沈京墨此刻的表情有些难绷，社交时脸上常挂的完美笑容也渐渐变得扭曲。

    不常开口说话，没什么表情变化，甚至感情也是淡淡的……这些就是沈京墨眼中引路人牧南絮的情况。

    十五分钟了，他那迟来的系统面板都被修复好了，牧南絮却像个哑巴一样一句话没说。

    十五分钟啊，那可是十五分钟啊，一句话都没说！沈京墨觉得空气中的尴尬氛围要把他锤成饼了。

    “是个[三无]牌的引路人啊。”沈京墨在心中叹气，这种类型是他最难把握的。

    沈京墨倒也不是没试过主动询问:关于开局为何要杀他;关于游戏的任务目标、玩法;关于梅菲斯托……但除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其余基本只剩下了牧南絮的沉默，后来，他也就不主动问问题了。

    哦，对了。那个唯一的回答也格外简单:

    “抱歉，因为误判你是幻影了。”

    就这么一句。

    因此百无聊赖的沈京墨只好一边跟着牧南絮、一边确认自己的角色面板。

    就像所有的完全潜行VR游戏一样，系统界面平平无奇，就是个很普通的新手属性面板和任务面板。沈京墨觉得，这个格式的设计有点像之前玩过的跑团游戏。

    <玩家昵称：莫墨；ID:12100>

    <性别>：男

    <八维属性>：STR力量50；DEX敏捷45；POW意志70；CON体质50；APP外貌65；SIZ体型55；INT智力85 ；SAN理智70

    <特殊属性>：幸运值：65

    【其他内容待开发】

    任务面板则是这样的：

    <探索者的序章#1-启程>：【难度：F；请找到您的引路人，并和引路人一起进行初冒险。请尽情认识这个世界吧，请相信您拥有无限的可能。】进度：20%。

    <新手任务（未开启）>：【难度：E~F；新手的教程副本，定制合作副本，尽管会随机到老玩家带新，但你的表现至关重要。请您时刻牢记：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面试。具体的任务开启时间请等待游戏监管者的通知。】进度：0%。

    “新人，我们到了。”

    正在确认面板的沈京墨听到牧南絮终于开口了。他应声抬头后发现，牧南絮的手中除了之前那把漆黑的剑，还多了一把天青色的剑。

    牧南絮将这把剑交到他的手上。

    “这是你的剑？为什么要给我。”沈京墨轻轻挥了挥剑，剑很锋利、保养的也很好，是把利刃，不像是能轻易送人的礼物。

    “是我的，这是朋友送给我的。虽然我不会使用，但会一直带在身上。”

    “交给你了。”牧南絮说着，举起了自己的剑：“然后做好准备，幻影要出现了。”

    牧南絮的话音刚落，沈京墨就理解了——何为幻影。

    <您遭遇了未知幻影，临时任务“讨伐幻影”已生成>

    正如其名，幻影是个漆黑的影子。如果曾见过史莱姆，那就省去了介绍的诸多麻烦。但若真要找个现实存在的物种做类比，大概就像是背刺蛾幼虫或者是海蜇这样的动物。

    它软乎乎的，就像是一团云雾一样分散聚集。直到固定了实体，那是个人形——大概吧，沈京墨其实并不希望用“人”来形容那个怪物。那充其量只能称为金钱的聚合体，硬币从上至下滚动，从头颅流淌至脚踝，代替了血液的循环系统，发出碰撞的声音。

    <幻影类型已确定——金钱的贪欲>

    是闪耀的，金币就像是耀眼的星屑一样，涌动、翻转、飞舞。但光亮处是更深的阴暗——而现在，这份暗影正要将他吞噬。

    "当——”是剑和硬物发生碰撞的声音。

    紧接着——光出现了。灿然的、绚烂的……但是，不是光。

    那是纯黑的。漆黑的剑露出了獠牙，在牧南絮的手里挥舞着，从金币的洪流中斩出了一条道路。

    “新人，拿起剑。”牧南絮的眼神犀利，摆出反击的架势

    “幻影的攻击要来了。”

    “呵额。额！”幻影口中发出破落的风声。接着它高举双手，成百上千枚金币在空中整齐排列成阵。随着幻影挥动手臂，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在它们周围聚集。

    只是金币的颤动，金币与金币之间的摩擦声变得尖锐。最初只是被气流裹挟着卷进几枚不幸的硬币，随着越来越多的金币加入这场狂欢。一个小型的漩涡正在成形。

    “这是由人们对金钱的贪欲组成的幻影。算是最普遍的一种类型。”牧南絮趁着漩涡形成的时间抓紧时间介绍，“幻影和人差不多，致命伤也是头和心脏。这两个地方有他们的核心。”

    “一会儿我开路，你去破坏核心。”

    “了解。”

    “集中注意，抓住机会。”牧南絮行动了，只见牧南絮一蹬地，速度极快地一闪而过。“锵！”他以超越子弹的速度拔剑、挥动，将沿途风暴中的金币一个不剩地反弹回去。在他砍飞最后一枚金币时，沈京墨握着剑冲到最前。

    抬手，送出。沈京墨的剑尖，刺向幻影的心脏──那里有着一颗漆黑的球体，柔软的、就像是果冻一样的质感。利刃从中间穿透。金币叫嚣着，朝着裂隙涌动，试图阻止崩坏的发生。

    但是已经迟了，沈京墨轻轻扭动剑尖，本就脆弱的球形结构瞬间七零八落。金币从空中坠落，恢复成了那史莱姆一样的暗影，最终消失殆尽。

    <您已成功击杀“金钱的贪欲”（精英级），您的经验和声望大幅度增加。您的过往已进入部分存在的视野。>

    <您已获得击杀奖励：300枚金币>

    <临时任务“讨伐幻影”已完成>:为奖励您勇敢的讨伐，您已获得任务奖励：300枚金币；E级道具：贪婪者的金币（消耗品）：金币、金币，我的生命由金币铸就。硬币抛起时，命运定会为我送上赞歌。[使用后进行一次命运判定，这将决定您的未来是否顺遂。若结果为反，您可以花费大量金币或其余资产逆转结局，请牢记凡事均有代价。]

    <任务"探索者的序章#1-启程"的进度大幅度上升>

    “很漂亮的剑。以前学过？”牧南絮甩了甩手里的剑，明明上面不可能有血迹，但他还是如此做了。“我习惯实战在实战中学习。”

    “所以一上来就是精英怪？”

    “是精英级幻影。”牧南絮将剑收入剑鞘，接着说道：“人心的黑暗面组成的东西，会根据欲望的不同展现不同形态。”

    “说到底就是群体意识的投影，算不上大的威胁。”牧南絮有些无所谓地说：“你可以当做副本休息期间的消遣，用来放松心情，刷消耗道具还是挺不错的。”

    沈京墨觉得，他应该换换对于牧南絮的印象了。

    无口、无心、无表情？那种传统的三无？才不是呢。

    他分明是无常识、无保障、无责任心的“三无”牌引路人。

    “毕竟这个世界的重点不在于这些小怪级别的幻影，危险在于那些具有副本的【影】”牧南絮试图解释。

    “你很快就会在初副本里见到了。”

    [呐，呐。听得见吗？]

    还是那个极富磁性的声音。

    沈京墨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

    [Guten Tag！]

    熟悉的德语，一身西服的梅菲斯托出现了。

    [虽然有些突然，但是大家已经迫不及待得想看到新人们的精彩表现了。]

    [玩家莫墨先生，恭喜您，新手副本提前开启了。]

    [您的副本为:X号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