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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哪有不疯的

    “不是,那个运鸿公司的老板脑子有泡吧!老娘跑前跑后两个多月,当牛做马,随叫随到,恨不得一天天给他家当二十四小时保姆!他倒好,一声不吭跟别的厂子签单了,还要不要点脸了!”

    “他不想跟我们合作一开始不吱一声,非把人都使唤一遍了才说自己跟别的厂子签过合同了!”

    “他这不是明摆着耍我们吗!”

    “给他三分颜色还真以为自己能开染房了!他咋这么大脸呢!”

    “他莫不是把ISO9001认证当草纸用了?”

    更难听的话暂且不论,她现在心头的怒气杀死几个千年厉鬼都绰绰有余!

    ……

    办公室里,赵亦然暴躁的骂声滔滔不绝,隔着厚厚的墙体震荡在整个办公厅,听起来恨不能现在就飞奔过去将那个什么运鸿公司的狗屁老板剥皮抽筋!

    办公厅里,气氛黑压压的一片,众人都小心的缩在工位上尽力减少存在感,不敢吭声。

    刚来的实习销售小张渴得实在不行,悄悄地去水房接水都是开的最小流,生怕惊扰了赵亦然,再引来一场无妄之灾。

    没办法,内线刚刚传来消息,赵亦然跟了两个月的客户早在半个月前就跟旁的厂子签好单子了。

    那个客户仗着单子大,耗费了赵亦然不少功夫。

    陪酒局,跑腿,代购稀罕物件,恨不得家里接孩子都是使唤她去的,简直是把人当成丫鬟伙房使了。

    整整两个月,为了挣口饭钱,赵亦然放下脸面,能忍则忍,笑脸相迎,本想着合同马上就拿下了,谁成想那个破公司来了这么一出!

    也怪不得赵亦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拔毛鸭子临了飞了,这窝囊事换谁谁能不生气!

    “咣当……”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红色短皮裙,黑色大波浪,细跟红底高跟鞋。

    不得不承认,赵亦然长得很让人惊艳。

    一米六八的个子,身材好,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不留半分赘肉,匀称饱满。

    现下,合身的短裙勾勒出身材的优雅曲线,腰臀比简直称绝。

    盛夏已过,金秋送爽,外面的野风吹得不停,将落叶席卷,带到空中,然后飘飘扬扬,落了一地,任人践踏。

    落叶呢,零零碎碎,散落满地,任人摧残,就像是吃苦耐劳,任打任骂的牛马!

    而野风,用尽手段,呼风唤雨,非要把所有的一切都赶到地面上!席卷到空中!

    万恶的资本家!

    呸!

    令人唾骂!

    赵亦然随便披了件薄风衣就兴冲冲的出去了。

    镜头跟随风衣腰带飘向电梯,金属电梯门中勾勒出漂亮优雅的曲线。带来的绝不是美人的柔弱,而是赤碐碐的杀气!

    伴随着电梯门关闭,几乎是同一瞬间,办公大厅的众人微不可查的齐松了口气。

    赵亦然这副气势汹汹的架势,简直疯了!

    恐怕是要找人算账!

    众人的猜测,真假参半。

    赵奕然也不是个傻的,当上销售经理,能妥当的管理办公室里一大班子牛头马面的人,也不能仅仅是个空花瓶,还是要有脑子的!

    先前在办公室里,赵亦然虽说愤怒,但撒气的时候不只是对订单的结果妥协,更多的是动脑子。

    她在紧急思考,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单子为什么就这样没了!

    她所在的公司是服装大厂,专注各种布料生产,全国各地都有分公司,口碑好,有质量保障,也有专门合作的布料运输公司,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考虑,都是最优异的合作对象,签个合同都合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先前的布料样品送过去,那该死的运鸿老板还有模有样的点头。

    60支新疆长绒棉+植物染工艺,全长三角只有塬豪的6号车间能做这种三醋酸混纺!

    可是却迟迟没签下合同,还假模假样的寄回来一堆瑕疵样品。

    他当时是什么意思?

    想压价?

    赵亦然自然是看出来了。

    “瑕疵样品”被退回来后她特意拿去实验室检查,显微镜下,布料经纬密度显示,这些瑕疵根本就不正常,这是化学灼伤导致的!

    他们公司的货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他们的料子没有任何问题,对方明显是在恶意压价!但是,这一单的提成就够吃半年的,她还是想把这一单接下来!

