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凤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一时语塞，最后只能结结巴巴地问道：“姐、姐姐，你在说什么啊？继承人？我？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白永朝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李元凤的脸颊，“别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毕竟，你是爸妈的亲生女儿，继承家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李元凤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她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可是……姐姐，你才是家里的长女啊。从小到大，爸妈都是把你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而且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不是当继承人的料。”

    白永朝看着李元凤的反应，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个家庭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虽然她是养女，但显然在这个家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甚至可能比亲生女儿还要受重视。

    或者她父母只是想让亲女儿开开心心活一辈子，而自己则是来保住妹妹衣食无忧？倒也不是不行。

    而李元凤的反应也表明，她对这个“继承人”的身份并没有太多的野心，甚至有些逃避。

    “好了，别想太多。”白永朝笑了笑，转移话题，“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走吧，该回家了，别让爸妈等急了。”

    李元凤抬起头，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着白永朝下了车。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走进电梯，李元凤才忍不住小声问道：“姐姐，你今天真的没事吗？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些的……”

    白永朝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别担心，我没吃错药。”

    李元凤抿了抿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出电梯，迎面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李世林和羽香。李世林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手背在身后，神情温和。而羽香则是一身干练的职业装，显然刚刚从公司回来。

    “朝儿，小凤凰，你们回来了。”李世林笑着招呼道，“今天校内的情况如何？”

    白永朝还没来得及回答，李元凤已经抢先说道：“爸，妈，姐姐今天上课睡觉被老师罚站了！”

    羽香挑了挑眉，看向白永朝，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哦？我们家勤奋上进的大小姐居然在课堂上睡觉？这可真是比小凤凰突然刻苦的概率还低。”

    白永朝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抱歉，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今天难免有点困。”

    李世林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年轻人嘛，偶尔熬夜也是难免的。不过下次注意，课堂效率还是很重要的。”

    羽香则是笑了笑，伸手揉了揉白永朝的头发：“行了，别站着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吧。今天你爸下厨，做了你最喜欢的黄焖牛肉。”

    白永朝点了点头，跟着李元凤一起走向洗手间。她一边洗手，一边在心里对系统说道：“统子，这家人的关系我还真没猜错。养女比亲生女儿还受重视，你觉得这能是什么原因？”

    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宿主，你的直觉很敏锐。根据我查到的资料，李世林和羽香在收养你之后，确实对你寄予了厚望。他们似乎认为你身上有某种特殊的潜质，甚至可能比他们的亲生女儿更适合继承家业。”

    白永朝挑了挑眉，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第二次生命不是那么好躺着混日子的，作为这个家庭中的一员，或许会在未来揭开更多的秘密——尽管她很讨厌各种没完没了秘密就是了。

    “不过，宿主，你现在最重要的是适应这个身份，不要做出太出格的事情。”系统提醒道，“毕竟，你已经引起了李元凤的怀疑。”

    白永朝笑了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放心吧，我会好好扮演这个角色的。既然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不会白白放弃。”

    系统也不知有没有相信，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宿主，祝你好运。”

    白永朝擦干手，走出洗手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她知道，未来的日子不会太平静，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毕竟，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而她，早已习惯了应对各种挑战。

    白永朝坐在雕花红木餐桌前，青瓷碗里漂浮的枸杞鸡汤泛起涟漪。

    她看着对面李元凤正用筷子戳着米饭，耳边传来银匙轻碰骨瓷的声响，恍惚间竟与三十年前老宅家宴重叠。那时她总爱把胡萝卜雕成小兔，哄着哭闹的小侄女吃饭。

    “朝儿？“羽香瞪了眼李元凤，随后关切的看向白永朝，“你脸色不太好。“

    筷子尖在碗沿顿了顿，她抬眼对上养母审视的目光。这位商界女强人的眼神令她想起她曾经的母亲……如出一撤。

    “可能是换季的缘故。“她舀起汤匙抿了口，温热的汤汁滑过喉间。七十载人生教她最深的，便是用模棱两可的说辞应付突如其来的关心。

    李世林翻动报纸的手停在财经版，“上个月校董会提议的交换生项目…嗯……“羊绒衫袖口露出半截瑞士腕表，秒针跳动像某种隐秘的倒计时，“我看朝儿可以去刀桥。“

    “爸！“李元凤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汤汁溅出些许，滴落在餐垫上，“姐姐明明答应暑假教我马术！“

