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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先成人,后成神

    我的身体是承载世人悲伤的容器。

    世人总是向我倾诉自己的欲望,这种情感并不纯粹,往往都伴随着个人的私欲与对未来的祝福,他们对我的祝福来源于自身的渴求。我并不讨厌这种情感,甚至觉得他们笨拙而又可爱,我想我是应该要回应他们的。

    我对人类的认知来源于人类的本身。

    人类是很脆弱的,只要稍微一用力,他们就会碎掉,像是小鸟一样。

    我怜爱他们,对待他们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尽力的满足他们。

    可惜的是,我并不能为他们做什么,人类的情感并不都是美好的,相比于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得到的智慧和理性,本质上还保存着原有的劣性,愤怒、憎恶、悲伤,他们总是这样争执不停,矛盾与冲突是一直存在的。

    我难以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因为人类的欲望是难以填壑的。

    于是,我厌倦了作为父亲母亲的角色扮演,将所有的事情由人类本身自己解决。

    我没想到的是,人类处决了我,让我失去了作为神明的理由。

    人类不需要神,自己就可以造神。

    我的翅膀是白色的,是最纯洁神圣的代表,也是作为神明的资格。

    我不再自由,是一位被圈养的神明。

    我又想起了那个人在那时问我的问题,“你是天使吗?”

    我终于想起了一切,才惊恐的发现事情的真相:我并不什么拯救世人的神明,我是恶魔,是所有矛盾与冲突的来源。

    世界上唯有善与恶的互相牵制才能永存。

    所以,我决定杀死了自己。

    当我死亡的那一刻,人类高歌:害人的恶魔终于死去了!我们将迎来一个更美好的新世纪。

    这就是我所爱的世人,我所怜爱而又悲悯的世人。

    我不恨他们,我至始至终都爱恋他们。

    我终于明白爱与死亡同样的伟大。

    所以,我开始渴求着爱。

    红色的大海是生与死的边界,这个世界像是燃烧的旧世界,没有一个人能够抵达这个彼岸。

    我在等解脱,等一个放过自己的理由。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这里终于有了新的人来到了这里。

    是一个少年,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模样清秀,是一个人类。

    和我不一样,我的眼睛是红色的,皮肤是苍白的,活得像个幽灵。

    只有纯粹的灵魂才能够来到这里,他的年纪不过十四岁,还没有世俗给腐蚀,也难怪他能够来到这里。

    他的灵魂很干净,身体也和我的适配度很高。

    “你的名字是?”

    “陆瑜。”

    “小鱼的鱼?”我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生活在大海中的鱼类。

    人类的从前的祖先是鱼,大海是他们从前的家园。

    “是握瑾怀瑜的瑜。”少年在海滩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里是生与死的边界。

    “外出旅行时发生了意外,被树枝绊倒了,然后头撞在树上,头上流了好多的血,很蠢吧。”他嘲弄着自己的愚蠢,嘴上挂着意义不明的笑容。

    “我以为我死了我会得到了解脱,没想到难过的居然是他们。”

    “也是,只有他们才会为我的死亡难过。”

    死去的人并不痛苦,痛苦的只有活着的人罢了。

    “我很后悔我没有说爱他们,我总是和我的父亲争执,让我的姐姐悲伤。”

    “你的母亲呢?”

    “她抛下了我们,可是我还爱她,血缘并不是说断就断的。”

    “我有一个姐姐,她的名字是陆瑾,瑾和瑜都是美玉的意思。”他说到这开始流泪,“她总是为我操心,明明自己的年纪不大,一个人独自承担了许多。”悲伤总是伴随着痛苦的。

    人类有句话,长姐如母,长兄如父。

    “死去的人是不可能活过来的。”我无奈的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你替我活下去,替我好好的照顾他们。”他突然拉着我的手,“我的身体和灵魂都给你,只要你能替我活下去。”

    他死死的抓住这唯一的希望,迫切的乞求着我的赞同。

    我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愿望。

    “你的梦想是什么?”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他。

    他死的时候还很年轻,未来本来有无限的可能。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画画吧。”

    “希望我能够成为你想要成为人。”