    她在能力范围内给出了最低的价格,可是那个破老板翘着二郎腿,明显是持观望态度。

    没办法,向上面申请,和领导商量之后,考虑到他们订购的单子量大,又把价格往下扒了。

    她仔细修改了合同价格,跑到运鸿公司,如实转告,态度陈恳,想尽快把单子定下。

    毕竟,公司下个季度的预额就要报上去了,需要保证预测额和实际额的差额最小化,以避免造成材料堆积浪费。

    那个运鸿老板瞥了眼合同上的价格,笑笑,没说话,推说有会议要开,让秘书陪着她在公司随便逛逛。

    摆明了的不同意。

    只能就这么耗着。

    好布料需要更高的成本材料,人工,器械。

    哪个不得要钱?

    她去哪儿找更低的价格?

    她大学毕业,自知没什么学习的天赋,又不是个努力读书的人,果断拒绝了父母要求的考研。

    大学专业是管理类,课程很杂,深度浅,或许也是她水课上的太多,毕业后啥真本事也没有。

    前前后后换了不少工作,平面模特,文秘,甚至自己开过一家工作室,折腾了不少功夫。

    后来资金周转不过来,还是仓皇倒闭了……

    无所谓,她也不是一条路走到黑,撞死都不回头的犟种。

    哪条路不能走,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她确实喜欢自由,不想要朝九晚五的打卡上班,受人拘束。

    但人嘛,总得先挣够了钱才有资本大胆做自己。

    没钱,啥也不行。

    她总得先谋生不是。

    赵亦然投了简历,重新收拾收拾自己,化个漂亮的妆,穿得漂漂亮亮去参加面试。

    凭借出色的外貌条件拿下塬豪公司的销售工作。

    基础工资五千五,提成另算。

    五险一金公司承包。

    只要有单子,时间自由。

    自此,赵亦然入职成为塬豪分公司部下的小小销售。

    经过五六年的磨砺,再加上原来经理的重视,她跟了大大小小的订单,渐渐摸索出来了经验。

    要想有单子,一个词,不要脸。

    厚脸皮的跟人家套近乎,发展客户,然后用真诚打动人家。

    是的,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要想被动化主动,就要先让别人感动。

    她长得太过聪明,狐狸眼,高鼻梁,又是薄唇,看上去薄情寡义的样子,不容易获得人家的信任。只能锲而不舍,穷追猛打,让人家充分感动到她的一片诚意。

    这些年来,她苦心孤诣,总算是攒了些老客户资源,职位也一路升到了销售经理。

    说来也是,她刚进来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多亏了原来的经理陈姐悉心关照才在行业里立足。

    前年,经理陈姐的老公被公司调到了广州分公司,为了避免长期两地分居影响家庭,陈姐也申请调到了广州的分公司。

    这边的位置空了出来,作为一直以来的得力手下,赵亦然被陈姐举荐上去。

    陈姐走时,赵亦然包了个大红包,前后送了不少好东西过去。

    又定了各式各样的意大利巧克力,陈姐的女儿很喜欢吃巧克力,她之前去陈姐家的时候带过一次,小姑娘很喜欢。

    临走那天,她特意请假去送机。

    两个人找了家咖啡馆,又聊到了五六年前第一次面试的时候。

    当年,陈姐刚当上经理,第一次去面试挑人就看到了赵亦然,数十个面试者中,只有她,眼睛里都是灵动,整个人漂亮机灵,一看就是个好苗子。

    赵亦然果然不负所望,她很会运用自身的优势,酒量也好,在生意场上放的开,又很会保护自己,简直是收放自如。

    她像是天生就是干销售这一行的。

    这些年,她的销售额一次比一次高,客户也积累了不少,订单额有时连陈姐都震惊了。

    还好,赵亦然不仅人长得美,事也办得漂亮。

    她是个很会做人的,言语行动上都始终把陈姐放在很尊重的位置上。

    时不时约着人家去逛街,趁着各种节假日送些礼物,不仅合心意,而且很实用,就连家里的老人孩子都照顾到了,两个人处得关系很好。

    在销售这段路上,陈姐亦师亦友,一直处于引路人的位置,赵亦然对她是发自内心的尊重,面对交给自己这么多东西的人,赵亦然心里都是感激。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能有个人悉心带领你,引导你,谈生意的时候指点你,手把手教你生意场上的规矩,是个多难得的事情啊!

