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俞央央披了件粉底银花的褂子，坐在窗前时不时瞥着屏风内，狐疑的目光从未挪开。

    “咳咳……”就连偶尔传来的细碎咳嗽声，都昭示着主人身体的脆弱不堪。

    郎中摇着头走出来，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若是二公子身体仍不好转，只怕是活不到年末啊！”

    俞央央嫁进卫家已有月余，早习惯了卫僭言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

    次次郎中来了一瞧，都摇头叹息，说是不治之症。

    一旁的卫家夫人哭成了泪人，只是俞央央这初入家门的新妇实在是难以共情落泪，只因为她有个秘密——

    她是穿书而来的。

    因此，俞央央一早便知道，自己这位无害破碎的相公，才是整个卫府最深藏不漏的人。

    装病十数载，只为一鸣惊人夺得祖业，心思深沉得很！

    卫僭言虚弱的声音从屏风内飘过来：“央央，能不能，咳咳，进来帮我穿一下衣裳？”

    听到卫僭言连自己更衣都已经做不到了，卫夫人哭得愈发惨烈，几乎喘不上气，被下人搀扶着才堪堪离开。

    俞央央走上前，缓缓掀开垂下的纱帘。

    卫家不知从哪朝哪代起，便在苏城生了根，府中一切用度极尽奢靡，床榻前用来遮光的纱帘，都是百两黄金难得一匹的鲛纱。

    赤红鲛纱后，卫僭言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床边。

    见是俞央央来了，凤眸里划过了片刻难堪。

    “抬手。”俞央央动作麻利，全然没有注意到卫僭言的神情，只一味帮他将衣裳穿戴规整。

    抛媚眼给瞎子看，大抵不过如此。

    “这已经是本月来过的第三个郎中了，都说我的病是不治之症，央央，你是否会觉得我连累了你，要同我和离？”

    这也是本月，卫僭言第三次如此试探俞央央。

    然而俞央央早知道眼前的人是大佬，只要抱住他的大腿，这辈子不愁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俞央央迅速红了眼眶，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夫君怎么能这么想，央央今日是你的人，这一生都是你的人。”

    “若是二公子不想要我了，央央必定不会继续纠缠！”

    俞央央如同水洗过的眸子凝视着卫僭言，荡开层层涟漪。

    卫僭言抬手，怜惜地轻轻拂去她眼尾的泪滴。

    直到她转身，眼底才恢复复杂的神色。

    难不成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女，当真倾慕于他，而不舍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