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珣紧张得呼吸都在微微颤抖,但为了好友,他从未有过丝毫退缩的念头。
随着脚步迈进,他的双眼紧紧锁定对方一举一动,另一只手则悄悄摸进了口袋里……
就在一步之遥,男人突然向前一探,伸手欲夺他手中的药剂。
温珣机敏地往后一躲,顺势甩出了那管暗藏的神经毒粉,对准男人脸上狠狠撒去!
“啊啊啊——”男人的眼膜与面部彷佛被烈火灼烧,痛苦地捂住脑袋哀嚎。
此刻,温珣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波及路希!
他拼尽全力向反方向奔跑,尽可能远离路希所在的位置。
“凭什么!治疗精神核的药剂……凭什么由王族独占!!!”男人不甘地嘶吼,犹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闭着红肿的双眼踉跄追了过来。
温珣迅速估算了相对位置与距离,紧贴门板,刻意高声挑衅:“都说了将来会用于战士们的治疗,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啊?”
果然,那人辨位认定温珣欲往门口逃跑,掌心一扬,一道灰黑色的精神力捆锁,立刻笼罩在温珣上空。
而温珣却立定原地,阖上双眼,迎接即将砸下的恶意攻击——
……
同一时刻,军部作战会议室。
路渊笔尖突然戳破纸张,鎏金墨水在会议纪要上晕开污渍。正在汇报边境战况的下属以为自己说错话,吓得立刻噤声。
“继续。”路渊淡淡说道。
他扫了一眼竞赛结果,得知温珣和路希毫无意外地取得第一后,便没再关注后续星网上的消息。
那些乌烟瘴气的弹幕,看得他头疼不已。
他交办了皇宫御厨好好准备,打算为两个小的举办一场庆功家宴。
他一边听着下属一本正经的汇报,一边却随笔写着家长里短,心不在焉。
在那样的场合,正式向母亲介绍温珣正合适。说说他有多么优秀,和路希一同获得的成就,还为路希先天疾病治疗大大推进……
路渊漫不经心地在战报边缘涂鸦,等回过神时,钢笔已勾勒出温珣总爱在口袋别着蛋糕造型的试剂夹。
在会议中开小差,皇太子以往可不曾干过这种事。
尽管他一心二用还能装模作样,但那震动个不停的终端却难以忽略。
路渊挂断了三次,伊莱虽平时有事没事就爱叨扰,但如此锲而不舍却实属罕见。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路渊心中升起。他抬手打断了前方下属的汇报:“会议暂停五分钟。”随即立刻回拨了通讯。
就在这时,巴德利也瞅准时机闯了进来,高声呼喊:“殿下,出事了!”
与恰好接起通讯的伊莱,两道声音几乎重叠:“……温珣和人打起来了!”
“温珣和人打架?!谁敢动他?伤的重不重?”路渊闻言惊得拍桌而起。
伊莱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无奈扶额,语速飞快地解释:“温珣没事!是席雅娜偷袭他们,路希反击后精神力失控了。倒是温珣……他把塔尔斯的鼻梁给打断了……”
“……你说什么?”路渊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往几次因两位弟弟被叫家长,他都没像这次这般火急火燎。
路渊再也顾不得其他,草草宣布散会后,便大步流星地直奔贵族学院而去。
……
就在温珣即将被那暗灰套牢的刹那——他锁骨处的吊坠爆发出一阵微光,轻而易举将束缚冲散!
守护刻印瞬间启动,犹如老兽王卡斯珀挺身而出,挡在温珣身前,一夫当关。
凶戾的3S级精神力幻化成一只巨大兽爪,猛烈扑向袭击者!
那人的头颅瞬间被撕裂,身体被从上至下剖开,温热的鲜血喷溅到了温珣身上。
他被眼前如此血腥的真实所震撼,愣在原地,半天缓不过劲来,双腿发软,瘫坐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砰地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温珣打了个激灵,才慢慢回过神来
“温珣!”
军区到学院足足十分钟的路程,路渊驾驶机甲一路狂飙,不到三分钟便降落在了学院内。
然而,当他推开门看到眼前这一幕,心脏彷佛被撕裂了一般。
路希浑身被鲜血浸透,躺在沙发上奄奄一息;而温珣身上也布满了血迹,煞白的小脸挂满泪痕。
温珣看清来人,立刻应激般抽噎起来:“路渊……”
路渊急忙上前,双手颤抖着捧起他的脸,焦急问道:“不怕,哪里疼?伤着哪了?”