    马术。

    白永朝回忆着这个词语，有些过去的回忆在此刻浮出水面。她也曾与些二代子弟活跃于马场，直到一位好友摔断了腰，终身坐在轮椅上——当然，最后大家都坐上了轮椅，也就没啥差别了。

    “宿主，建议你立即做出符合人设的回应。“系统提示音带着电流杂响。

    她慢条斯理地喝着汤，相比起这些浓汤，她其实更倾向于喝些清淡点的。

    几十年在人间沉浮，早教会她真正的谈判从来不在言语交锋间。

    “刀桥的古典文学收藏…“白永朝努力回忆着上辈子对于这所大学的记忆，“确实令人向往。不过嘛……“

    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不过…“她用餐巾拭去李元凤折腾出来的汤汁，“听说圣爱丽丝的高尔夫球场毗邻北海。“

    李世林放下报纸，镜片后的眼睛不再混浊。

    羽香涂着哑光口红的唇角扬起微妙弧度，像鉴赏家看到赝品露出破绽时的玩味。

    “姐姐……什么时候开始打高尔夫了？“李元凤突然发问，沾着米粒的嘴角绷紧成直线。

    白永朝似乎没有发觉这剑拔弩张，而是在擦拭完汤汁后自顾自的夹了块牛肉。吃惯了山珍海味，还是家常小菜有劲啊。

    “上个月马场改建期间。“她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陈叔不是送了我套SEL球杆么。“赌的是豪门千金的装备更新速度，赌的是老管家对大小姐的殷勤。

    羽香忽然轻笑出声，水晶吊灯的光在她祖母绿耳坠上折射出星芒，“看来该给陈伯加薪了。“涂着丹蔻的指尖轻点着桌子，“圣爱丽丝的offer周三前会到你邮箱。“

    回到卧室已是深夜。白永朝站在整面墙的落地镜前，十八岁的躯体裹在真丝睡袍里，脖颈处淡青血管随着呼吸起伏。

    她伸手触碰镜面，冷硬的触感惊醒了某种深藏的恐惧——这具鲜活的躯壳里，分明囚着个苍老的魂灵，一个本该迈向死亡的灵魂。

    □□的年岁尚可通过科技手段延续，灵魂的疲惫却难以治愈。

    “为什么要说谎？“系统突然发问，“你根本不知道陈伯送过球杆。“

    她轻抚着身躯，感受着身体的细微颤抖。“你知道'三人成虎'的故事么？“

    “当羽香默许这个谎言，它就成了真相。“

    窗外飘起细雨，她望着花园里被雨水打湿的玫瑰丛。十……七十年前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趴在福利院的铁窗前，看院长把哭闹的孩子塞进黑色轿车。雨滴顺着发梢滴在领口，此刻竟与彼时的凉意重叠。

    “警告！记忆融合出现混乱！“系统突然发出尖锐鸣响。太阳穴突突跳动，恍惚间看见梳妆台上象牙梳化成白骨，镜中少女的面容如蜡油般融化。

    她踉跄着扶住床柱，腕间监测手环发出滴滴警报。纷至沓来的记忆碎片里，十八岁的白永朝在马场坠鞍……什么，原来摔下马背的是自己吗……？三十岁的白永朝在董事会摔文件……等等，自己难道不是一直在家躺平……？

    所有画面都蒙着层猩红的雾。所有记忆都变得陌生。

    “宿主，你需要接受身份认知矫正…“系统的声音忽远忽近。

    冷汗浸透真丝睡袍，她摸索着打开保险柜，颤抖的手指抓住那柄马格南M500。这是原主十四岁收到的生日礼物，此刻金属的冰冷让她想起临终前握着的镇痛泵按钮。

    “够了，闭上你那聒噪的嘴……要么让我自在地活，“枪口抵住太阳穴，“要么现在就死第二次。“

    警报声戛然而止。

    雨声中传来管家急促的脚步声，她迅速将枪塞回保险柜。门被推开时，只见大小姐倚在飘窗边读《庄子》，湿发垂在雪白的麻纱睡裙上，似乎警报只是一个错觉。

    但管家知道这并不是错觉。

    “大小姐……老爷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