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骆阳一瞬间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偷,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警惕回头。
见是白向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扬起笑。
“哥,你来了”
白向晚“嗯”了声,视线投向他怀里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传出若有若无的动静。
刚想说话,王骆阳率先拉开背包拉链,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差点忘了,没憋坏吧?”
白向晚摸了摸幼犬的脑袋。
“你先想想等会回去,怎么跟胡姨说吧”
王骆阳刷的一下睁大眼。
“咱没说吗?”
白向晚挑眉。
“谁说了?”
王骆阳头开始疼了。
“那完了,我之前开玩笑,就养条鱼她都嫌弃的不行,这直接带回去一只狗,还没经过她同意,不会直接不让咱们进门吧!”
白向晚抱起不安分的幼犬,悠闲的走在石砖路上。
“那就是你考虑的事了”
他说这话时,尾音明显上扬。
王骆阳看着走在前面的人,透过那飞扬的发丝和那有一下没一下顺毛的动作,张了张口,又叹气一声。
“哥,你学坏了,你现在都会甩锅了”
“究竟是谁!居然带坏了我那么一个温文儒雅的哥哥!他可别让我找找了”
说着,撸起袖子,仿佛下一秒就能打爆那人的脑袋。
白向晚侧着头看他,嘴角弯了弯,“我要是说跟你学的,你会打自己吗?”
“咋可能!我从来不会干这种事,你知道我的,我从小就很老实”
王骆阳努力眨巴着无辜的双眼,一脸的纯真。
白向晚看的好笑,回过头不再看他,顺着毛的手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
见人不再搭理自己,王骆阳也不装了,没几秒又回归原样,屁颠颠的跟在他身侧。
“哥,你说待会回去怎么跟妈说,要是说这是送她的生日礼物,她会不会看在这份上,放咱们一马?”
白向晚毫不留情泼了盆凉水。
“阿姨的生日早过了,母亲节、妇女节也都过过了”
王骆阳泄气的垂下头,“那怎么办?”
“没事,要是真被赶出来,我大发善心收留你一晚,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每天喂喂食,溜溜狗就行了”
王骆阳觉得也不是不能把自己打一顿。
他实在是不能接受这些话是从身边之人的嘴里说出来。
他不敢想,要是以后白向晚动不动这样对他说话,自己得多闹心死。
能不能让他那个沉稳内敛的人变回来!
见王骆阳久久不说话,一副被雷劈的震惊模样,白向晚后知后觉补了一句。
“开个玩笑,别太在意”
王骆阳捂着脸,摆手,“这已经不是开不开玩笑的问题了。我算是理解那他们的话了”
“嗯?什么意思?”
后面一句话白向晚没听明白。
“没什么,先回家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正好叫的车也到了,不再多说,上了车。
等人坐稳,趁现在人少,司机一脚油门,带着他们驶离校区。
在彻底黑天之前,两人终于到家。
站在白向晚身前,看着紧闭的门,王骆阳鼓足勇气,上前敲了敲。
没一会,咔哒一声,门开了。
见是他爸开的门,王骆阳略微松了一口气。
边掩护着身后的人慢慢进屋,边说,“我妈呢?”
“在厨房,今个买了排骨和鲈鱼,等会给你们做顿大餐”
“哇,今天有口福了,要帮忙吗?”
老同志嫌弃的撵人。
“你就算了,歇歇去吧,别捣乱都不错了”
“哦!”
反正只是嘴上说说,王骆阳拉着白向晚就要往卧室冲。
“慢着!”
听到门口的动静,胡女士扔下处理一半的鱼,边擦手边往外走。
“都回来了啊,来来来,让我看看瘦了没”
被叫住的瞬间,两人皆是一震。
王骆阳不动声色把白向晚拉到身后,挡在前面,镇定自若迎上胡女士投来的视线,语气自然。
“我又不会亏待自己,怎么才离家几天就瘦呢!”
