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像被巨大的黑幕所笼罩,温珣耳边不断传来“砰砰”的规律闷响。
当温珣悠悠转醒,意识逐渐回笼,原来那是路渊沉稳的心跳声。
他们正一同躺在恢复舱内,温珣侧身趴在路渊身上,那遒劲有力的手臂紧紧环抱着他。
劫后余生,温珣身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反倒是路渊,胡子拉碴、眼下乌青……
温珣刚一动弹,后背如电流般窜过一阵剧痛。
“唔……”他闷哼一声,蜷缩的指尖抵住路渊胸膛。
“哪里疼?”路渊眼底血丝未褪,掌心已迅速覆上他的后腰。
“背……”
路渊小心翼翼地揽着温珣的腰肢,拉开后衣领检查伤口。
在恢复舱药效下,伤处已经愈合,皮肤表面新生出一层淡淡的粉色疤痕。
但内骨骼的损伤还得慢慢养。
“你这两处都骨裂了。”路渊的指尖划过温珣左肩胛骨与小腿,力道轻得像叹息,“没有下次了……”
他浓眉深锁,深深吁了口气,看起来比受伤的温珣要更难受。
温珣突然感到胸口一阵闷痛。他想起上回试药出意外后,把自己关进小黑屋的路渊,那时他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满是自责与后悔……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他心里一阵酸涩,眼泪不受控制啪嗒啪嗒地掉。自己真不是个好伴侣,任性又冲动,老是让爱人伤心难过。
他捂着心口的模样,可把路渊吓了一跳:“胸口疼?心脏又不舒服了?”说着,他立刻跃出恢复舱,就要去喊路希。
“不是……”温珣忍着疼,趴在恢复舱边,急得右手向外扒拉,却够不到人。
“你别走!路渊……”这下眼泪落得更凶了,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后知后觉的委屈与恐惧漫上鼻尖,几乎将温珣淹没。
他彷佛又回到了那个狭窄又暗无天日的坍塌山洞。
失去了一切的时间与空间感,唯有路渊的气息,那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
他紧攥着星漩之心那一丁点气息,一下又一下数着心跳。源源不断“绝不能放弃”的念头,支撑着他。
路渊将温珣抱回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哄,胸口很快洇湿了一大片。
他轻声细语,贫乏的词汇说尽,才终于稍稍止住了温珣的泪水。
“吓坏了吧,下次还敢不敢这么乱来?”
“你怎么……没教训我?”
两人同时开口。
这小祖宗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噎着,反应过来复盘,倒还先心虚了。
“以身犯险,你还知道自己该骂。”路渊简直被气笑了,轻轻弹了下温珣的额头,“一睁眼就哭得这么可怜,我怎么舍得?”
温珣吸了吸鼻子,支起腰身想亲亲。可脸刚凑过去,就被路渊下巴上的硬胡茬给刮了一下。
“嘶……”他捧起路渊的脸端详了一会儿,突然要求:“我想洗澡。”
“嫌弃我?”
“不是嘛,我考核这几天就只简单擦洗,后来又被埋在土里……”
虽说身上都被擦拭干净了,恢复舱内也有杀菌消毒清洁,可温珣还是感到怪别扭。
而且,他也想帮路渊刮刮胡子。
可舰上只有简陋的淋浴,温珣腿脚不便,只能仰赖路渊抱着给他洗。
“左腿跟左手都别用力,抱好了。”
温珣全程就跟个小挂件似的,乖乖挂在路渊身上,任由他摆弄。
“哼嗯……好舒服。”
路渊的指腹抵着温珣后颈,顺着发丝一点点揉进泡沫。皇太子第一次帮人洗头,伺候得相当体贴细致。
“别哼哼了,闭眼。”水流倾泻而下,他把温珣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视线尽量不乱飘。
洗的人拼命克制着不往那处想,被洗的却起了坏心思。
温珣闭着眼,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他张口轻轻啃咬,小手也不安份地游走。
路渊被他撩拨得喉结上下滚动,偏生一手还得紧紧抱着人,只能从喉间挤出沙哑的警告:“别闹了。”
满室旖旎暧昧的氛围,却在路渊抚过温珣左肩胛骨那道狰狞伤疤时,瞬间凝固了。
路希在处理伤口时,他看得真真切切——伤可见骨,连肩膀都被砸脱臼了。
实在难以想像,平时那么娇气的一个人,是怎么在那般恶劣的环境下,强忍着剧痛给自己止血包扎的?
“那个时候……”路渊指尖抚过伤疤,金色精神力如荆棘刺出,在温珣皮肤上烙下光痕,“这里,疼吗?”
