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下去看看。”陈理猜测是中暑或者热射病。

    两人火烧火燎地跑出去，江离呆坐在沙发上刚反应过来，起身从柜子里拿出药箱向外走去。

    “我也下去看看。”

    卓颜看一个两个都走了，想了想关上房门进了厨房。

    陈理被带到一间布满人的房子内。

    “让开！让开！大夫来了！”齐叔在身后喊道。

    众人让出一条路，让陈理通过。中心处有一人平躺在地，旁边青年男子看到他，立刻跪到他面前，哭喊着：“大夫，你救救我爸，求你了！”

    “别着急，我先看看，大家都出去，让空气流动起来！”

    陈理蹲在男人一旁，解开他的衣服，肉眼可见皮肤呈干红，发热状态。扒开眼球球结膜充血水肿。手摸额头、皮肤，有冷汗渗出。他用食指和中指摸脉搏跳动的频率，同时抬起手腕，盯着手表时间记数。

    这时江离带着药箱赶到，“怎么样？”

    “心率过高，可能是热射病。”陈理转头看到了江离带的药箱。

    “体温计有吗？”

    “有。还有血压仪、血氧仪。”江离挨个从里面拿出来。

    陈理一边测量着病人数据，一边指挥其他人：“毛巾、冷水，电风扇有吗！拿过来！”

    看着过高的数值，确定了病症。村民陆续将需要的东西都捧过来。

    “水来了，水来了。”

    “风扇，风扇到了”

    “……”

    每个人自发地帮忙，都焦急地看着昏迷的人。

    陈理指挥其儿子在一旁用打湿的毛巾擦拭身体，自己将昏迷男人头偏向一侧，让其保持呼吸道通畅，

    然后揉搓着他的四肢和躯体。旁边风扇呼呼地吹着，有几个人拿着纸盒之类的东西远远地扇着风。过了一会儿，男人突然四肢抽搐，呼吸急促。

    陈理跪在其身上，双掌叠加胸外快速按压，再两次人工呼吸，如此反复几次，男人呼吸平稳下来。

    陈理大部分时间都在与自己插科打诨，因此江离极少见到他如此认真严肃的模样。突然觉得顺眼了起来，果然认真使人增长魅力。

    男人在陈理的救助下，终于费力睁开眼睛。蹲在一旁认真擦拭身体的儿子，再也忍不住落了泪。

    “谁去拿些食盐和白糖，还有能喝的水。”

    “我去我去。”

    陈理松了口气，下一刻靠在江离身上。

    “累死小爷了……”

    这次江离任由他倚靠，没有走开。

    将调制好的电解质水让苏醒过来的男人喝下去，然后嘱咐了后续注意事项，以及跟大家普及预防热射病的措施。

    “谢谢你，陈大夫！”那名青年深深向陈理鞠了一躬，陈理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江离收拾好散落的仪器关上药箱，和陈理一起离开。

    走出村子，江离一言不发走在前面，陈理低着头突然看向远方，感慨道：“突然有些怀念治病救人的日子了。”

    江离笑笑：“那就回到你该回的位置吧，陈大医生。”

    陈理放肆一笑，昂首面向天空恣意潇洒中带着笃定。

    回到家里，听到声音的卓颜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勺子。

    “回来了，那人怎么样？”

    “没事了，就是中暑了。”热射病他们可能不懂，中暑比较好理解一些。

    “那就好，我给你们煮了绿豆水。”卓颜举着勺子指着厨房。

    “嗯……”

    两人对视一眼，尴尬一笑这是他们唯一共同讨厌的东西——绿豆汤。

    “卓颜姐，我觉得是这样，比起我们山下的村民可能更需要。不然我们把绿豆汤分给他们！”

    “我觉得陈理说得对。”江离在一旁默默竖起大拇指。

    后来，一大锅的绿豆汤分给了山下村民，大家都喝得有滋有味感激不尽。

    山上清闲的日子过得特别快，好像在日历本上快速划过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直到重阳节这天，山下的村民早早起来，穿戴整洁朝山上走去。

    每天早起早睡的江离和卓颜，一开始还没发现，直到齐叔从门外走进来吆喝他们，后面还跟着上次的小伙子。

    “小江，小卓，走，上山去。”

    “干嘛去？”江离问道。

    “今天九月九重阳节，山上道观开法会，祈福咧！走走走，诶小陈呢？”

    “还睡着呢。”卓颜忍俊一笑回答着。

    “叫起来叫起来。这好事不是天天都有的。”齐叔说完直直走向陈理的屋子，准备叫人了。

    人们逐渐已经习惯了高温天气，而早上对他们相对来说还算容易接受的温度。

    他们几人是最后一波上山的人，陈理被生拽起来现在还顶着鸡窝头。就这，齐叔还一直催，生怕来晚香囊没有了。据说是可以驱虫祛湿、逐风邪、治寒热。能辟邪，逢凶化吉，消灾避难。

