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岁那年我遇见了楚程,27岁那年我得了癌症。医生给我下了最后通碟,说5个月是我最后的期限,听起来好不留情,像是催债的,可惜催的是命。
其实医生还给了另一种可能,不过我给否决了,不难猜到大概是用钱续命,和花钱有关的一切我都听不得,何况要用挣了小辈子的钱吊我这不值钱的半年命,这怎么舍得呢?临走的时候医生欲言又止,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诊断书,叹了口气,他大概是想劝我的,但一心向死的人怎么劝得动呢,而他又何必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病人自扰呢!我拿着诊断书和我仅剩的5个月,故作潇洒地走了。
然后呢,我该做什么,和所有得绝症的人一样,辞掉了那月薪8000的工作,退掉还剩2个月租期的房子,收拾东西来场旅行,美其名曰不留遗憾。房东也是慷慨的,把两个月租金退给我,倒是消了欠我的人情,不需再有些什么瓜葛。
收拾好行李后我坐了大巴去了西南的城市,说是去旅游,其实我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搜到的成堆攻略里边十个有八个都是去西藏,卫巡也劝我:西藏挺好的,去布达拉宫拜拜没准病就好了。好吧!其实他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具体的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反正他一会儿苦口婆心,一会儿气急败坏,在那嘀嘀咕咕一大串,只有最后一句我听清了:淆之,我们信一次奇迹好吗?卫巡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却也算不得发小,我们只是即便相隔万里也没断过联系,比普通朋友羁绊更深些,又比相伴一生的人关系浅了很多。他劝过我后,我是有动摇了的,毕竟抛开十几年友情不谈,他嘴里那点墨水差不多全用我身上了,我又怎么能没有一丝动容。但情绪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睡过一觉后大概全散了。科学不能解决的事就交给玄学,可若玄学也没有希望了呢?又能交给谁!我想过挣扎的,温水里煮着的青蛙都能跳起来蹦跶几下,我怎么会不想挣扎呢?
人生就是这样,哪能那么容易迎来奇迹,5个月时间,倒不如四处逛逛,何必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佛。 最后我还是没去西藏,只是选了一直南下的路线,坐着大巴走哪到哪,四处流浪,这哪里都适合我养病,但又确实哪里都不该多留,从重庆出发坐了半天的车也没什么值得记录的,倒是遇见了一对兄弟,坐着临近的位置,就闲聊了一会。
他们是重庆本地人,出门旅游,虽然很想问去哪旅游会是坐着大巴的,但想来许是同我一样,是个闲人,许是金钱所迫不得而为之,总之,大抵都是各有诉求。我们并没有交换姓名,虽是相逢一场却也世事难料,我们都不知道下一次相遇会是什么时候,也许就是黄泉路上。想着说也许不会再见,我对这对兄弟的态度柔和了很多,也没有想到过我仅剩的五个月会与他们紧紧纠缠在一起。
车到了站点我们就分开了,一个在城市东边,另一方往西走,估计就是无缘相见了。我没有订什么酒店,而是进了东边一条小巷里的民宿,早些时候,在我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小说中,我就瞧见民宿总是比酒店舒适些,人生在世本该体验一番,我抱着期待进了一家又丧着脸出来了,着实是与我想的不同,没有古香古色砖瓦楼阁,也没有赏心悦目的店长,憨态可掬,面色亲和的中年老板倒是有一个。这片地方应该是专!门做旅游生意的,民宿像是不要钱似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开在巷子里,可惜看来看去没有一个合我眼缘的,兜兜转转大半天,最后还是住回了酒店,也幸好是住了酒店,我又遇见了那对兄弟。
订的是一家评分较高的酒店,好巧不巧,刚一进门就看见颇为眼熟的灰绿色夹克,我对印象这衣服为什么那么深刻,大概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这衣服穿出喜感,字面意义上的喜感,活像一只哈士奇,虽然这么说并不礼貌,但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单纯觉得他阳光,后来与他谈起时他那无奈的表情看得出来是真的对这个称呼有意见了,此后他便一直致力于纠正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不过结果可想而知,他并没有如愿,我反思过后还是觉得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他与哈士奇气质上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