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很是惨白，透得云雾既清晰又模糊。

    在这冷的、寂的、银色的光波中，一道小小的黑影压着光线小心翼翼的行动着。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黑影缓缓探出了头，月光清洒，终于照清了他稚嫩的脸庞。

    尚仅七岁的小慕凌警惕地向后望了望，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最终推开破败的木门，踏入荒凉的小院中。

    他脚步飞快地跑向主屋的房门前，立定后心中充满忐忑和期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叩叩。”

    轻敲了两下房门后，慕凌声音轻跃，“阿娘，我来了。”

    话音刚落下，眼前的木门蓦地被打开，慕凌被拥入一个盈香的怀抱中。他闭上眼，让自己沉醉在这股异香中，双手紧紧抓住对方的衣襟。

    阿娘的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压得低低的:“阿凌今日为何来得这么晚，阿娘还以为……还以为你不来了。”

    尽管是抱怨，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

    “我想早点来的。”慕凌把头压到她的怀里，闷声道，“阿爹非要我在书房练字。”

    说到这，他气呼呼地鼓起嘴巴：“可明明教书先生已经夸我的字是‘惊鸿绝燕’了，他还非要我坚持每日练字。”

    阿娘摸了摸他的头，软言细语地安慰他。

    “阿凌当然已经很棒了，唉。”她叹气，“就是你爹太严厉了些，初心还是好的，毕竟坚持才能成大器。”

    她又叹了一口气，手上抚摸的动作也缓了缓，眼神蓦然变得哀伤， “今晚，是阿娘最后一次来陪你了。”

    “为什么?”小慕凌猛然抬起头，“是阿娘要去投胎了吗?”

    阿娘说过，她是鬼，鬼早晚要去投胎转世的。

    “是啊。”阿娘轻轻点头，嘴张张合合，慕凌忽然听不大清她的话，“听着……我……交给你……务必……”

    “主上?主上?”慕凌陡然被属下的呼唤拉回现实。

    他靠在塌上，神色恹恹地睁开眼。

    又是这个梦……那个多年前交织着欣喜、痛苦与鲜血的夜晚，总在午夜像蟒蛇般缠绕着他，提醒着他该去做什么，好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本不是囿于过去的人，却又总是被这个梦折磨。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慕凌阖眼假寐，语气也透露着些许疲惫。

    “回主上，据阿木那边传回来的消息，那位的旧寝起了大火，现下宫中已然乱成一锅粥了。”属下毕恭毕敬道，“阿木也已经把线索铺好，直等明日查到那人身上。”

    闻言，慕凌愉悦地勾起了唇角，摆摆手示意属下离开。

    烛光摇曳，在纱帐上映出变幻的舞姿，下一秒，便被无情地吹灭。

    慕凌和衣躺在床上，想到明日即将上演的一出好戏，难得地睡了一次好觉。

    .

    殷念之要疯了。

    明明昨天晚上他还在熬夜打游戏，遇见个傻b队友整各种骚操作，气得他破口大骂甚至删掉了游戏，并发誓再玩他就是狗。

    今早便被一盆冷水泼醒，寒意刺骨。

    还没等他开口骂，便被一群衣着古代侍卫服的人面瘫着脸扒光了衣服搜身。

    “不是，你们在……”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便被为首的一名黑衣男子打断：“昨夜子时，你在哪里？”

    殷念之怔然，他脑袋此时还是懵懵的，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张了张口，吐不出个所以然。

    昨夜子时？

    他应该在打游戏才对，但这个答案肯定不会让眼前气势汹汹的人满意。

    他这幅张不开口的样子，落在黑衣男子眼里，俨然是心里有鬼。

    “我再问、一、次、”黑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凌冽，作势把手放到腰间所佩的刀柄上，沉声问，“昨夜子时，你到底在哪里？”

    殷念之瞥了一眼他腰间的配刀，欲哭无泪，心说大哥，初来乍到，我真的不知道啊。

    “应该，是在睡觉。”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答个什么了。

    谁料听完他说的话，男人冷嗤一声，直接拔出剑横在他的脖颈上，亮出剑身上展翅欲飞的凤凰。

    阳光倾洒其上，每一道纹路都泛出粼粼金光，像一只真正的凤要挣脱束缚，自由于天地当中。

    “应该？”男人眼神锐利，“睡觉？可昨夜你分明应该在乾宁殿当值。”

    言罢，手中的剑轻轻往下压。

    刀锋锐利，殷念之小麦色的皮肤被压的直直绽开一条血痕，他轻嘶一声，冷汗当即就下来了。

    “侍卫长！找到了！”一位正在角落搜查的侍卫忽然欣喜大喊。

    他快步走到男人跟前，恭敬递出信笺。

    男人一手持剑，一手接过信笺，瞄了一眼内容后，“啪”的一声将其甩到殷念之脚下。

    “今夜子时，未央宫行动。”上面写。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说，注视殷念之的眼神像是在看死物。

    殷念之对上他的眼神，只想喊一句“臣妾冤枉啊”，脑子前所未有的极速飞转。

    但奈何信息太少，他并不知道昨晚“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但他必须为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

    “大人，小人真的没有撒谎。”他一副“我太冤枉了”的夸张表情，“我根本不清楚这封信的存在，一定是有人趁机栽赃陷害于我。”

    他不知道，他歪打误撞确实猜对了。

    “呵。”男人像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你这番言论还是留给大理寺吧，我只负责逮捕嫌犯。”

    殷念之两眼无神，完了，要被严刑拷打了，想到古代逼供用的残酷手段，他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啊不，今晚的夕阳吗？

    他才二十，正当活力四射的青春男大，还没有尝过恋爱的滋味，还没活够呢。

    怎么别人穿越不是坐拥江山，就是怀抱美人，而他一上来就天崩开局。

    他喵的，谁他娘来救救他。

    或许上天真的听到了他的心声，下一秒，一道尖细响亮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圣旨到——”

    门内的人皆脸色一变。

    .

    殷念之被压着走到了庭院中。

    他抬眼，只见一群小太监恭敬地低头静侍在庭中两侧。

    为首的那位矮矮胖胖，手持拂尘，笑眯眯地冲黑衣男人问好：“余侍卫，好久不见。”

    余木点点头，声音淡淡：“于公公，圣上意旨要紧，你我就不必寒暄了吧。”

    “也是。”于公公瞟了一眼地上的殷念之，转身向身后的小太监吩咐道，“宣旨吧。”

    小太监小心翼翼从袖口甩出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