    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该散还得散,不然,她怎么升上去!

    叙旧时间不算太久,咖啡的温度凉得刚刚好,两个人以咖啡代酒,轻轻碰杯。

    陈姐拍拍她的肩膀,眼睛里是对先前过往的留恋,似乎还有对她的祝贺。

    她不想在分别的时候因为自己的情绪扫了人家一路旅程的好兴致,只能强笑着和陈姐告别,“那就祝陈姐在新的地方继续发财!开疆拓地!”

    陈姐笑笑,开口道:“以后保重啊,亦然!”

    “保重!陈姐!”

    陈姐的丈夫已经办好了登机手续,带着女儿在旁边等着。

    赵亦然不好再打扰了,她蹲下来捏捏小女孩的脸,“要听话呦,有时间再给你带巧克力,拜拜了!”。

    陈姐的女儿叫慧慧,圆圆的娃娃脸,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她去接送过几次,小姑娘软软的喊她姐姐,甜的不得了,赵亦然很喜欢她。

    她想,要是世界上所有的孩子都能这么乖巧可爱,能听懂人话,还会甜甜的对人笑,那应该没有丁克了吧!

    可惜,天不遂人愿。

    每个小孩都乖巧懂事这个设定终究太可笑了,或许老天想让这个世界更好玩一点儿。

    世界上还是让人头疼的小破孩居多。

    陈姐一家人登机了,她亲眼看着载着陈姐一家人的飞机开始滑翔,飞向远方,然后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彼此心底都知道,经此一别,再相见就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没有特殊的理由,谁会不远千里坐飞机去另一座城市呢?

    有些人,不在一座同城市,连接的纽带断了,缘分也就随之断了。

    也奇怪,明明陈姐离开对她而言也不是坏事,甚至还能升职加薪,可赵亦然心里就是不舒服,连带着眼睛也有了生理反应。

    她不是个喜欢哭的人,更何况陈姐又不是去广州吃苦受累,只是换个地方继续工作。

    她仰头含了含眼泪,没成功,直接干脆的抬手擦了。

    ……

    此刻

    赵亦然直接去了地下车库,她要去找那个狗公司的老板掰扯掰扯。

    心里憋着股气,赵亦然开着雷克萨斯一路风驰电掣,恨不能现在就奔过去扇他两巴掌,寥解心头之恨!

    风从车窗呼呼的闯进来,拍在脸上,带着警醒的作用,吹走了赵亦然的一腔愤怒。

    理智稍稍回笼。

    不能撕破脸皮!

    作为乙方,本来就是她求着人家签单子,人家公司确实需要布料,合同却一直没定死,这件事她心里再怎么生气,都不能闹到明面上!

    人起码是个公司老板,这些天看下来,性格方面应该又是个好面子的,她气冲冲的杀过去,无疑是打了人家的脸!

    再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她这次兴冲冲的闯过去,讨伐人家耍她,耗着单子不签。

    可是,真说起来,单子签给谁家是人家公司的选择,人家乐意选谁选谁。

    她算个老几,还跟着指手画脚!

    她在自家公司发脾气,骂的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却不能特意跑到人家面前张牙舞爪,这不合规矩,以后再合作的路也就断了。

    怎么办?

    车速缓缓放慢,得好好思考思考。

    终于

    她还是决定去好好探探下面人的口风,看看到底是为什么,至少为下次积累积累经验。

    路上不是很太平,要经过几道热闹的街道,常有店家的小孩从马路旁边冲过来,赵亦然小心规避。

    不巧,倒霉熊孩子能避开第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眼看这边就要撞上了,赵亦然只能猛打方向盘,无可奈何的朝着左边车道的黑车撞去。

    还好,马上要过红绿灯了,两边的车速都不快,不至于把黑车撞得太惨,也不会有人员伤亡,就是车屁股凹下去一块,后灯也破了。

    旁边的烦人小孩吓得呜呜大哭,一中年妇女慌忙从店里跑过来,把孩子抱到了安全的路旁。

    赵亦然车里的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整个人感觉猛地一振,头皮发紧,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她恍惚的定了定,直到完全恢复清醒的意识,才轻飘飘的想下车。

