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时间短，十分钟的课间，正式上课提前三分钟还得有个预课铃。
铃声刚一响，一个踩着细高跟有点胖的女人就抱着一摞卷子进了屋，这是一班和七班的英语老师，叫彭艳秋，打扮的很利索，嗓门也跟人一样。
书往讲台上一摊，抽出张纸来，先念名儿。
说是开学第一天，其实正常早已经上过一阵网课了。
今天念的是网课最后一次周考英语成绩不合格的。
错题罚抄，站着听课，这路数大家都已经熟悉了，不幸被点的都一个个低着头抱着书自觉的走到最后。
何霄身后登时多出个附加排来。
“施婧你连着得有三回了吧，你看看你错那些题哪个不是讲过的？再这么下去下回月考回你们本班去吧！”彭燕秋往后睨了一眼。
何霄身后站着的女生哆嗦了一下。
女生耳朵通红，刘海挡着眼睛，也不敢回话，就一言不发的埋着头。
她座位本身就在何霄旁边，要是按这儿排座的逻辑，大概也是垫底儿的。
熬到下课，能明显觉出周围的人都渡劫似的松了口气。
“施婧，”宋江洋推了下眼镜儿小声叫了一声，女生可能没听见，闷闷的低着头。
“递卷子吗？”何霄问。
“啊……嗯。”宋江洋说。
何霄把卷子替他递过去，笑笑说，“小宋给的。”
女孩儿愣了一下，忙抬起头，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一上午过得稀里糊涂，放学铃敲响时何霄也没再配合着一班沉迷学习的状态，把书往桌堂里一塞就出了后门。
“霄哥？”
齐阔大棉袄搭肩膀上靠着墙，身边的还站着好几个男生，五大三粗的，一看都是青春期家里都没亏着的。
齐阔见着他挺意外，“你真是我见过最出息的一班学子了！居然知道放学诶！”
何霄无奈笑了笑。
“早听说你进对面了，没敢找，怕我们这些愚蠢生物的呼吸打扰到你们班这些清北苗子学习，中午没人给你做饭吧，正好啊，一块吃点儿去？”
何霄点点头，没推辞，“行。”
一班的人开始有了点下课的觉悟得是十分钟后。
人流涌出来，齐阔伸着脖子，眼疾手快的在个长得挺端正的男生脑袋上呼噜了一把。
“老关！”
“齐阔你大……”男生想骂，一回头看见何霄，又突然把到嘴边儿的话给咽下去了似的。
“吃饭去！勇哥那儿？”齐阔说。
关书越一愣，摇摇头，“不了，我妈开车来给我送饭了。”
“啊？”齐阔愣了愣。
“嗯，”关书越说，“她说现在学习紧，这么着快。”
“这不才高二吗？”齐阔挺不理解。
“嗐，”关书苦笑说，“你们去吧。”
临走时关书越又看了何霄一眼。
何霄也没躲，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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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小伙子凑一块儿，又赶上能闹腾的岁数，这一路就没消停。
“这就是一班新转来那冷白皮长腿帅哥？”说话的叫柴家鹏，七班体委，这群人里数他最高最壮。
“靠！”齐阔乐了，“咱班那些女生敢说你也敢信！”
“那也分人，要说你我肯定不信。”柴家鹏说。
“滚蛋！”
何霄让他俩逗乐了。
何霄脾气好，人也真诚，没架子，在哪融的都快。
齐阔带的地儿在二中背后的一条小吃街，名儿相当文艺，叫长亭街，来吃饭的学生不少，多数还是附近职高的。
二中的学生普遍规矩，要么回家要么吃食堂，大中午在外边儿晃的少。
推门进去，老板正塔拉着个布鞋给人上菜。
回头看他们时，倒是何霄先愣了一下。
“来啦？屋去吧！大斌，饭给他们炒好了吗？”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酒吧那花脸。
“马上了！”那慢半拍的小青皮也在这儿，从后厨攥着一把串儿出来。