“我又没问你,一边去,别碍事”
嫌弃的语气溢于言表。
话落,上来就要拉开他,去看被挡住的白向晚。
因为身后有个的“炸药包”,王骆阳怕他妈这个火点一燃就炸,僵着身子,站在原地一步未动,想阻拦她又不敢。
慌手慌脚地样子惹得旁边的老同志直皱眉。
“怎么,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见瞒不下去,白向晚干脆利落从他身后走出来,连带着怀里探头探脑的幼犬。
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在沉默无声的氛围中,王骆阳胆大的瞄了眼神情不明的两位,又重新低下头。
思索着现在逃回房间来得及吗。
“怎么,不解释一下?”
胡女士面色不善的盯着王骆阳。
顿时,王骆阳已经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男女混合双打。
刚想开口认错,就听身边的白向晚说,“阿姨,是我想养狗,让他陪我去买的”
但是就算是他开口,胡女士面色也没多好。
见她不为所动,王骆阳眉头紧蹙,愁容满面。
都准备好迎接狂风暴雨般的问责,又听她说,“这小狗不便宜吧,买的时候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我给你们报销啊!”
白向晚想说自己有钱。
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胡女士抬手制止。
“算了,剩下的东西不用你们掏钱买了,我明天去店里全给它买齐”
王骆阳有些跟不上她的态度转变。
没有预想中的生气,也没有像她以前说的,把他们赶出门。
而是心平气和,甚至是眉开眼笑的抱起圆滚滚的小阿拉。
“怎么能长的那么可爱呢!”
看着前沉迷在毛绒绒里、无法自拔的胡女士,王骆阳一时失语。
而早就知道自己媳妇是什么性格的王志和同志,老老实实替她进厨房处理剩下的食材。
“几个月了大了?取名字了吗?小公狗还是小母狗?给它喂饭了吗?哎呀!怎么能长的那么合我心意呢!”
王骆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该说不愧是他母上大人,双标的不要不要。
虽然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但还是乖乖回答问题。
“喂过了,三个月大的小公狗,名还没取”
白向晚将肩上的背包拎在手上拉开,翻找出一袋子小零食,递到胡女士面前。
“可以喂它点零食”
胡女士正是兴趣上头的时候,当即喜笑颜开拿着东西到客厅去了。
王骆阳抬起胳膊,搭上身旁人的肩膀,看着背对着他们、兴奋的像个小孩儿一样的胡女士,心绪复杂的叹气一声。
“真是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看到这么精彩的变脸戏法”
白向晚拍了拍他的手臂,“走了,收拾东西去”
说着,不等他,转身朝里走去。
突然失去支撑,王骆阳重心不稳的向左栽倒,本能让他像个落水的旱鸭,扑腾着四肢,稳住身形,然后站定。
在抬头时,眼前哪还有那人的身影。
“唉!等等我啊!”
随着最后一个人的离开,客厅重回归于平静。
仅能听到的一点动静,还是某个吃不到零食,急得嗷嗷叫的短腿小胖球。
正在厨房忙活的老同志抽空往外看了眼。
一眼瞧见自家媳妇笑眯着眼、双手叉腰的看着不到膝盖的幼犬,脸上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收回目光,转头继续捣鼓网上新学来的菜谱。
简单整理了下小家伙的家当,再出来时,扑面而来饭菜的香气勾的原本不怎么饿的王骆阳不自觉往厨房走近。
“哇!那么香!爸,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去哪儿进修了?”
王志和同志不咸不淡的睨了他一眼。
“就不能是你老爹我天赋异禀,做饭什么的一学就会?”
王骆阳对他竖起大拇指。
“那我还要给你一个小红花,夸夸你呗?”
老同志抄起锅铲,忍住没说脏话。
“一边去,没大没小!”
王骆阳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儿,似是跟他爹杠上了。
白向晚看不下去了,怕怒气上头的老同志一个没忍住,对着那张俊脸就是一铲,操碎了心的把某个不知死活的人拉走。
边走边抱怨似的小声说了句。
“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省省心”
王骆阳顺着力道轻伏在他的肩头,笑嘻嘻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了”
“你最好是真知道了”
白向晚最后警告他一句。
“再有一次,叔叔阿姨要打你,我不会拦了,知道了吗?”