    车门有些变形,她试着开了好几次,打不开,卡住了。

    臭脾气上来,赵亦然发狠的踹了两脚,咣当两声,里面什么东西碎了,车门开了。

    好巧不巧,黑车的车主早就等在一旁了。看她开车门困难,本来打算上手帮忙,但看她一副恨恨的劲儿,十分知趣的束手。

    黑车车主是个男的,个头挺高,鼻子很挺,看起来三十来岁,穿了身合身硬挺的正装,刚被撞时还是皱着眉头,绷着嘴,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现下看到赵亦然那个劲劲儿的样子,可能是觉得有意思,情绪缓和了下来,就身形颀长的在车旁站着打电话,看样子是在等着她。

    蒋西昂看赵亦然下车了,简单对电话那头讲了两句,挂了。

    没有太大情绪波动,面色平和。

    “我已经报警了,等交警来定责就行。”

    “先到旁边等会吧。”

    他朝着赵亦然说,然后就走到路旁静静的等着,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似的。

    赵亦然今天经历一连串的糟心事,心里不爽,但也知道这事跟人黑车没丁点关系,而且人家还真是个纯纯的受害者。

    本以为他会要自己一定给他个说法,没想到是个情绪这么稳定的。

    赵亦然控制住情绪点头说好,跟着蒋西昂一块儿在路边等着。

    撇了眼黑车车标,四个圈,A6L,还好,赔得起。

    她这些年攒下来的钱不少,正准备在市里买个二居室。

    如此一番,要是全责,恐怕是要推迟了。

    秋天的风凉得很,张狂的钻进人的骨头缝里,她裹了裹身上的风衣,悄悄朝蒋西昂旁边躲了躲,算是挡风。

    蒋西昂的看了眼旁边穿着单薄的女人,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给她挡了挡风。

    不管是谁,任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都不会忍心让穿的很单薄的人沦落在风口。

    顺手帮忙对每一个正常人而言都是应该的。

    至少,蒋西昂这样认为。

    交通管理局离这儿没两条街,两分钟就到了。

    没等定责,蒋西昂那来了一通电话,说是客户提前到了,问他什么时候到。

    听那边语气似乎还挺急的,蒋西昂回头看了赵亦然一眼,转身跟电话那头的助理吩咐了几句,然后留了个人信息就匆匆的离开了,他那辆四个圈暂时由交警队处理。

    赵亦然倒是没什么急事,跟着交警一路定责、签字。

    还好,她是紧急规避风险,不存在主观过错,所以,交警判定机动车无过错。

    赵亦然虽然因为单子被抢的事生气,却是个惜命的,一路上严格遵守交通规则,正常车速行驶。

    最后,只承担了10%的人道主义赔偿责任。

    还好,买房子的钱守住了。

    赵亦然心口的大石头落了地。

    反倒是蒋西昂,作为被撞的车主,一直到最后签字都没露面,还是一个匆匆忙忙的助理跑来处理的。

    那助理看起和解单子来倒是仔细,还仔细的拍了几张照片,要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是好私下里商量赔款。

    “对了,我们老板说让我带您到医院检查下身体,因为看您刚刚在车里晕了一会儿,可能会有脑震荡。”

    赵亦然果断拒绝了,就算有脑震荡也跟人家没关系,她才不要去做检查。

    经此一遭,天色暗淡,赵亦然心力交瘁,再无心去应付那笔废了的单子,叫了个拖车队把车送去维修,又用所剩无多的电量叫了辆滴滴。

    她累了!现在只想好好回家睡一觉。

    去他的狗屁单子,去他的小破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通通滚蛋!

    拉上窗帘,把自己铺在床上,陷进去,什么也不管不顾,专心睡觉,补充体力,就连鞋子都是睡到半夜嫌不舒服蹬下去的。

    明天没业务,难得有个空暇。

    夜幕沉沉,赵亦然一觉睡到地老天荒,颇有些爱咋咋地远离尘俗的架势。

    深色的床帘被猛地拉开,刺眼的阳光照到床上熟睡的人身上,赵亦然烦躁的用被子裹紧脑袋,不愿动弹。

    她有起床气,最讨厌被人强制叫醒。

    先前,在大学宿舍,她就因为被无良舍友大早上乒乒乓乓的动静吵醒,跟人大吵了一架。

    她吵架的气势很足,几乎是不停歇的一顿输出,骂的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关键这事还是她占理,对面的女生支支吾吾半天,嘴里没吐出来半句。

    自此,赵亦然一战成名,总算是维护了睡觉的正当权益!

