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这样的小城市，就算是当街对骂的事都能传开，遑论是凶杀。

    婚礼变丧礼。

    王芳的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生了病，已经住到医院里去了。父亲放心不下老伴，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陪着。

    周平和同事张越前来医院询问事关王芳的事，但王芳母亲情绪过分激动，医生说非常危险，两人只能改问王芳父亲王浩。

    王浩激动地抓着两人手臂，凶神恶煞吼道：“我女儿怎么会有问题？你们这是污蔑！”

    看向年纪这么大的老人，周平两人也吓了一跳，急忙安抚道：“王先生别激动，我们绝对没有任何污蔑王芳的意思。但现在王芳被杀，这显然不是误杀，所以我们才想了解更多的关于王芳的事，才能找出凶手为王芳报仇啊。”

    “那你们不去找凶手，来问我做什么？”王浩气红了眼骂道：“我女儿那么好，从不和人结仇，怎么会被杀？你们快去给我找凶手，找到凶手我要亲手杀他为我女儿报仇！”

    因王浩情绪失控，周平两人只能无功而返。改为询问王芳的未婚夫顾杰。

    写字楼下，顾杰一下班就被两个警察堵住，抓了抓头，指向不远处的公园，“去那边说吧！我父母对王芳没多少了解，不如我呢。”

    公园偏僻角落的长椅上，顾杰坐中间，两个警察坐两边。周平道：“你不愿意我们去见你父母了解王芳？”

    “我父母对王芳没我了解，实在是没有问的必要。”顾杰神色认真，想了想又道：“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看到警察有些害怕。”

    张越笑道：“都什么年代了？”

    顾杰歉意道：“老实巴交了一辈子，还请理解。当然，如果你们实在想问，可不可以穿成便衣？”

    “好，我们明白了。”周平问道：“你的未婚妻死了，你似乎不太伤心啊。”

    顾杰神色略有尴尬，“我跟王芳是相亲认识的，迄今才半年，老实说，感情不算深。我还是有些伤心的，只是感情在这儿摆着，没那么伤心吧！”

    “你没直接下到地下车库，打算坐公交或打车回家？”见顾杰点头承认，周平狐疑问，“我们了解了王芳的资产，她算是有钱人，好几套房子，车有三辆，你们……你晕车吗？”

    “我不晕车。”顾杰神色愈加尴尬，“我们年纪也都不小了，都三十一了。王芳大学毕业后一心事业，错过了好的结婚时间，加上她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就从省城回来了，被催着相亲。我的情况也差不多，所以相亲认识的。她忙事业嘛，经济条件比较好。我大学毕业后就回老家了，经济条件比较一般，就……她经济条件好嘛。”

    见顾杰脸色发红，周平道：“所以王芳因在省城打拼多年，经济条件好，但却错过了最好的年华，如今想结婚，也就只能向下兼容了。”

    “嗯，是呢。”顾杰低着头勉强笑道：“我们安城就是个小地方，同志你也知道，如果王芳要找个跟她经济条件差不多的，其实比较难。我……我这朝九晚五的，人也老实，不嫖不赌的，结婚还行，过日子嘛。”

    周平便知道他不愿意让父母和他们见面的原因了。“我们查了王芳名下的资产，她的财产除了刚刚我们说的房子和车外，其他的都是银行卡里的现金，数字非常乐观。然后在省城还有八套房子。但我们并没有查到王芳名下有公司之类的。”

    顾杰道：“她因为父母身体不好回来嘛，就将在省城的资产都变卖了，回来说要重操旧业继续做室内设计，但又相亲结婚什么的，一时间没来得及。她跟我说是打算结了婚稳定下来了，再继续做室内设计。”

    周平和张越对看一眼，最终没有继续问下去。他道：“王芳这人你觉得如何？”他见顾杰神色狐疑，便道：“王芳被杀这件事，明摆着凶手是有备而来，绝不是误杀，所以我们想问问，王芳有没有和人结仇？或者经济纠纷？又或者你们两人在外有什么感情纠纷？”

    顾杰摇头，“王芳性子还行，虽然比较有主见，但不是爱跟人结仇的。经济纠纷没有吧？她经济条件挺好的。感情纠纷就更没有了，我老单身狗啦。她都在家陪着父母，平日也很宅。”

    见问不出其它的，周平问道：“王芳除了父母和你，在本地还有没有什么感情比较好的人？”

    “有，白亦熙和柳慧娜，这两人是她闺蜜。”