“一点点。”温珣用额头蹭了蹭路渊的胸口。
比起疼痛,温珣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我知道你会来的,就不害怕。”他笑着,睫梢还挂着泪,“那些疼,也算不得数了。”
对上那双饱含信任与爱意,清泠泠的综眸,路渊彻底败下阵来。
“那也,别再让自己受伤了……”他深深埋在温珣的颈窝,鼻息急促而颤抖,“温珣,你要记得——我的命,系在你身上。”
在遇见温珣之前,路渊从未对生死二字产生过恐惧。
恐惧源于无能为力。
当他连血都无法献给爱人,当他就算紧紧攥住掌心,生命却仍如流沙一点一滴流逝……那种无力感,他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温珣感觉肩膀上有湿热的水流滑落,他也红了眼眶。
那是路渊无法被填补的安全感。
“对不起,对不起……”温珣也只知道,用笨方法来安慰。他努力拱起身子,去亲吻心疼自己到无以复加的爱人。
他们双唇相贴,温存地厮磨,吻得愈发深入,恨不得将自己融入对方身体里,抵死缠绵。
“抱抱我……”温珣急切地含咬路渊的下唇,爱意燃烬。
路渊却托着他的后脑勺,向后退开些许。他喘着粗气:“不行,你身上还有伤。”
温珣扯过他托在自己后脑的大掌,用牙尖啃咬两指,又探出一截嫩红的舌尖轻舔。
“你之前说陪我练习的……”
路渊颈侧的青筋疯狂跳动,理智瞬间断裂。
他猛地抽出手指,低低爆了句粗口:“自己抱紧了,不许哭……”
……
路渊双唇紧贴在温珣后颈腺体上,贪婪地吸吮着不断沁出的甜腻白檀奶香。
Omega,怎么会这么甜……
路渊研究地球人资料时,还曾唾弃那些因本能失控的Alpha像畜生。
可如今,他自己也像个失去理智的牲口,被这股香甜俘获,沉醉其中。
温珣白皙纤细的脖颈后仰,被弄的不断打颤。
他哭喊着,胡乱拉扯路渊那头金发都没用。那如珍珠般圆润莹白的脚趾绷紧,就这么没面子的又去了一次……
他就像瘫软的面条一样,软绵绵地挂在路渊身上。
“哼呜……你真的,好讨厌。”
身体完全失去掌控,被玩弄于两指之间,那反覆被挤压、抛上云端下都下不来的极致快//感……过了头就全化作一股莫名的委屈。
“呵,讨厌就是喜欢。”
抱怨还未完,又被路渊一口吞进嘴里。路渊一如既往抓起他的小手自给自足。
可这回完事,已经犯懒开始打起小瞌睡的温珣,竟然一把捧到鼻尖嗅闻。
“……小蛋糕味?你们帝国人这里面也有精神力成分啊?”
路渊:?
他一把拉开温珣的手,用热水仔仔细细搓洗干净,身上也不放过。
温珣皱了皱小鼻子,嘟嘟囔囔:“你吃我的就行,我为什么不能闻?”
用最纯真的脸说出最辣的话。
路渊被一口水呛得岔了气,猛烈咳嗽起来,“……都是谁教你这些的?”
“跟你一起实践,还有上星网学。”温珣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小孩子少上星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路渊耳根骤红,扯过毛巾盖在他头上揉搓。
温珣翻了个白眼,做的时候倒是大大方方呢。
路渊将软乎乎的温珣抱回卧室,已经提前调高了温度。他们一同坐在舷窗边,路渊帮温珣吹干头发。
他不经意地瞥了眼窗外,俯身在温珣耳边说:“快到帝都了。”
“怎么这么快?我不是才昏了三天吗?”温珣不由诧异,来程可是耗费了一周时间。
“那是按绕过墙的路径。”等吹干头发,路渊才淡淡解释:“现在有陛下在前方开道,可以直通。”
“陛下?”温珣顿时瞪大双眼回头,“那我是不是……该去当面道谢?”他绞着手指,之前说要见却一直没能见上。
“不急,在你昏迷时,母亲来看过你了。”路渊轻轻将温珣抱回床上,揉了揉他蓬松的棕发,“先把身体养好,等回了帝都,再正式见面不迟。”
这边正说着,阿以诺和路希接到温珣醒来的通知,很快便一同前来探望。
路渊放心地把温珣交给他们,自己则前去参与降落前的最后一场会议。
“阿以诺,你怎么来了?!”温珣一见跟在路希身后的高挑女子,双眼一亮,满是惊喜。
他着急下床,左小腿触地一阵刺痛,才皱着小脸缩了回去。
阿以诺快步走到床边,没好气地用力戳着他的额头,“要不是我给你紧急输血,你早去见老兽王了!”
“输血?”
瞧温珣这副傻愣愣的模样,皇太子定然没将过程告诉他。
阿以诺啧了声,自顾绕到一旁,查看恢复舱的纪录数值。
路希则笑咪咪地在床边坐下,声情并茂讲述起他大哥英勇救援的全过程:“大哥当时都天崩地裂了,淋着大雨,跪在地上徒手挖土……”
然而,温珣此刻满脑子全被输血这事给震惊了,完全没听进去。
预想中的感动哭泣没见着,他突然整个人异常兴奋得跳起来,放声大笑:“哈哈……我想通了!终于解开了!”
就连阿以诺都抬头诧异地望向他,“这是砸坏脑子了?”
“不是,我太高兴了!我们把被困的族人救回来,解决了眼前的困境。”温珣激动得满脸通红,转头喝了口水,才接着说:“接下来,预防兽族再被抓捕,得靠法案……”
阿以诺忍不住打断他:“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自己,小命都差点没了!”她习惯性地掏出烟斗,刚要点上,却又顿住了。
温珣朝她嘿嘿一笑:“你这不是长途跋涉赶来救我了嘛!”
“不是我特意赶来救你的。”阿以诺轻轻摇了摇头,“是路迦陛下。”她望向舷窗外,帝都那巍峨壮丽的景色尽收眼底。
当时,路迦突然派人到原始星找上阿以诺,一脸郑重,却又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们的王需要你——”
阿以诺二话不说,立刻搭上了皇室的白金舰队,匆匆赶赴兽星。
等好不容易联系上巴德利,她才知道,居然出了这么严重的意外!
面对两人疑惑的目光,路希挠挠自己那头羊毛卷,只简单解释:“母亲擅占星术,大概是提前预知到你有危险。”
看出了路希眼神闪烁,温珣并不深问。
他转而从空间扭中取出卡斯珀的手札,翻到某一页,开始兴致勃勃地讲述起自己长久以来的猜想。
那可是,即将彻底颠覆帝国医药界的重大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