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水手鸭的翅膀猛然张开，但这次凝结的冰墙只维持了不到半秒就化作漫天雪雾，汹涌的水浪重重地拍在它的胸前，水花四溅，湿透了它的羽毛。
“你的水手鸭毫无疑问更擅长进攻，刚才那道冰墙突然的倒塌，可不完全是小水龟冲浪的功劳。”
小水龟的御兽师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水珠，目光紧紧地盯着场地中的水手鸭。
接着说道。
“能量续航才是关键。”
虽然有水系场地的加持，但两只初级超凡生物缠斗到现在，显然都已经处于接近力竭的状态。
水手鸭的御兽师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的看法。
但当两人的目光捕捉到崩塌的冰墙背后乍现的那道寒光时，不由得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水手鸭竟然是在故意藏拙，打了个出其不意！
一道急冻光线穿透翻涌的浪涛，直逼小水龟，射中之后，小水龟的左前爪瞬间凝结出霜花，且冰晶迅速蔓延，仿佛要将它的整个身体冻结住。
室温骤降，玻璃穹顶蒙上了白雾，泳池旁边的全息电子分屏不停地闪烁出红光，警示着场内的能量波动已超出正常的范围——超出了一只正常普通的初级超凡生物所能施展招式的能量输出极限。
毕竟这家游泳馆只接待初级超凡生物，据经理自己所说。
林芷的眼神一深。
而在场地中央，水手鸭扑棱着蓝白相间的翅膀，再次悬停在冰墙上空，尾羽抖落的冰碴在触水瞬间绽放成冰莲，在水面上绽开。
空中飞溅的冰渣划破它胸前的绒羽，在深蓝羽毛下留下道道血线。
刚才释放出的那道急冻光线给在场的众人留下的震撼仍在。
一时间竟无人言语。
过了好半天。
“要是我的小水龟也能掌握冰属性招式该多好。”
小水龟的御兽师咬着后槽牙，低着声音说道。
不过这显然只是句注定无法实现的感叹。
小水龟是纯粹的水属性超凡生物，而水手鸭则兼具水元素和冰元素的能力，两者在属性上的差异在战斗中多半反映在掌握招数的多样性上。
“都说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小水龟的御兽师双手插在口袋里。
“可我的小水龟目前只会冲浪，这还是它这几天在游泳馆刚学会的，再加上它的种族特性是磐岩。”
“在非水系环境下，冲浪的威力根本发挥不出来。”
冲浪，顾名思义，召唤大浪攻击自己周围所有的超凡生物，可以击中处于潜水状态的超凡生物，且伤害翻倍。在对战外，可以助力超凡生物在水上实现快速移动。
“而磐岩的特性虽然能大幅提升小水龟的防御力，但也会让小水龟释放的所有流体攻击额外消耗百分之十五的动能，也就是能量。”
在他的身旁，水手鸭的御兽师听后，却持着与他恰好相反的观点。
“其实我倒是很欣赏你的小水龟，在危机时刻，坚实的防御往往能成为最后的救命稻草，更能体现出它的价值所在。”
话音一落，场地中央，小水龟发出沉闷的低吼，左爪虽然被钉在冰层里，可它背甲上的纹路却反而愈加明亮。
周身的浪涛在冻结与崩解间反复轮回，声势逐渐浩大，冰墙在水浪密集的撞击中裂开蛛网纹，泳池底部的抗压瓷砖也发出吱呀的呻吟。
与水手鸭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势相比，小水龟磐岩的特性在这场对决中展现得更加淋漓尽致，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任凭风浪再大也岿然不动。
而且超凡动物的特性和特质几乎不怎么消耗能量，眼下的情况虽然是势均力敌，平分秋色，但长此以往的消耗战打下去，水手鸭几乎毫无胜算。
水手鸭的御兽师目光复杂地望向一脸倔强的水手鸭。
