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杜良文自然是给不了段纭纭一视同仁的机会了,他可没有妹妹。
段纭纭送的东西不必多想也知道价值必定是不菲的,如她赠给苏灵月的手串,熏香,都是些看着便觉精致的玩意儿。
各式各样的。
苏景安看着妹妹将那些东西一一拆开了,脸上的开心藏也藏不住,心中虽愧疚于自己一向没有给过她这些东西。
“你给灵月买这么多东西,我还得给你画多少幅画才能还?”
“你这人,你怎么就知道段小姐一定要你还?人家心里根本没想这些呢,看你见外的。”
段纭纭原本给无心用饭的苏灵月夹着菜,还没来得及回应苏景安,杜良文就先开口了。
不得不说,他这张嘴真是比苏景安快得多,说的也正是人心里想说的话。
“杜公子说得对,你不用总想着我送了东西你就要给我画画吧?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儿,要是送一个你就画一个,那你可要亏死了。”
她说的是实话,苏景安却不以为然。
“我的画也不过只是小玩意儿,不值钱。”
杜良文哼了一声,不值钱?那怪谁?就是值钱他也不给人机会呀。
段纭纭却极为认真回应他:“你可千万别这样说,你看咱们晋城那些有名的字画行里卖的画,其实都挺一般的,但是,就是因为那些字画行的老板会吹呀,把那些画吹得天花乱坠的,不是我要夸你,苏公子,若你的画到了那些老板手里,定能成为晋城最值钱的画作。”
这话段纭纭绝对丝毫没有夸张。
“所以啊,要是你以后有这想法,你就把你的画交给我去卖,咱们联手开个字画行,你画我来替你卖,还不赚翻了!”
到时候,看她爹她祖母,还嫌不嫌弃苏景安穷。
靠这字画,成了晋城排得上号的有钱人也说不定呀。
“段小姐,你若能劝动这木头,也算我输,我从前也给他说过,多好的事儿,名利双收,他都不愿意。”
愣是说,自己画画不过只是消遣,不用来谋财。
非就爱这般清贫的生活。
若他苏景安一出手,那些个字画行里的画,哪还能轮得到他们来丢人现眼。
如段纭纭说的,不过都是让那些个老板给吹出来的。
“苏公子,你为何啊!”段纭纭的语气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良文说得夸张了些,你听听就行了。不必当真。”
“是吗?如果杜公子是夸张,那不如这样,苏公子,我开家字画行,便请你做我画行的首席画师,自然了,杜公子也一起,咱们三人,一同赚银子,怎么样?”
杜良文连连摆手:“欸,段小姐何必还拉上我,明明就只想要景安一个人,我就算了算了。”
段纭纭被他拆穿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挽尊:“不是的不是的,杜公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就少啊,咱们不光卖画,也能卖字啊,若是你们能写故事,还能卖话本子是不是,什么火什么赚钱,咱们就做什么。”
“哈哈,段小姐你当真不愧是段府的小姐,我是没意见,你就看这苏景安你能让他同意不。”
“不同意吗?苏公子?”
段纭纭的左手边坐着苏灵月,苏景安坐在另一边,她转头便能对上他的双眼。
她突然的凝视让苏景安停了下来。
到了嘴边的平日里说惯了的话,竟有些难以出口。
旁人劝他时,他便都是说不了不了,要么就说银子够花了,要太多银子也用不上。
怎知如今。
“若你要开字画行,我便只需要帮你画画即可?”
段纭纭见他好奇了,竟觉得这心血来潮说起的事,倒像是真能有些眉目。
“是啊,当然啦,若你想坐在铺子里替我招揽生意,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我能我能,段姐姐,我能去帮你招揽生意。”
“大人说话呢,小孩子吃饭。”杜良文拍了拍小丫头,震惊的看向苏景安又说道。
“我没听错吧?苏景安,你对这事儿竟有想法了?”
段纭纭都无心用饭了。
“苏公子,若你要是真有想法,我保证,要不了几日我就能把晋城最繁华地段的铺子租下来,咱们这字画行,不日便能开张!”
段纭纭那可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主,她早就想做点自己的事业了,不是继承段家那些生意,是靠她自己的想法和能力,做点自己想做的。
想当初她也想过要跟素素一起开个琉璃斋那样的铺子呢。
如今若要能开个字画行也挺不错的,她段纭纭要做就要做晋城独一家。
只是,两人又见,苏景安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有这想法不难,若你真想,我也愿意,只是,不让人知道,是我画的,便可以。”
不让人知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要隐瞒身份,只在幕后作画?”