花脸把菜放桌上，看见他，“呦，这小伙儿眼生呢？”
“二中的，我们同学，冬哥也认识。”齐阔说。
“你们一个班儿的？”花脸问。
“那不是，”有人笑着先说，“人一班的，咱高攀不起！”
“我就说不像呢！”勇哥笑着摸了把脸上的，“这一看就是好孩子样儿，告诉你们冬哥照量着点儿，可别把人带坏喽！”
何霄先是愣愣，也在起哄声里跟着笑了笑。
话到嘴边不是没想问一句，到底没说出口。
烧烤店生意不错，虽说是中午，也都是人，乱乱哄哄的。
勇哥特意给他们留了个小包间儿，不算大，天儿本来挺冷，一个挨一个的挤进去，闹得热热腾腾的了。
小青皮把菜一个个给他们端上桌儿。
新烤出来的羊肉串儿，炒的小龙虾，烤的牛肋条和鸡翅……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
“嚯！这待遇！”齐阔感慨着。
小青皮嘿嘿乐了两声儿，挺实诚，“勇哥说这是冲你们开学的，明儿再来就剩孜然炒饭了。”
“……行行行，这话不用说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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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势挺大，不过这饭到底还是没能消停吃完。
外面刚有点动静的时候谁也没当回事儿。
直到一声锐利的尖叫传进来，齐阔才惊弓之鸟似的蹦起来，嘴里肉都没咽下去，“坏了！这姑奶奶回来了！”
何霄出去的时候，就见一个姑娘坐地上又哭又闹。
细看就能发现是那天酒吧的那大波浪，还是一脸浓妆，头发又换了个蓝的。
梁烬一言不发的站在边儿上，看见他时，也愣了一下。
吃饭的人纷纷往出看，难为小青皮调动着他那不怎么在线的智商，挨个儿安抚着。
一个带着黑帽子，腰间绑着个围裙的人急匆匆的从后厨出来，面无表情的蹲下身想去扶人，被这姑娘一通扑腾。
手机响起来，梁烬拿出来看了一眼。
大波浪突然停了哭腔，通红着眼睛瞪着他，“不许接！”
梁烬没理，直接划了贴上耳朵，叫了声儿，“澜姨。”
“我他妈让你不许接！听不见吗！”
这回儿连旁边儿蹲着一直一言不发的晁斌都皱了下眉，“谭玥。”
大波浪转过头瞪着她，嘴一撇，“你也跟他们是一伙的？！”
晁斌没再吭声儿。
梁烬朝着电话里嗯了几声儿，最后说，“在我这儿呢，我一会儿给她送学校去，放心吧。”
“我他妈不回学校！不是让我滚吗！真有能耐就别管我啊！我不就说了几句实话吗！就他妈听不得了？”
梁烬一直没说话，直等到她吼累了喘着粗气歇下来，才平静道，“说吧。”
谭玥脸通红，愣着看他。
“想说什么，说吧，这么多人都听着呢。
梁烬说，“想说的实话，想骂我，都行。”
梁烬声儿很淡，听不出一点儿的波澜，但何霄听得出那种深重的无力。
谭玥一下子哑了，眼泪顺着眼角珠子似的往下淌。
“大斌。”梁烬叫了一声。
晁斌会意的给人抹了两下，上手给人托起来，带屋里去了。
看热闹的人散了，花脸过去拍拍人，说，“回来的挺是时候，正好赶上吃饭！”
梁烬吐出口气，说，“给你添麻烦了，勇哥。”
“行了，甭说那些没用的，麻溜去吧。”花脸说，“你都不知道大斌今儿烤那牛肋条多香！”
梁烬笑着嗯了一声。
齐阔说，“行了，人找着就行！走吧！吃饭去！”
何霄在站在旁边没动，梁烬看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不知道梁烬跟那姑娘到底什么关系。
但何霄知道，他这样的人，最用不着的就是安慰。
何霄笑笑，叫了一声“，七哥。”
梁烬说，“吃了吗？”
“没呢。”何霄说。
梁烬点点头，说，“走吧，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