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优昨天刚结束了最后一位学生的课程,离开她工作了两个月的岗位,高二高三的学生都要回学校上课,用沈亦的话说,现在她该好好放松放松了。还没开始大学生活的假期是最轻松的,既不用为学业担忧,也没有关于工作的劳心,一身轻松无忧虑才能过好假期,不像现在沈亦,哪怕放假也要担心实习的事情。
但许优看着渐渐暗下的傍晚,晚霞染黑了天空,打翻了紫色和粉色的调味盘,她的心里蒙上厚厚的阴霾,更别说轻松的假期了。
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关于放松的说法,沈亦是对的。
沈亦一直以来信奉的是兴趣教学,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沈亦都像玩似的启发许优,比如带着许优上山玩一天,只为体验大自然的植物,哪个是杜鹃,哪种又是玉兰花。他特别指出许优这样死读书是不行的,只背熟书本的概念,但对概念不亲近又怎能学得好呢?
哪怕是冰冷的概念,也该让它在心里具像化,这才是学习的本质,沈亦说秦斐然这点就做得很好,虽然是大博主,但秦斐然从来不局限领域,喜欢滑雪就拍滑雪,喜欢音乐就玩音乐,但许优完全就只有学习,干脆什么都不愿意接触。
许优还挺骄傲,说沈亦什么都懂一点,但最后也没有特别大的不同,自己这样就挺好的,专心学习后考上好的大学就不愁找工作了,每天花这么多时间写代码、学建模、弹吉他忙得一笔。
沈亦摇摇头,说等到你不得不沉浸在兴趣爱好中,再去培养习惯就晚了,你以为我学建模,写代码没用吗?学到的东西都会立刻或者等到某个时间点,全部作用在自己身上。
对于沈亦的辩解,许优从来不以为然。但现在,许优承认沈亦是对的。
这时,门口传来声响,沈亦回来了,许优从他房间探出头来,如同独居几年的人遇上聊得来的朋友,逮住机会不放过。
“哥!你回来了,累不?”许优接过他手上的东西,
“还行,回来路上看见一家手撕鸡挺香的,今晚吃这个吧。”沈亦道。
“明天周末,今晚你是不是没什么事啊。”许优问。
“嗯……玩会代码,看会书,今晚练练吉他吧,挺多事的,怎么了?有事找我?无聊了吗。”
“也不是无聊,就是好久没放松了嘛,一个人呆着就容易胡思乱想,所以想跟哥哥取取经!”
“今个太阳竟从东边下山了,许优居然要放松,你不是还得回房间学习吗?”沈亦把鸡倒在碗里,备用,他走到哪儿,许优跟到哪儿。
“昨天就结束补课啦,高三的学生提前开学,我也没什么事做,静下来就不知道干什么。”
“你呀,就是闲得慌,不知道干什么就看看电影,看看电视剧啊,要不找秦斐然去玩去吧。”沈亦回房间打开电脑,点开视频网站,显示的最新热播电视剧和动画赫然榜上。
“看了一天了都,实在是不想看了,脑袋晕晕的。”许优站在他身后,百无聊赖地说。
沈亦笑了,转过身看她:“那你说,想让我干什么。”
“哥,今晚我们通宵吧,然后明天早上补觉!”许优激情道。
跟秦斐然共梦后,她就频繁跟别人共梦,不是帮补课学生找丢失的证件,就是在梦里发现了很多人的秘密,她不仅对某些老实忠厚的同学彻底改观,经过不断练习,她在梦中的能力愈发熟练,还经常做清醒梦在梦里图书馆看书。
一天24小时,除去睡觉时间,每天可以专注10小时就不错了,但越放弃卷,梦中就越是卷,哪怕在梦里学习完后早上依旧精神气爽,她还是感觉有些腻味,像是有些精神衰弱,她时常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有时做梦的时候以为是现实,在现实的时候以为在做梦。
“小优你疯了?我可不陪你闹。”沈亦浅笑一声,当她开玩笑,然而在许优目不转睛的攻势下,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认真的?受什么刺激了,突然作息这么不健康?”
“嘿嘿,我就是想体验一下放松的感觉嘛,不是你老说要放松生活,咱是不是不破不立,要尝试些新鲜的。”
“我说的放松又不是指一直放松,你当修仙啊?不可以哦。”
“但我最近老是做噩梦,要不今晚你哄我睡觉吧。”
“行,你要怎么哄。”
“我睡你床,你睡地上陪我行不?”一个很无理的请求。
她如此执着地想要沈亦陪是因为,自从许优发现,她只要想着别人就更大几率共梦后,就无法不去胡思乱想,就像一边想着“不要想着那头粉色的大象”,一边就会想着那头粉色的大象,她很难摆脱想法的枷锁,所以她不仅抽空写作,还接触了很多爱好,比如游戏、剧本杀,但就像沈亦说的,“等到你不得不沉浸在兴趣爱好中,再去培养习惯就晚了”。
所有的爱好她浅尝辄止,无法平复思想的暴乱,反而烦恼的事情更多了,最后只剩下一个方法。
沈亦果然反抗了:“去你房间,你睡着了我再回去,这样行不?”
