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怎么了?”浴室外传来钟毅的询问声,“你们听见没有?温阮?”

    温阮赶紧走到浴室门边,随便扯了个理由:“没事,刚走路滑了一下。”

    “马桶边那里是吧?”隔门传来张之宇的狂笑,“哈哈哈哈,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丢人,差点栽倒去喝马桶水,温阮你小心点啊。”

    温阮答应了一声,插上学生卡,打开花洒。

    十九岁的男生皮肤细白,稍一用力就很容易留下痕迹,腰间和大腿上的指印切实地证明了这一点。

    温阮轻轻碰了碰自己手臂上的一处掐痕,倒吸一口气,站入温热的水柱中。

    水流冲刷过身体,热气烘得人腿软,也带来了微微的刺痛。

    之前还没发现,胸前和大腿根的嫩肉上,几个鲜明的牙印极为嚣张地宣誓着自己的存在感。虎牙的痕迹下,是磨破发红的皮肤。

    “怎么跟狗一样?”温阮皱了皱眉,小心翼翼避过红肿破皮的地方。

    等到终于适应了那种刺痛,温阮又有些走神。

    野男人虽然暴//力,但有一点还算让人满意,他似乎很注意安全,一直都有用套,而且在他晕过去的那段时间里,似乎也为他清洁了身体。

    所以一早慌忙回学校的时候,并没有出现太让人难堪的情况,他才能一觉睡到下午。

    洗完澡出来,已经到了熄灯时间。

    温阮顺手从小药箱里拿了管红霉素软膏,裹在被子里给自己抹了抹。

    可身上的痕迹太多了,还没等他抹完,人已经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601寝室的闹钟此起彼伏。

    八点十分操场集合,刚刚上岗的大学生们觉得这个时间起床很合适。

    可惜高中三年的生物钟已经完全被暑假的新作息覆盖,寝室里四个人,愣是没有一个被吵醒的。

    到了集体闹钟都响到不知第几次的时候,钟毅终于迷迷糊糊坐起了身。

    等他看清楚时间,不由得叫了声卧槽,梯子都不用,直接从侧边跳下了床。

    “起来起来!”他一边冲向浴室一边开始人工叫醒狂野模式:“八点了,剩十分钟集合!”

    八点十分,全体601男生风一样冲进操场,正好赶上点名。

    “幸亏我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不然我们也要和他们一样被罚。”站军姿的时候,钟毅有点后怕地对着身边的温阮蛐蛐。

    两个别系的男生成了今天训练的焦点,此刻正苦哈哈地做着俯卧撑。

    趁着教官的注意力都在那两个人身上,张之宇从兜里掏出几块饼干,迅速递到钟毅和瞿浩文手中。

    “温阮,温阮?”他碰了碰前排温阮的手指,却没得到回应。

    钟毅和瞿浩文都偷偷扭头去看。

    “还在自闭吗?”钟毅有点好笑。

    刚才四个人冲下来,温阮是最后一个跑出宿舍楼的。

    冲刺的时候钟毅回头看了一眼,温阮正闷着头往外跑,一出宿舍楼就拐向校门口的方向。

    钟毅:……

    见他那么干脆利落地转向,钟毅都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好在瞿浩文离他不远,狂奔回去把他拉了回来。

    南方人的方向感……真的很迷。

    另外两个室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见他理都不理他们,各自偷笑。

    温阮其实根本顾不上自闭。

    他是个超级大路痴,出建筑物直觉方向必反,拿到导航也总是被带着转圈,从小到大,闹出的笑话不计其数,他早就躺平了。

    只是经过刚才的一阵狂奔,心脏一直怦怦直跳,连同太阳穴都跟着打鼓。

    今早他已经退了烧,但前一个晚上,身体里的能量几乎被完全耗尽,即便是经过了昨天一天的休息,体力依旧没那么快跟上。

    方才为了赶时间又是一阵跑,酸软的双腿此刻已经开始隐隐有些抽筋,头也一阵阵发晕。

    视野模模糊糊,眼前的一切都被罩上了彩虹般的光晕,他费了好大劲,才看出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两个同学正在做俯卧撑。