它昂首挺胸地站在自己重新凝结的冰墙顶端，右侧翅膀却在不自觉地细微抽搐着——强行连续超负荷释放急冻光线，已经让它的羽骨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水手鸭的尾羽上，挂在末梢的淡蓝色血渍，是强行突破冰系能量阈值造成的血管破裂。
他的心猛地揪紧了一下。
“水手鸭！”
御兽师充满担忧的声音在空旷的游泳馆里回荡。
水手鸭的尾羽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但依然没有回头，只发出一声高昂的鸣叫，透露着不肯服输的傲气。
还是不肯认输吗，哈基鸭，你这家伙……
哈基鸭是他给自己的这只水手鸭起的名字。
虽然是这么想，但水手鸭的御兽师内心里面对水手鸭如此的反应，他丝毫都不感觉到意外。
这只水手鸭是他父亲的宠兽海盗鸭的孩子，与它的其他兄弟姐妹不同，它的性格孤僻，不像其他同类那般活泼好动，其他的兄弟姐妹在甲板上玩耍打闹的时候，它通常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一个人看故事书。
是一本快要被翻烂了的《北海巨妖传说》。
水手鸭总会把泛黄的书页藏在翅膀底下，用蹼爪蘸着墨水一遍遍描摹书里的战术图解，在契约它的那一天，它开心地与他分享过这本《北海巨妖传说》。
就像它父亲海盗鸭亲历并珍藏的故事里的那样，水手鸭更像是这些故事里撞向风暴角的幽灵船，勇敢无畏，把每次战斗都当做一次远征，竭尽全力，即便是遍体鳞伤也不肯认输。
这家游泳馆的氛围很适合它。
不过唯一令最近的他感到疑惑的是。
最近连续几天，每次晚上回去的时候，他总能在水手鸭身上发现几道新的伤口。
这些伤口隐藏在他脖颈附近最柔软的翎羽下，若不仔细查看，几乎难以察觉。
那些细长的伤痕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划过，边缘还带着一丝绿色的痕迹，显然是有兽刻意而为之。
他问水手鸭这几道伤口是怎么来的。
水手鸭眨了眨眼睛，一脸真诚地说它也不太清楚。
不过它仔细回想了一遍白天在游泳馆里打过交道的超凡生物。
唯一眼生的是只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精灵。
水手鸭的御兽师听后一脸不可置信。
他坚信：
这个锅，怎么盘都盘不到普通柔弱的小精灵头上！
小精灵的攻击力近乎于无，怎么可能在水手鸭的身上搞出这种明显是刃类技能才能造成的伤口！
要知道，刃类技能少说都是中阶技能！
他并不相信水手鸭的说辞，反而更加偏向于这是水手鸭自己释放攻击的时候能量控制不当把自己给伤到了。
他希望水手鸭能向小水龟学习一下，在攻击的同时也能兼顾到自身的安全。
可没想到，今天早上他与小水龟的御兽师正想把它们俩相互介绍一番的时候，两只超凡生物从御兽空间里被放出来，一对眼，就不约而同地打了起来。
正在这时，林芷走了过来。
两位大哥，你们没看见小水龟和水手鸭听了你们的对话后打得更加火热了吗？
一位羡慕对方宠兽的多属性优势和张扬的进攻性，一位羡慕对方宠兽卓越的防御能力。
小水龟和水手鸭争斗得如此激烈而且尽力使出全部的招数肯定也有几分想证明自己的能力给自家御兽师看的意思。
“你们不能将小水龟和水手鸭收回自己的御兽空间里吗？”
林芷忍不住问道。
小水龟和水手鸭的御兽师同时摇了摇头，表示收不回来。
小水龟和水手鸭的意愿拒绝得太强烈，而且始终跟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让契约召回刚好够不到。
林芷掏出口袋里的联络器，想要联系前台小姐，这样下去，只能请求强力的场外援助了。
虽然在这之前她提前嘱咐过让灵宝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见机行事。
但小水龟和水手鸭此时的状态在林芷看来却实在是有些奇怪。
它们俩表现出来的技能熟练度太高了，远远不止入门，甚至熟练这两个层次，而且体内能量衔接得太过顺利，甚至可以说成充裕，这可不是单纯的水系场地能赋予的。
林芷再度联想到这里神奇的风水。