“可能不行……”
“为什么?就非得在我房间睡呗,折磨哥哥?”
许优也无法解释,难道要说一看到她的房间她就想到梦里的房间吗?梦里怎么会思考,沈亦会信吗?相反许优没和沈亦共梦过,在梦中从来没出现沈亦的片段。
不知不觉争论到了饭点,徐莲薏叫两人吃饭,这才中断了这次谈话。
“小优,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徐莲薏把手撕鸡的鸡腿一只给了许优,另一只留给了自己,沈亦倒是没什么反应,沈居才就更不用说,他肯定站在徐莲薏那边。
沈居才偶尔回应徐莲薏,突然问许优:“小优,你们学校是不是还有十几天就开学了?要不要我们全家人一起去玩玩。”
“对啊对啊,小优Q大不是离家近嘛!咱们到时候周末抽空过去呀,像当时沈亦那会儿。”
许优叼着根鸡腿,答应的含糊其辞,沈亦看了眼她说慢点吃。
“对了,最近小亦送我那个项链找不到了呢,不知道放哪儿了,老沈你给找找。”
沈居才空碗,依旧坐在位子上等徐莲薏:“那条金元宝项链?”
“对呀,我4月份还带呢,这不夏天热了放起来,哪知找不到了。”
许优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不出所料晚上她一直想着妈妈那条项链,只希望妈妈不要同时想到自己了。
饭桌上讨论的热烈,徐莲薏跟沈居才回想可能丢失的地方,许优心怀鬼胎,全然没有注意到沈亦看她的眼神,像是要酝酿什么事情。
吃完饭,洗完澡,许优穿着一套蓝色的睡衣,枕头被子什么的都没带,泥鳅似的钻进被窝,等沈亦洗完碗回到卧室后发现,床上已经多了一坨人。
两人面面相觑,沈亦拿起角落的吉他,调了调音随便谈了几个音,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好闻的柑橘味,许优蹭着滑溜溜的空调被,暖黄的灯光衬得小屋更加温馨,许优发现她此刻已经有困意了。
“怎么着这就不商量了,直接睡觉了呗,我睡哪?睡你床上得了。”沈亦冷不丁开口,打破了窗内的寂静。
许优做人还有点良心,强撑着睡意回答他。
“那不行,你睡地上吧,哥,地上凉快。”
“亲爱的妹妹,那我盖什么,枕什么呢?”
许优往沙发一指,那有张毯子和靠垫,意思简洁明了。
沈亦失笑,决定不理她,继续练他的《罗生门》,婉转柔和的琴声指尖流出,偶尔擦铉的声音清脆又真实,他流畅地谈完整曲,才把吉他放回原地,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白疼你了,手,伸出来。”
说实话沈亦的房间确实有种安心感,不知是不是因为沈亦这个人,还是因为别人的房间确实更香,许优脑内念想像被静止了,听到沈亦的话她照做,伸出手,五指张开,以为会有什么东西放到手心。
沈亦把一条手链套进她手腕,调节了拉绳,许优越看越熟悉,她奇怪地转动手链,看到了那个像鱼一样的装饰。
许优:……!这不是和陈年共梦时看见的手链吗?
她按下吃惊,仔细端详着这条手串,沈亦又跟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条手链套进去,然后又拿出一个素圈套进去。
许优目不暇接,盯着那条鱼形状的装饰,想捏一下,被沈亦制止了。
“别乱捏,你哥辛苦给人打工两个月,搭上多少年赚的钱才买的,别捏扁了。”
“……哥,这不是送给陈年的吗?”
“陈年跟你说的?别瞎讲,本来就给你的,不是考上大学了吗,戴着好看。”
许优有点搞不清其中的前因后果,还是她先入为主,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上面有条鱼,却要送给她?不是送给陈年的吗?
“哥……送给我的为什么有条鱼?”
沈亦看她表情很奇怪,她的角度背光,看不太清上面的图案。
“你再看看,是不是鱼呢?”
许优翻转手腕的角度,发现除了金铜钱,几个圆圆的吊牌上面都有一个优字,许优看向唯一的疑惑——那条“鱼”。
灯光下她凑近看,这哪是鱼,这是一只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