    这是我由衷的祝福他。

    于是在那一天,我成为了真正的人类,拥有了爱人的能力。

    我即是陆瑜,陆瑜即是我。

    他消失了,进入了轮回中。

    只有我活了下来。

    没有人发现少年的死。

    这种身体所承载的情感比我所承载的任何情感都要强烈。

    我想,是因为我拥有了这颗心的影响。

    语言与文字是具有煽动性的。

    陆瑾没有怀疑我,因为现在的我已经成为了真正的陆瑜,我的所想所行都遵循了这个心的指示。

    我很珍视我的家人,但是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闹脾气,像个孩子一样。

    我的这颗心为我的母亲动摇,所以当我的父亲再婚时,我发出无声的抵抗。

    遗憾的是,我并没有成功。

    这个家有了新的生命,有了新的家庭。

    我并不抵触他们,但也谈不上喜欢,所以我总是向陆瑾抱怨我的不满与怨恨,将自己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倾诉给她,她也很安静的聆听,最后给我建议。

    但是我们之间的谈话很不愉快。

    她总是忍受着一切,然后默不作声。

    我的爱恨经常来回交替。

    因此,我选择采用一些极端的手段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陆瑾好像知道了我用了很不好的手段,小心翼翼地询问我。

    我早就知道了,只是视而不见。

    我又想起了陆瑾的死亡时他们的表情,没有流眼泪,却像是失去了一切。

    死亡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件值得敬畏和悲伤的事。

    他们不记得了少年的死,却记得为他的死而悲伤。

    他们是我血脉相连的家人。

    但是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这具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我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陆瑜和我的从前,流着血的少年质问着我,说我夺走了他的一切。

    但梦始终是梦,陆瑜是不会找上我的,所以这是那片大海的主人给我的警告。

    所以,我才要选择离开那个家。

    我没有想到的是,陆瑾出了意外。

    人人都说那是一场事故。

    最难过的人无非就是父亲了。

    可我认为陆瑾的心早就病了,她要寻找一个得以开脱的理由罢了。

    也许,她很早就发现了陆瑜的死。

    可她还是将她的爱毫无保留地留给了我。

    我只能让陆瑾活过来。

    “决定好了吗?只要她能够找到你,你们两个都能够解脱了。”那个像妖精的人站在红色的大海面前,确认了我的想法。

    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她不该死去的。

    我忘记了一切,而陆瑾会进入到无限循环的世界中不断重生。

    她所看到的是我所经历的过去。

    失败了灵魂就会被收回,成功了就能够活得新生。

    只有感受到了人类的情感,才会对陷入苦难的人产生怜悯。

    “你有什么遗憾的事情吗?”那人突然问了我这个问题。

    “我想画画,但是很可惜的是,我并没有接受过一次正统的学习。”

    这也是陆瑜像说的话。

    瑾瑜本就是美玉的意思。

    我在红色的大海前等待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今天会有好事发生,因此我今天的心情格外的不错,坐在礁石上愉快的哼着歌。

    “陆瑾,握瑾怀瑜的瑾。”

    这句话好似从前也有人和我说过,所以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陆瑾,也许你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个好人。”这也是我想要说的。

    她不需要为任何人牺牲,她的灵魂是自由的,没有人能够束缚住她。

    我的翅膀是白色的,是拯救人类的恶魔。

    我喜欢她的灵魂,她的灵魂会让我忍不住亲近。

    我希望他们两姐弟都能幸福的活下去。

    他们是我偏爱的世人。

    我选择将我的一切都奉献给她,如同从前那个人奉献给我他的全部一般。

    这是生命所不能承受的重量。

    于是我和她的灵魂融为一体,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你的名字是?”

    “我没有自己的名字。”

    “如果可以的话,就叫我陆瑜吧。”

    陆瑜是我,我是陆瑜,我们原本就是无法割舍的两个人。

    他的全部成就了我。

    我终于学会了流泪。

    世界将不再记得我们。

    这是我们今生的缘分。

    “谢谢你,陆瑾。”

    “还有,我应该早点和你说爱你的。”

    这个世界将不再有我。

    陆瑾会连着我们两个人的那一份活下去。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她能够坚强的活下去,然后获得幸福。

    这是我由衷的祝福。

    再见了,陆瑾。

    我以为一切都会结束时,我再一次的降临到人世中,成为了人类的神明。

    从前发生的一切都会成为我的磨难,磨难成就了一个新的我。

    死了再生,生了再死,反复循环,最后成就新的你我他。

    这次的我成为了真正的神,默默地注视着我怜爱的世人。

    他们两个人是我为数不多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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