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嗡嗡在床头作响,覃御宇随手摁灭了闹钟。早上七点,和所有打工人一样,拖着困倦的身躯起床、洗漱。今天的小巷角楼格外安静,覃御宇一手拿着豆浆一手提着公文包独自走在巷子里的小路上。
什么东西绊住了覃御宇前进的脚步,他低头一看,一枚素戒正躺在地上,圈口镶嵌了一颗钻石,在朝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覃御宇捡起来拿在手里端详,手指抹掉沾染的灰尘,银戒圈内刻着一串英文字符,许是被人戴的久了,已经分辨不出具体是什么。
他将戒指拿近了还要细看,就像被什么魇住一样,那戒指在眼前不断放大变成旋涡,就快要把他吸进去了。
远处的巷子口,水泥地板崩裂开来,裂缝中弥漫着腐臭味,地动山摇,小小的巷子在这场异变中摇摇欲坠,裂隙愈开愈大,狂风似的向前席卷,一眼望不到边的世界屏障陡然缩小,跟随着裂缝不断向覃御宇靠近。
覃御宇拔腿就跑,他突然想起自己在网上刷到的一篇帖子:世界刷新的五秒你在干什么?
在掉下去的前一秒,覃御宇有了答案。
“让我把豆浆喝完!”
无边的黑暗是每个人心里的克洛诺斯,时间和空间在这里都变得虚无缥缈,只有覃御宇手里的戒指还在散发微弱的光芒。
天光大亮。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滋滋的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屋内忽明忽暗,狭窄逼仄的空间内杂乱摆放着桌椅,房间的另一头布满了铁柜。覃御宇眼前一片朦胧,踉踉跄跄向前走了几步,大腿磕在桌子角,眼前放大清楚的东西吓了他一跳。
一个方形玻璃制容器,里面盘曲着一条红褐色的带状物,被浅黄色的清溶液浸泡着,鼻尖都是难闻又刺鼻的味道,牵动着他敏感的神经。
“这是什么?人的肠子吗?”
覃御宇强行咽下喉咙上返来的酸水,不再去看,直起身子开始打量四周。
桌子上基本都放着这种标本,承装着不同的人体部位,铁柜里也是,地上、窗台上都是。门口还摆放着一人高的玻璃展台,一具人体骸骨通过头骨部穿出的铁丝被吊在里面。
覃御宇靠近房间的门口,玻璃展台上还张贴着一张手写纸条。
‘希波克拉底誓言.....尊重大体老师.....悬壶济世。’
懂了,医学解剖实验室是吧。
这时,门外断断续续传来嘈杂声,听着像是两个男人在争吵,还有隐隐啜泣的声音。
覃御宇推开门,正好和对面的人打了个照面。
一个看着就很年轻的男人从对面推门出来,头上带着鸭舌帽,没有遮挡的下颌看着很干净,棱角分明的,身上穿着深蓝色棒球外套,高街水洗牛仔裤,脚上一双看着就不便宜的名牌球鞋,挺帅的。
覃御宇和他对视了一眼:“我去看看怎么了”
高街男孩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
覃御宇向着声源靠近,五个人站在走廊尽头窗子旁边,其中的两个男人吵的正激烈,旁边一个看着像学生的女孩在掩面而泣。
“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走,真的是了,早上刚出门,从天上掉下来一盆花直接砸我脑袋顶上了,一醒就在这了,你们要拍节目的话找我干什么。”
一个精英装扮的中年男人扶着眼镜对着一个男青年破口大骂。
“你冷静点,要是再乱说话你就死定了。”
女学生听着男青年说话哭的更大声了。
“朋友们,别吵了,这是怎么回事?”覃御宇平时没有劝架的习惯,但他看男青年一脸冷静,实在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男青年上下扫了他一眼。
“新手?我叫孟白苔,恭喜你,被他抽中了。”
孟白苔的话听得覃御宇一头雾水,什么叫被抽中了,这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事。
“简单来说,我们都是被抽中来到这的,如果完成任务,那你就能回到现实世界,如果任务失败或者中途死了”孟白苔顿了一下,笑着看着他们“那就是真的死了,谁来都没用。”
覃御宇听得一愣一愣,他今天早上重复着每天一样的生活,突然地板裂开了,来到这个鬼地方,告诉他他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抽中了,什么鬼。
精英中年男一脸愤怒的看着男青年
“你在说什么,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存在这种东西,你是骗人的吧”
说到这,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轻蔑的笑起来。
“说吧,你要多少钱,你老子我有钱,给你钱了,你放我出去!”