刚按下按钮。
只见场地中央，小水龟脚下的冲浪与水手鸭嘴中释放出的急冻光线再度狠狠地对冲在一起，整个游泳馆的地基开始震颤，裂纹顺着池壁爬上台阶，融化的冰水在急剧变化着的能量场中蒸腾成浓雾。
就在三人不自觉各自后退了几步的时候。
浓雾里突然亮起翡翠色的光。
叶刃切开浓雾帷幕的瞬间，一道墨绿色能量凝成的光刃精确地切入冲浪与急冻光线的能量交汇点，正在对冲的水流与冰晶突然陷入诡异的静止。
看清楚雾中闪现出的身影过后。
“灵宝！”
清冷的女声从两位陷入呆滞的御兽师的身侧传来。
灵宝从空中轻巧地落在水手鸭站过的那处跳水台上，使用叶刃凝结而成的能量在头顶的树杈中央汇聚成旋转的翡翠星璇。
在灵宝的注视下，暴走的能量场突然开始逆向流动。冲浪裹挟着冰碴倒卷而上，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覆盖超过半个场地的水龙卷。
此时灵宝头顶的树杈轻轻摆动，投下的翡翠星璇自动没入漩涡中心，暴戾的水元素瞬间被安抚成温顺的溪流，翻涌的浪涛平息下来，底部扩散的漩涡化作细碎的涟漪，一圈圈向外荡漾开来。
当然，也并不全是温顺，其中也有例外。
不知灵宝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大部分水流从空中垂落到地面的冲击力裹挟到了小水龟和水手鸭的身上。
等到站在池边的三位御兽师视野足够清晰的时候，水手鸭的绒羽早已软塌塌地垂下来，看起来很是狼狈，小水龟慢慢地将头探出自己的乌龟壳，眼冒金星了几秒钟才彻底缓过神来。
水手鸭的御兽师拉了拉左边的人，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确认自己的真实所见。
“不会是我眼睛看错了吧……”
“那只超凡生物是小精灵？”
是那个在大众印象里战斗力几乎为零的小精灵？
“真的不能在真了……”
一道声音从他的右边边传来，语气中同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转头一看。
啊……原来小水龟的御兽师站在他的右手边。
那站在他左边的……
站在他左边的……？
左边的！
岂不是这只小精灵的御兽师！
他的心中猛地一惊，头迅速一转。
看到一脸同样正懵着的少女。
脸上的疑惑与惊讶似乎比他的还要多。
灵宝好像突然之间变大了许多，尤其是头顶的树杈，更加地粗壮和坚实了许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亟待解决。
林芷将整场战斗尽收于眼底，因此她看得十分清楚且明白。
刚才灵宝释放出的技能的确是叶刃，起手式都是平日训练里释放叶刃的动作。
但在整个战斗过程中，灵宝的叶刃并没有消耗自身能量凝聚出树叶，然后使用树叶进行攻击。
不依托树叶进行攻击的叶刃？
那还能叫叶刃吗？
如果不是王大叔提前给她科普过，林芷绝对会产生大大的疑问。
但此时，她的疑问变得更加地不可遏制了。
不依托树叶进行攻击的叶刃——
那不是王大叔口中到达完美熟练度的叶刃吗？
可明明灵宝昨天晚上叶刃的熟练度还停留在入门上，距离熟练也还有一定的距离。
但如果是完美级别的叶刃，一切就能说通了。
好像也只有熟练度到达完美级别的中阶技能才能如此轻易地做到，将原本乱糟糟的局面彻底扭转过来。
可问题来了。
这个突飞猛进的熟练度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是从天而降的大饼吗？
而这张大饼，似乎不止灵宝吃到了，水手鸭和小水龟也吃到了。
林芷的视线转移到另一边，隔着偌大的水面，互相对视着的水手鸭和小水龟身上。
闻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火药味，林芷嘴角抽搐了几下。
你们俩不会又要开始干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