    周平两人站在小娜美发店外打量。

    店铺坐落在老街道马路边，店门也有些旧。目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看向店内贴在墙上的价目表，洗头十五，洗剪吹三十五，很平价的店。

    等到一位初中生剪完平头后，见店内没有客人了，两人方才走进店，“柳慧娜，我们来询问一下关于王芳的事。”

    柳慧娜见到警察吓了一跳，木愣愣点了下头，去将卷帘门拉下一半，又拿过一次性塑料杯倒了两杯水给两人，方才坐下道：“你们问吧！”

    周平道：“你是王芳闺蜜哈，感情特别好，对于王芳，你什么都知道的那种，对吧？”

    柳慧娜想了想摇头，笑道：“不算吧？我跟王芳……我们高中是住一个宿舍的。不过我没考上大学，只考了个大专，家里人都觉得大专读来没用，还浪费钱，所以我就没去，就去亲戚家学做理发，后来开了这个店。王芳去省城读书后，就只有放假时回来我们才见面，平时就手机联系什么的。”

    “那跟王芳感情最好的是谁呢？”周平问。

    柳慧娜想了想，道：“白亦熙吧！”

    “那你跟白亦熙感情如何？”周平问。

    柳慧娜笑道：“我们三个高中时都住一个宿舍的。”

    张越道：“宿舍的人不都是双数么？”

    “对，我们宿舍是四个人，王芳，白亦熙，我，杨……”她神色一僵，好一会儿后才道：“杨菲。”

    “为什么你提到杨菲的时候表情古怪的很？”周平问。

    柳慧娜眼珠子转来转去，好一会儿才道：“杨菲……高三的时候，压力太大了，就跳楼了。”

    恰好这时，柳慧娜手机响了，她急忙拿过来递给两人看，“我妈打来了，我能接一下电话吗？”

    “当然可以，你自便。”周平失笑，见她出店门去打电话，他奇怪看向张越，“王芳死了，看她的样子也没什么反应，不伤心，也不恐惧，怎么提起这个杨菲，她反应有点儿怪？”

    张越想了想道：“跳楼死的人都挺吓人的，可能她看到杨菲跳楼后的尸体吓到了吧？”

    “她也看到了王芳的尸体，半个身子都是血的那种。”周平认真道。

    柳慧娜打完电话进店，一个劲儿说抱歉。

    周平问道：“你对王芳不在本地这些年的事了解多少？比如说她做什么工作的？接触过些什么人？有没有和谁结仇之类的。”

    “做室内设计的啊。”柳慧娜平静道：“她大学专业就是这个，不过她一向看不起我，不会跟我说太多私人的东西，所以我也不知道了。”

    “王芳为什么看不起你？”张越问。

    “她们都觉得我胆小懦弱，没出息啦。”柳慧娜低头。

    周平问，“她们？”

    “就王芳和白亦熙啦。”柳慧娜撅了撅嘴。

    “白亦熙在省城和王芳一起吗？”周平问。

    柳慧娜摇头，“没，白亦熙考上了京城的大学，毕业后就一直留在京城工作。这次是特地回来参加王芳婚礼的。”

    柳慧娜提供的消息也没什么有用的，两人只得离开，改为去找白亦熙。

    车内，周平看着平板上的酒店平面图，“凶手肯定就在宾客当中。你看，酒店门前是马路，后面是花园。案发现场的化妆间在三楼，是面朝马路的那一面。酒店每一层有五个出口，分别是走廊两头和两部电梯，以及安全通道。王芳死后，我们封锁现场，发现一到三楼的监控被气球遮住，是在王芳死前十二分钟。”

    张越盯着平板看了好一会儿，指着走廊尽头，“走廊监控装在右边，整条走廊只有这一个监控。但走廊两边都有楼梯能下到一楼，凶手就是从右边楼梯上了三楼，从监控背后用气球挡住监控。”

    “宾客名单我们全看过了。”周平扭头看向张越，“全是本地人。”

    张越抱起双臂，“王芳在省城这么多年，还赚了这么多钱，不应该没几个朋友啊？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省城的朋友一个都没邀请？”

    “王芳说是做室内设计的，可她名下根本没有公司，连注销的都没有。”周平烦躁地关掉平板，“最奇怪的是，王芳的纳税记录非常少。可她那么有钱，怎么纳税记录只有那一点点？王芳家庭条件非常普通，所有的财产都是她自个儿赚得。不行，恐怕得去趟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