孟白苔并未理会他,默默转过身覃御宇两个人说:
“信不信由你们,等人都到齐了估计任务就开始了。”
精英中年男还在愤怒的咆哮着,覃御宇悄悄凑到孟白苔旁边,小声问他: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兄弟,我这刚出门地板就裂了给我吓一跳”
孟白苔睨了他一眼,犹豫一了一会儿还是轻声说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世界不定时会刷新一次,每刷新一次都会有不同的人死亡进入这里。”
后续覃御宇还坚持向孟白苔套话,孟白苔要么装作没听到要么就说自己不知道,他也就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走廊陆陆续续已经聚集了十二三人,大部分都面带惧色,只有孟白苔和他身边的女青年刘妍看起来冷静一些。
“大家好,我是这所医学院的院长,看样子都到了啊,跟我来吧”
声音突然出现在精英中年男身后,吓得他直接尖叫着跳起来。他们这才看清声音的主人——医生装扮,年级很大,面色青白,上眼睑无力的向下垂着,瞳孔小的几户看不到了,眼白浑浊,却死死盯着精英中年男。
“在教学楼里不要大声喧哗!!”
他的声音也奇怪极了,像是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粗糙黏腻。
精英中年男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明显被吓了一跳,一看是一个年级很大的老人又恢复了神气。
“老头,就是你!你把我们带到这的,快放我们出去,快点,要多少钱都好说。”
院长的头机制的转向了精英中年男,身体还背对着他们。他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头剧烈的颤抖。
“不是说让你不要大声喧哗吗!!!”
这道嘶吼像是从院长腹腔里发出来的一样,女学生吓得蹲在地上崩溃大哭,精英中年男听了之后,身体诡异的颤抖起来。
“好热!什么东西!烫死了啊啊啊啊啊·!”
他尖叫着向窗子跑去,脸红的充血发自,血管突起,好像要将他整张脸分成一份一份。他着急的去扒着窗户,试图打开窗户让自己降温。还没打开窗子,精英中年男的手便控制不住地伸向自己,疯了一样撕扯自己的头皮,他周围的地上散落着被扯掉的头发和断裂的指甲。
离他近的几个人都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那老人渐渐停止了颤抖,咧开嘴角,开始大笑起来。
伴随着院长的笑声,精英中年男撕扯的更加用力,头皮被直接扯了下来,内部的脑组织暴露在众人面前,和解剖实验室的其他标本一样,浸泡在淡黄色的清溶液中,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
院长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向精英中年男,站定在他面前,毫不费力就将他的头颅取了下来。
精英中年男的眼睛大睁着,眼白上充斥着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像是一条条红色的线虫在上面蠕动。
“好了,大家跟我走吧”
众人战战兢兢的不敢回头看,径直跟着院长走了,覃御宇回头看了一眼,男人的躯体还保持着生前的姿势,皮肤组织要融化了一般,滴答滴答向地面滴着粘稠的血水,颈部的断面平整,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覃御宇正看的心惊担颤就感觉自己的右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急忙回过头去看,是那个带鸭舌帽的年轻人。
“你别看了,不害怕吗,对了,你叫什么啊,我叫易楠生。”
覃御宇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回答
“覃御宇”
易楠生安抚性的拍了他两下“没事儿,我有经验,我罩着你,你绝对没事,信我的。”
少年身上带着一股皂荚香气,在充满血腥味和腐臭味的走廊中真的让覃御宇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的放松。但他还是很快抓住易楠生话中的重点。
“你说...你有经验是什么意思,你和孟白苔一样,不是第一次?”
易楠生用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盯着覃御宇。
“出去跟你说,先跟上。”
一行人跟着院长出了教学楼,教学楼前面有一片空地,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学生在空地上交谈,看着他们路过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
“又要来新的标本了吗?”
“是啊,好麻烦,我们还要自己处理....”
覃御宇看向他们,他们立马把头地下走了,他碰了碰旁边的易楠生:
“他们好奇怪,什么标本自己处理,一般医学院的标本不都是学校统一找工厂定做的吗?
易楠生摇了摇头:“一会儿找他们问问。”
院长带着他们到了一栋看起来就很老旧的宿舍楼前,宿舍楼颇具七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一层一层楼堆叠在一起和豆腐一样。外墙涂料因为时间久远已经斑驳脱落,一楼外墙的墙体已经裂开了,缝隙中长着红色的苔藓。最奇怪的是,这一整栋楼,一扇窗户都没有。
覃御宇和易楠生走在队伍的最后面,院长走到宿舍楼门口就停下了。
“欢迎你们来到心新医学院,非常感谢各位能接受我院的邀请来参加医学研讨会,本次研讨会的主题已经以信封的形式放在为个位准备的房间中了,抱歉啊,学校建设的时间太早了,基本都是这种老楼,大家将就一下。”
院长拿了四把钥匙递给了最前面的孟白苔。
“劳烦各位自行分下组,四人一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院长前脚刚走,后脚易楠生就凑到覃御宇耳边小声说:“感觉这个什么院长腿脚有时不太好啊,你看。”
说着他指了指远去的校长,覃御宇顺着他指尖望过去,正看见院长像是被谁绊了一下直直往地下摔去。在地上挣扎好一会儿才手脚并用的爬起来。
“是好奇怪啊,正常人摔倒之前身体本能都会用手去撑一下,他直愣愣的倒下去了,他附近也没有人怎么会摔倒呢。”
易楠生看他想的认真也想不出什么,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就去找孟白苔分钥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