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灵魂在躯壳中是火形,魂火燃尽之时,便是生命的终结。

    从会开灵境起,赵前叶一直记着那丝火苗,为了活得久些,平日有意节心省力。除了师兄,万事对她可有可无,想做的事有三以上的人阻止,她就放弃。

    有人想让她回去,那便回去。

    赵前叶踏上素微剑,问地上的人:“你跟我走,还是回琅月宗?”

    姜扶生没想过她会问他去向,微微一愣,视线往旁瞥去:“跟你走。”

    “你不回济世阁?”

    她将剑身变幻到足以容纳两人的大小,等他上剑坐稳,施法前行。

    “不回,师门最近乌烟瘴气。”

    “你不回,让我回。”

    “那一样吗?”姜扶生不忿道,“琅月宗已经变了,年轻一辈的药修哪里还想救死扶伤?利字当头,一门心思投机押宝,追随下任盟主,抢夺最好的灵田,制出最名贵的丹药。”

    赵前叶听他抱怨,脸上带笑:“所以你躲出来?你在幻星崖,你师父去哪了?”

    “苍梧山。”

    “就知道。”

    姜扶生也露出笑来。

    他师父雨霁真人嗜好灵宠,既然是躲门派纷争外出,肯定要去与世无争又合心意之地。这几年霜铃宗的音修也入世,站到云霄天宫那边,能去的地方只剩苍梧山。

    赵前叶道:“我还误会你是关心我才留下。”

    手指忽地拢到掌心,姜扶生讥笑:“自以为是。”

    她配合:“应该是自作多情?”

    袅袅雾气穿过她发间,整个人松弛得像断了的琴弦。

    他收回视线,拄着单边的脸将热意遮住,想,闻衡的转世找回来还不错,挺好的。至少她不用常年熬着,能坐下来,和他聊些不相干的事玩笑。

    回到幻星崖,赵前叶去剑阁找了楚千霜,说明姜扶生暂居的意愿,给他安排住处。

    交代完这些便离开,她全程没提嵇晨钟一个字。

    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退回来,在姜扶生身前掏出几个小瓶子,是那个女孩包袱里的毒和迷药。

    “我从人界带回来的,想着你可能感兴趣,拿去解闷吧。”

    姜扶生接在手里,垂眸出神。

    楚千霜咳了声,他才反应过来告辞去住处。

    孩子们都离开后,原本在剑阁谈事的几个长老相互对视。人老了,骨头懒,拿不动剑,脑子里便只剩牵红线的喜庆事。

    姜扶生打小被雨霁真人带着串门,与同批修炼的孩子都相熟,十几岁时对前叶生情。那时阿衡在,他们都偏袒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不太把他的感情放在眼里。

    如今阿衡……阿衡转世了,还娶了个凡人在身边,辜负了前叶,而姜扶生像是对前叶还有意思。仙门命寿长生,情深的孩子稀有,像他们一样,喜欢谁就喜欢一百多年的更是找不出几个。

    泠风君捏了捏胡子,“老楚,给雨霁真人传音,牵牵两个孩子的线如何?”

    楚千霜有些动心,他也不想让前叶再孑然一身了,这孩子没人看着就做傻事。有扶生在身边照顾她,就算嘴毒一点,也聊胜于无。

    “顺其自然吧,听他们的意愿。”

    赵前叶回了师门,许多后辈和外门弟子都盯着她的动静,好奇她会和闻衡师兄的转世有什么发展,毕竟那位另外找了女人。

    盯了几天,败兴而归。

    她根本不出门。

    赵前叶在房间里睡了几天,中间做梦,梦见师兄生前的事。

    相识十余年一直当兄妹相处,她跟他说了喜欢以后,他就害怕得躲起来了。

    她那时年轻,有许多耐性。想让师兄喜欢她,就引着他发现她的好,将她渗透进他生活的各个角落。

    某天师兄突然不见踪影。她以为自己的心机被发现,他彻底逃走了。

    默默闷在房间里伤心几天,睡醒时在床边看到也睡着的师兄。

    他坐在床榻边,头依靠在床架上,像只伏息的大狗。

    师兄若是狗,一定冰雪聪明,毛发也和他头发一般光滑柔软。

    ——他睁眼了。

    赵前叶摸他头发的手被抓包,讪讪将手收回,用无辜的眼神望他:“师兄?”

    “你怎么睡……”

    闻衡狗一样扑到她身上,将她按进怀里,没有一丝缝隙地拥抱着。

    “我在做梦?”耳边是他杂乱无章的呼吸,她于是又揉了揉师兄睡散的头发。

    “前叶。”

    “嗯?”

    “我爱你。”

    “……”

    赵前叶的呼吸停滞了,眼睛也不再眨。

    闻衡与她分开,将她鬓发往耳后掖,吻落到她眉心,然后是嘴唇。

    心心念念的师兄近在咫尺,捧着她的脸轻轻点吻。

    时光的流速在眨眼的一瞬恢复正常,她裹挟着剧烈的心跳声回吻,压师兄的肩膀将他放平在榻上。

    行迹匆匆,逍遥天涯的人,莫名送来他的爱。

    师兄掉进她的圈套里了。

    梦深,赵前叶有了自我意识,她没有继续亲下去,而是想——

    这个时候还什么都没发生。她可以把师兄关起来,这样他就不会出事。

    吻停在浓烈的边缘,闻衡在她头顶喘息。

    过去的她等来了守候许久的宝物,受欲望驱使,只顾将师兄拆封品尝。她应该停一停的。

    停下来,看看师兄那双快要哭出来的眼睛。

    桃花般漂亮的眼睛,总是含着几分笑的眼睛,那个时候却盛了满眶的泪。

    “……”

    赵前叶从梦中惊醒,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死扣胸口。

    为什么?

    为什么要哭?

    是过去的师兄在哭、梦中的师兄在哭,还是她自己在哭?

    她抖着手将被子重新围好躺下,睡不着就喝药。

    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到那个梦境。

    敲门声将她从恍惚中唤回现实,将眼泪擦干,她穿好外衣开门。

    一大盘紫葡萄率先映入眼帘。

    肖萧萧在葡萄盘后,呲着一口白牙对她笑:“姑姑!我俩来找你玩了!”

    令越风将她往房间里推:“快快快,找个地方坐下,有好多有意思的事要和姑姑说!”

    赵前叶被推着坐到桌案前,两个少年一个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一个干脆扯了坐垫坐到她膝下,乖乖巧巧给她剥葡萄皮。

    不用想也知道,是师姐怕她闷在房间里出事,让徒弟来逗她开心。

    师兄走的那年,就是这两个吵吵闹闹的小孩被师父送到她身边。如今长成芝兰玉树的大孩子,也要难为他们来她膝下装傻。

    “姑姑姑姑,锐意呢?他去哪了?”

    赵前叶愣了一下,锐意是她收的徒弟。

    他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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