巴德利也快步上前查看路希的状况。
几道金芒拂过温珣的脸颊,小蛋糕香味直冲鼻尖,温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将紧捏在手中的针剂扎到路渊身上,反过来抽抽搭搭地安抚:“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路希精神力已经稳定下来了,但他身上的伤需要治疗……”
随后赶到的伊莱环视鲜血四溅、一片狼藉的办公室,立刻认出了那具横在地上的尸体。
“殿下,很抱歉,是我的疏失。我没想到有人会从茶水间摸进来……”他满脸歉疚,仍感到心有余悸。
幸好没出事,否则失控的人,恐怕就是路渊殿下了……
路渊的种种表现,让伊莱对温珣的重要性有了全新的认知。
果然,随着这项药剂奇迹般地横空出世,接踵而来的,便是觊觎所引发的灾祸。
怪不得殿下还要特意组建独立管辖的军事研究院。
“去查出幕后的主使者。”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路渊想将温珣抱起,却被他往后躲开了。
温珣染血的指尖在路渊军服前襟留下了血印,他慌忙擦拭,却怎么也弄不干净,反而被路渊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身上很脏……”他现在满身血污,自己都嫌弃,更别说让有洁癖的路渊抱了……
路渊却毫不在意,还用衣袖替温珣擦拭着脸颊,强硬地从膝弯处将他抱起。
“没事,回去洗洗就干净了。”
路渊让温珣稳稳坐在自己臂膀上,仍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巴德利也小心翼翼地背起路希跟上。
路渊突然想起一事,扭头交代伊莱:“药剂的后续事宜交给你处理。”他圈着温珣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记住,若沙利叶问起,不该说的部分,一个字都不许提。”
……
这次路希的伤势极为惨重,紧急输了血,还在恢复舱内足足躺了三天。
而在这段期间,受到不小惊吓的温珣也是噩梦连连。
路希全身鲜血喷涌的惨状,那个在他眼前被撕裂的觊觎者,甚至他还梦到了路渊重伤的臆想……
每当温珣被恶梦惊扰,路渊总会即时将他唤醒,并用那令他无比安心的小蛋糕味,包裹着他再次沉沉入睡。
于是,早就想教训人的路渊,愣是等到他们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才叫他们进书房。
路渊瞥了眼踟蹰进门的两人,温珣还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偷瞄,路希则全程像鹌鹑一样缩着脑袋。
还知道怕?那面对外人时,怎么连掂量自身安危都不懂?!
路渊早憋了一肚子火,对路希连珠炮似地开喷:“当初我就反对你和那混小子的婚约,你是怎么跟我犟的?”
“你自己说说,为了他,这都第几次出事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那点破事?”
“我给你留面子,你呢?自己未婚夫管不好,就连上不了台面的小情人都能动手?啊?!”
路希乖乖低头接受训斥,温珣却忍不住替好友缓颊:“你别说话那么难听,让路希解释一下……”
路渊正在气头上,没收住朝他吼了句:“你闭嘴!”
一看温珣被吼得瞪大了双眼,路渊心头颤了下,但还是硬下心移开了视线。
“给我说实话,你和塔尔斯之间究竟怎么回事?”他双手交握撑在桌上,只露出那双显得阴沉沉的深邃蓝眸,“还是我现在就去揍那小子一顿,问他这婚约还要不要了?”
路希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温珣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鼓励。
路希也难以解释,艰难地开口:“我和塔尔斯之间没什么……我只是想,和第二军团副官家族联姻的话……”
才听了个开头,路渊就全都明白了。
每当有什么脱离了掌控,自作主张,最后的结果总是搞砸一切。
他薄唇紧抿,一拍桌打断了路希的解释。那力道之大,直接将桌子震成了两半。
温珣心头一跳,以防万一,默默撕开了后颈的抑制贴……
路渊站起身,绕过桌面,军靴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步步朝路希逼近。
“路、路渊,路希真的只是想帮你的忙……”面对这股无形而庞大的压力,温珣顿觉不妙,一瞬间,他竟想拉着路希逃走。
路渊一把扣住路希的肩膀,那相似的湛蓝眼眸同样颤动不已,但蕴含情感却截然不同。
“你是说,我这个做大哥的,还需要卖自己弟弟去向其他家族求援?”牙根都快被咬碎,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
大哥从未对自己发过那么大火,路希被吓得直哆嗦:“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塔尔斯与我自幼相识,我对他也不讨厌……”
“我问你最后一次,路希·阿斯坎,你是喜欢塔尔斯才提的婚约,还是因为他家族的军事利益?”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谁会知道!”路渊五指愈发收紧,骨头都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响声。
悬挂的水晶灯突然炸裂,锋利碎片削断了温珣的发丝。
"说话!"路渊压抑不住满腔怒火,掌心挟着劲风扬起。
温珣急忙扑了上来,整个人挂在他肌肉紧绷的手臂上,惊呼声喷在路渊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不能打!路希身上还有伤啊,有话好好说!”
路渊身形猛然一晃,连带温珣也踉跄撞向桌沿。实木桌角硌得温珣闷哼一声,却仍死死拽住他手臂:“路渊……你冷静点!”
路渊指节深深掐入眉心,压下太阳穴处抽疼的神经,暴动的精神力如退潮般缓缓收敛。
他自以为掌控全局,却连亲弟弟受了委屈都浑然不知——还是因他而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久待前线未归,还是重伤昏迷被送回帝都时?
他究竟为何而战?竟让路希生出“用婚约换军援”这种荒唐念头……
“大哥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路希忽然痛哭出声,抹泪的手臂上还残留道道伤疤,“我一出生就没见过父亲,每次你浑身是血被抬下战舰,我都怕下一次见到的……”
是盖着帝国旗的灵柩。
提到他们逝世的父亲伊洛斯,精准剜开了路渊结痂的旧创。
若父亲还在,肯定能比他更好地照顾弟弟们。
绝不会像他这般失职——不会错把路希藏在笑脸下的伤当作少年人的小打小闹,更不会让皇室的三皇子沦落到用婚姻当筹码。
他用大掌遮掩泛红的眼匡,却仍难掩心痛,神色颓然地说:“我豁出性命,是为了让你们永远不必低头。”
他按住路希颤抖的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路希,你可是堂堂帝国三皇子——拿出你的骄傲来,你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听懂了没有?”
见路希还满脸泪痕,呆愣在原地,路渊猛地指向门口,震得袖口金属纽扣铿然作响。
“不喜欢就让塔尔斯滚蛋!现在、立刻去解除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