    动作带着残影,教官的声音忽远忽近,后颈渗出冷汗的触感却格外清晰。

    A市九月的阳光太过刺眼,他抿了抿嘴唇,指尖掐进掌心,勉力支持着。

    “同学,同学?”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却像是从水底里发出来的,沉闷而遥远。

    一个高大的背影挡住了阳光,大手握住他的肩膀。

    是他吗?

    那晚的记忆混乱,药物又放大了他对对方的感知,现在只记得对方身材高大,几乎能把他整个人包裹。

    温阮瑟缩一下,本能地后退,血液急速流动,精神的紧绷在这一刻达到顶峰,突然间天旋地转。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石骁只是路过。

    作为学校里最高最壮的体育老师,通常是同事托孤,呸,托付的第一顺位。

    今天他就是受24级护理系的老师所托,为他们珍贵的未来栋梁搬了好几箱水过去。

    军训第一天自然是杀鸡儆猴的时刻,石骁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个男生做着极不标准的俯卧撑,汗如雨下,叫苦不迭。

    现在的小崽子胆子都大,这个惩罚力度估计不够。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队伍,目光从队头移到队尾,又快速跳了回来。

    同类受苦,人们大都带着天然的同情。

    女孩子们的目光里都满是怜悯,男生们则趁着教官注意力转移,开始各种小动作。一个男生甚至掏出了口袋里的饼干递给周围的人。

    还怪有分享精神的。

    只是他前排的那个似乎并不领情,半天都不给回应。

    不仅是不回应他,甚至连受罚的场景也不屑去看。

    东倒西歪的队伍里,只有他站得笔直,半垂着眼,表情淡漠,看起来比校门口的雕像还要沉静。早晨的阳光斜照过来,男生肩背单薄,姿态却利落,有种特别的脆弱感。

    嗯……脆弱感?

    想到这里,石骁不由得升起几分紧张,身体也进入了警觉状态。

    果然,几秒钟后,那个身影微微晃动起来。

    他和教官交换了一下眼色,跑过去问了两声。可还没得到回答,那男生就脚下一软,晕了过去。

    “同学,同学?”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阮缓缓睁开眼。

    熟悉的消毒水味让他微微发愣,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了家,但耳旁的男声很快唤回了他的注意力:“能听见我说话吗?”

    一张俊秀的脸庞出现在视野上方,一根手指在他眼前缓缓移动:“来,看着我的手指,慢慢眨两下眼。”

    温阮乖巧地笑了笑,伸手抓住了医生的手指:“老师,我才站了十几分钟,没有低血糖史,没有感觉发冷和内脏的疼痛,体温正常。大约就是没睡好,体能有点透支,休息休息就好了。”

    校医挑了挑眉:“自我判断倒是挺顺,好像你是故意来蹭空调的。送你来的老师可被你吓坏了,生怕开学第一天就把A大变成杀人现场。”

    视野边缘闯入一个高大的身影,石骁探出脑袋:“同学,你刚才可是结结实实地晕了,可别讳疾忌医,有什么问题都跟校医说,不能军训也别勉强。”

    他穿着一件白底的短袖T恤,棉质意料被饱满的肌肉线条撑起,极具压迫感。

    温阮原本眯着眼睛在笑,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石骁的身影一出现,他的第一反应依然是怔愣了一下,和方才一样向后躲闪。

    校医敏感地抬起眼睑。

    男生的身形单薄,迷彩服下穿了件打底的薄T,这会儿撑起手臂,把领口拉得歪斜,露出部分胸口的皮肤。

    校医猛然皱眉,一手把石骁推了个趔趄,另一只手刷地一声拉上了病床边的布帘。

    石骁:……

    “你先出去,但是别走,一会儿我叫你。”校医的声音冷硬,毫无商量的余地,目光却柔和地扫在温阮身上,流露出关切之意。

    房门阖上的声音响起,校医放轻了声音:“要我帮你报警吗?”