王骆阳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嗯嗯嗯,我保证”
白向晚不信,侧头看着趴在自己肩上、一直笑着注视着自己的王骆阳。
对上那双不停眨巴着的眼睛,就知道这人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顿时心里生了气,面无表情和他对峙着。
本就近在咫尺,白向晚看过来时又近了一分,王骆阳更是不错目地盯着他看。
因着距离近,能清晰的看到那双澄澈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的脸,不自觉又近了些许,想看的再清楚点。
白向晚不比他,脸皮薄,受不了这种直勾勾的眼神,率先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认输似的开口。
“别看了,去盛饭”
脸上神情依旧,但藏在头发下的耳尖蔓延上浅淡的红。
他还是习惯不了这人厚脸皮的近距离亲近。
“好的”
虽然没能凑的更近些,但还是心情很好的收回一直搭在他肩上的手臂。
穿过客厅,重返厨房,在老同志飞刀子似的眼神中,王骆阳哼着歌,端走他刚盛好的米饭。
来来回回几趟,一盘盘刚出锅、还冒着香气的饭菜被整齐的摆上桌。
老同志站在餐桌前,招呼着其他人来吃饭。
白向晚才帮胡女士喂完幼犬,去卫生间洗了手,在王骆阳身边坐下。
刚一落坐,身旁的人就热情的把筷子递到他手边。
白向晚轻轻掀起眼帘,偏头看了眼笑得讨好的人,一瞬间竟有些不想给他个好脸色。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幼稚,眉头不禁皱了下,又快速松开。
伸手接过筷子,忽视掉还在放光放电的人,白向晚默不作声吃着饭。
虽然不想承认,因为一个笑,心里存的那点儿气就这么轻飘飘的散了个干净。
但一想起刚才某人无意识的过界,还是有些意见。
晚饭后。
白向晚蹲在客厅,和胡女士一起用纸箱搭建了个临时狗窝。
而王骆阳则被他们打发到一边,不让撸狗,不让帮忙,也不让回屋,像是谁的蓄意报复。
盘腿坐在地上,无聊的扣弄着被扔到他脚边的胶带,结果没玩多久,又被胡女士拿走,顺带着瞪了他一眼。
王骆阳撇嘴,看了眼背对着自己、不再跟他说过一句话的白向晚,本就不满的心情更是下降了几分。
沉沉地看着那道背影,安静憋了个大招。
“没人权了——爹不疼,娘不爱,连最爱的哥哥也要我了!这日子还有意义吗!”
本是无人在意,结果他这一声引得三人外加一只狗全看向他。
胡女士面色难看,搂着还在发呆的幼犬,拿起一只拖鞋朝他扔去。
“胡言乱语,滚回你屋去!别碍我的眼!”
王骆阳不语,只一昧的看着白向晚,连被拖鞋蹭脏一角的纯白工装裤也不管,又是一番撒泼打滚。
“不,你们不理我,我就要闹!”
正逢最为闹腾的年纪,少年的脾气说来就来,完全让人招架不住。
胡女士被吵得脑门疼,扶着额头,陷入沉思。
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那个正值猫嫌狗厌的叛逆小子,一点点长大,最后变成面前正在打滚撒泼、嚎叫不止的毛小子。
顿时更糟心了。
烦躁的闭了闭眼,压抑着满脸愠怒,回头对白向晚说话的声音,却格外轻柔。
“晚晚,你帮我把这糟心玩意儿拖回屋去”
白向晚乖巧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
在王骆阳期待的目光,走到他面前,表情淡淡的伸手,轻松拉起地上的人,松了手,转身先一步回房间。
不用管,身后的尾巴自动跟上,亦步亦趋随他进了屋。
烦人的噪声源终于离开。
闷疼的大脑得到缓解。
怒气未消地胡女士抱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幼犬,将脸埋进它毛呼呼的背上。
忽地感觉到什么湿乎乎的蹭在脖颈处,还有点痒,偏头见是小家伙亲昵的用鼻子碰了碰自己的侧颈。
面前骤然一空,大号的猕猴桃呆呆地吐着没来得及收回的舌头,歪着头,澄澈明亮的杏眼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瞬间,胡女士的一颗心都化了。
克制的揉了把它的大脸盘,转而继续投入自己的工程中,势必要搭建出最好的狗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