“是,这样我既不违背自己的坚持,也能帮你,倒不失为两全之策。”
段纭纭听清了他的话,为了帮她?
苏景安原本是真的不做用自己的画作卖银子这种事,为了帮她。
原本那不过只是顺着嘴便说了出口的事,因为苏景安的认真竟好像真的要变成真的了一般。
“不是吧苏景安你,你的坚持呢!你的原则呢,你不会是担心欠段小姐人情,就用这种方式还吧!”
他们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自己可是劝了他多少次啊,如今却这么轻易便同意了?
“哎呀,苏景安,你若真是为了什么还人情可就千万不要了,不要勉强你自己,我都说了,这些真不用你还,是我自己愿意买的。”
“你别激动。”苏景安先给杜良文倒了一杯酒安抚:“原则还在,也不是为了什么人情,我还得说,段小姐你只管把我当成你画行雇的画师,每月给我月钱足矣,不必按我画了几幅画付我银子,也不管那副画卖到了多少银子,我都只拿每月我该拿的月钱,若你能同意这个,便行了。”
只拿月钱?
“若你的画卖了五百两呢?五千两呢?你也只要我给你月钱?”
苏景安点头。
不是,段纭纭不解,苏景安是跟银子有什么仇吗?
“还说不是为了还段小姐人情,我看你就是!”杜良文没有被一杯酒安抚住。
杜良文想苏景安是对自己没有清晰的认识的,别说五百两五千两了,更多都有可能。
最高兴的自然是段纭纭了。
原来,苏景安是个如此有人情定要还的人。
那她决定今日起得让苏景安多多欠她人情了,最好是永远还不清的那种,这样,他岂不是任由她摆布?
她要给麓月书院狠狠的送银子,把藏书阁的每一层,把书院的每一个地方都修一遍,然后全都打着是为了他的名头。
这样,苏景安是不是不好意思到她让他帮什么忙都不会推辞了?想必也是不够的。
段纭纭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嘴边的笑意那是强忍住,不敢让同席的三人看出来。
尤其是杜良文,若让他看出什么,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要是被他发现了她对苏景安的心意怎么办?
无论如何,这件事,第一个知道的人,必须得是苏景安才行吧。
但那不就意味着,得她先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但,段纭纭也不知道,苏景安对自己,是什么想法呢?
他能为了帮她,连自己的坚持都不守了,真的只是因为觉得不想欠她,没有别的原因吗?
横竖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想明白的事,段纭纭叫了一声红豆。
“醉仙楼的老板不是说他们出了个什么稀奇的菜式吗?红豆你去让他给我们上一份,再要壶最贵的好酒!我们要好好庆祝一番,我与苏公子正式结盟!”
红豆应了声,看她家小姐高兴,也不多说什么,正要走出去,便被苏景安唤住了。
“我去吧。”
段纭纭的不用还在嘴边,这人已经走出了门。
醉仙楼这会儿正是饭点,想来也是因为人多,段纭纭他们虽在雅间儿里,也是无法完全隔绝楼上楼下的声音的。
只是这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而苏景安又迟迟未归时,还是杜良文意识到不对劲。
“我怎么觉得,这外面的喧闹声,有些过分大了?听着不像是正常的声音,景安怎么也还没回来。”
“是不是外面发生什么事儿了?”
段纭纭心里想的其实是,不会是苏景安发生什么事儿了吧?被人为难了?但是不会的,醉仙楼的老板又不是不知道他谁的客人,怎么敢为难?
两人同时站起身来,一旁的苏灵月也跟着站了起来。
“红豆,你看着灵月,杜公子,我们出去瞧瞧。”
段纭纭没想到,打开门的那一瞬才意识到,杜良文的猜测没错,醉仙楼的喧闹声确实已不是普通的喧闹,楼下挤了一堆人,吵闹声很大,只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楼上还有人也如他们一般,刚刚才打开门,往楼下拥去。
段纭纭跨出门,便被着急着要下楼的食客挤了一把。
躲闪不及,便被挤到了过道中间。
她挣扎着要回去,眼看着过道中人越来越多,随后便被一个力量抓住了。
她扭头一看,正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苏景安。
“你去哪儿了?我们还在担心,你去了那么久时不时出什么事儿了呢。”
苏景安微微用力拉住段纭纭的胳膊,往回走着。
段纭纭跟着他的脚步,只看他另外一只手上还拿着酒,面色镇定毫不慌乱,开口说着:“方才从楼下上来,人太多了,是楼下有一桌的客人,吃了菜晕了过去,那一桌的人报了官府,等官差来的时候,那个晕过去的人,已没气了。”
段纭纭反应了一下他的话。
简单的理解便是,醉仙楼,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