    医务室门外,石骁一脸茫然地挠了挠脸,又看看阖上的房门,在进去理论和转身就走之间,选择了靠墙拿出手机。

    反正无聊,也去骚扰一下别人好了。

    电话拨出,才响了几秒钟,对方就接了起来。

    “我说过,这段时间有点忙,”宴凌舟似乎在什么地方的广场上,背景里是风声和热烈的探戈舞曲,“你们学校的搏击队春节过后才比赛,先练击打和摔跤,把体能部分的基础打牢,这是你的强项。地面锁技和降服练熟有两个月就够了,圣诞节前我回来再教完全来得及。”

    石骁皱眉:“我这不是想着早点让他们熟练嘛?现在的孩子,你根本没法控制他们的进度……诶等等,你这是答应过来指导了?”

    宴凌舟似乎叹了口气:“我能说不吗?我要是不去,你姐能烦死我,和她在一起还不如去看你那帮傻小子打架。”

    石骁嘿嘿笑了声:“我说听着你那边的环境怎么这么熟悉,我姐的美好假期结束了?”

    “对,但我已经后悔了。”

    宴凌舟原本不想去布宜诺斯艾利斯。

    但宴家从来不做人,等他们发现生意被人抢走,虽然不太可能查出来是自己挖的墙角,但那帮把拿来主义当做一生信条的老古董们,一定会连环夺命call让他去帮忙谈判。

    爷爷还在医院里,现在就完全撕破脸还有点早,于是他干脆出国,是想求个清净。

    但既然生意抢来了,就由不得石临夏继续度假。

    提前上班谁都不爽,但到手的钱不能不挣。

    于是石临夏便开启了一边工作一边哔哔的极限模式。

    宴凌舟正被她吵得满脑子乱码,正巧石骁撞过来,自然开始转移火力:“话说这个点是你的上班时间吧,你居然有时间摸鱼?”

    石骁叹了口气:“我这不是还在游说既明吗?我搏击队总得有个队医,他老是说忙不肯来,说到底还是看不起我。”

    宴凌舟似乎是笑了一声:“你能这么清晰地看明白自己,我很欣慰。其实既明说的对,搏击队没必要请一个专门的队医,理疗师倒是可以安排。毕竟病症出现的机会少,理疗康复和运动损伤管理方面需要更多关照。你们学校不是有护理系吗?现成的人才不用,天天想什么歪心思?”

    说到护理系,石骁突然来了兴趣,他看了眼依然紧闭的房门,放轻了声音:“我刚才就是送一个护理系的小男生到既明这儿来,军训上晕倒的。沈医生看了一眼就把赶出来了,估计又想多管闲事吧。”

    沈既明,世界上心肠最软的校医,上到校长大人,下到A大的流浪猫狗,无一不在他的照看之下。

    “是被欺负了还是家庭条件有问题?”宴凌舟已经猜了个大概,“沈公子又要管闲事了?”

    石骁跟着点头:“我也觉得,那孩子看着可乖巧了,但衣服底下都是伤,不知道是家暴还是什么。刚才他衣服被扯了一下,我一眼瞟过去,锁骨上还有咬痕。啧,看那牙印,跟你小时候咬我那下差不多,俩虎牙,够深的。”

    锁骨的咬痕?

    宴凌舟的脑海里刹那间闪过画面。

    黑暗潮湿的房间,混乱的被褥,男孩快要到顶时不管不顾地抱紧了他的脖子,小巧的锁骨就贴在他的唇边,汗水在光滑的皮肤上闪着微光。

    被挤压到疼痛,狂虐无处释放,他伸出舌尖,卷入咸涩的汗水,一口咬在了男生的锁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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