    江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珠串，摸了摸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木牌，默默跟在后面没出声。

    临近山上，才发现基本上全村的人都到了，在排着长队，最近越来越多的人从营地回到村里。齐叔说于米的父亲不能轻易挪动，所以只能在营地里继续待着养病。

    前面的人缓慢向前移动，大家已经和江离他们很熟悉了，有村民朝他们打招呼，陈理甚至还收获到一颗橘子，翘起的头发路过的婆婆伸手顺平，说是见神仙不好。

    陈理从来都是惹人喜爱的存在，不然也不会攻破江离坚硬的外壳。

    “好了，马上到我们了。”

    江离收回视线，人群开始变得安静。他踏上最后一节台阶，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观宇上明亮闪耀，微风徐徐，青山松枝沙沙作响。

    大殿里面传来阵阵经乐声，前面的人上前，才看到大殿前的景象。有几位叔叔阿姨，在一旁帮忙在黄纸之上填写着什么。另有一位婆婆引导人点长寿灯、吉祥灯，或小小圆形的透明器皿，或圆柱形透明器皿中尽是红色烛蜡，十几个铺满在大殿前面的长桌上。

    而那个熟悉不已的人，只见他身着紫色法衣，神情肃穆。手举托盘，上面摆着红色宽大厚重经书，递给前来的群众，指引他们向神像行跪拜礼。

    他念着一段听不懂却颇具神秘色彩的经文，人们肃立聆听，神情恭敬。就这样他一个接一个为众人祈福。

    直到他时，两人四目相对，楚玄眼神依旧平淡，并没有给江离多一丝的情绪。江离敏感的神经突然碰到高压线一样，他往左侧一步让出位置，让后面的人先来。

    楚玄依旧是做着常规的仪式，旁边阿姨拍拍他的胳膊，面容祥和：“小伙子，要不要点盏灯啊，很吉祥的。”

    吉祥啊，是今天听到过最多的词汇。

    “不了，谢谢您。”江离客气地拒绝。

    陈理对此还是蛮感兴趣的，源于他内心少许的中二之魂，拉着婆婆去一旁点灯了。

    江离四处走走停停，还未走近分发香囊的桌位，就听到路过的阿姨很可惜地说来晚了没领到。只好转个方向，离开此地，期间拒绝了其他人的投喂和闲聊。他逐渐往偏远的地方走去，不知是好奇探索还是想要消解内心烦躁。

    他发现一处上山小路，顺着台阶向上走。这台阶极陡，稍不小心就会滚落下去。为避免血溅当场，他小心翼翼地盯着脚下终于走到顶端。

    豁然开朗，此处位于山顶最高处，可一览方圆百里。远处寂静无声，大江与高山都显得那么凄凉。

    有棵粗壮柏木，四周围着红布，且面前摆有供台，上面还有香烛燃烧过的痕迹。

    江离找到一个石凳，在此歇息。静静地发呆，看向远方。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坐累了，起身往边缘处走去，往下看。

    “还是挺高的。”他低声感慨道。

    “嗯，摔下去很疼。”

    江离被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脚下踉跄不受控制往身后倒下。来人迅速上前拉住江离的胳膊，毫不费力将他拉到自己这边。

    “喔～刺激！”江离心有余悸的说道。

    头被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别人的臂弯里。江离退后一步看着已经恢复平时普通的蓝色道袍。

    “法会结束了？”

    “结束了。”

    两人忽然沉默下来，风都静止了，蹿上蹿下的松鼠躲到一旁盯着二人。

    “怎么跑到这了？”楚玄问道。

    “随便走走就过来了。”

    沉默的气氛再次降临，江离想要逃离这个古怪的氛围。

    “我先下山了。”说完便想转身就走。

    “等一下。”

    江离停住脚步，楚玄欺身上前将手中蓝色香囊挂在他手腕上。里面散发的气味芳香浓郁，有些辛烈。

    “给我的？”江离挑眉，一直沉闷的表情终于散开。

    “因为没有拿到香囊不开心？”楚玄挑眉，看着情绪变化如此之快的人。

    江离放下举起的手腕，表情认真严肃地贴近楚玄，掷地有声地说了两个字：“不是。”

    楚玄眉心轻跳，眼神里有些不解。

    江离道：“要不你算算，我为什么不开心。”

    看到楚玄真的开始认真观摩自己，并且手指乱动时，江离眼神闪烁有些慌乱。他下意识按住楚玄的手，炙热的皮肤触碰到冰冷的体温，楚玄眼里闪过诧异。

    “我就是因为没拿到香囊不开心，你别算了，我走了。”说完，江离转身离去脚步慌乱。

    楚玄站在山顶，盯着下山之人直到他落到平地之上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收回目光，刚才被禁锢的手指再次翻动起来，不到片刻，他缓慢地收拢手指，虚虚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