    现下,窗帘被拉开,接着,衣柜被打开,又是被悉悉索索的收拾声吵醒,床上的人只是不耐烦的裹紧了被子。

    不是赵亦然脾气变好了,而是来的这人,是她可亲可敬的母上大人,她骂不得。

    自从大学毕业后,赵亦然就独自搬到外面来住了。

    她每天早出晚归,作息又极其不规律,后来干销售这一行,还得经常去参加应酬,半夜才能回家。

    住在家里,着实是不太方便。

    她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小公寓,一室一厅,正好够她一个人住。

    有钥匙的人呢,也就只有她妈了。

    她妈姓李,是个医生,人民医院的妇科医生,极其注重家里人的身体健康,对于赵亦然的独居要求就是把钥匙给她,她每周定期来大扫除,以保证居住环境的适宜,方便赵亦然生活环境健康。

    日上三竿,赵亦然悠悠转醒,穿着睡衣晃晃荡荡来到餐桌旁。

    不得不承认,咱李女士的厨艺不是盖的,一大桌子饭菜色香味俱全,就是摆盘技术不太行。

    论起摆盘,还得看她爸。

    她爸是干工程的,经常和图纸打交道,审美水平在三个人里面当属第一。

    平时要是碰巧两个大忙人都在家,夫妻俩多是分工协作,李女士负责做好菜,赵先生负责摆盘。

    赵亦然就自觉地刷着手机,在旁边等着饭菜端上桌,心安理得,坐享其成。

    不是她不懂礼貌,而是在自己家里,她乐意干啥就干啥,管得着吗!

    “桌子上的饭是刚热好的,冰箱保鲜层里给你放了油焖大虾,玉米排骨,还有乌鸡汤,这几天都喝了。衣服应该下午就干了,及时收,阳台通了一上午的风了,你晚上别忘了关上,医院还有事,我先走了。”

    李女士一顿输出,她刚刚接到了医院的一通电话,现下正急匆匆的换鞋要去顶班了。

    “我知道了,你去忙,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没等她把话说完,砰的一声,李女士把门带上,拿着包干净利落的走了。

    徒留赵亦然刚落地的话在空中留有一点儿回响。

    好吧,没关系,妈妈只是太忙了,不是故意不理她的。

    坐在餐桌旁的赵亦然要开始享受妈妈的关爱了。

    拿起筷子,品尝美食。

    赵亦然不是为了身材难为自己的人,一贯是该吃吃该喝喝。

    佳肴在前,几口鱼香肉丝,再舀一勺鲫鱼汤,入口就是鲜香!

    她这些年经常东奔西走的跑单子,累死累活的赚点血汗钱,再不对自己好点,这点儿骨头架子都要瘦没了。

    更何况,人要瘦,先瘦胸,到时候撑不起刚买的抹胸怎么办?

    她可不希望打扮得美美的出去玩,还要被范安筠可恶的嘲笑她是个空杯。

    想想就受不了了!

    正想着,赵亦然又大口吃饭,顺带夹了两筷子鱼香肉丝。现在的身材就挺好,千万别再瘦了,新买的裙子可贵呢,她还想着要多穿几次。

    说曹操曹操到,没等赵亦然吃完饭呢,范安筠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出来玩呀,老地方,穿你那个新买的死贵死贵的裙子啊!我一会儿去你家接你。”

    电话那头传来范安筠欢快的声音,有车流声,看起来在路上了。

    “okok,在家等你。”

    赵亦然快速扒完碗里的最后两口饭,将桌子上的碗筷送到厨房清洗,然后稍微收拾收拾。

    范安筠到的时候赵亦然已经把自己收拾个大概了。

    她化了浓妆,涂上艳色口红,正好搭配新买的黑色抹胸,流苏超短小皮裙,又踩了双红底黑面的细高跟。

    “啧啧……这下好了,小高跟一穿,什么样的帅哥都近不了你的身了!”

    刚进门的范安筠把人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眼,调侃道。

    确实,七八厘米的细高跟加上一米六八的身高,不是一米八以上的男的都不敢往旁边靠。

    赵亦然挑了挑眉,在包架上扫了两眼,“他们不配!咱俩独美!”

    说完,拎着个红色小羊皮包就拉着范安筠下楼了。

    也是这一打岔,楼底下凉风袭来,两个人冻的畏畏缩缩才想起来忘带外套了。

    “都怪你,忘拿外套了,冻死了!”

    “快去,快去,你上去,车钥匙给我,在车里等你啊!”

    赵亦然把房间钥匙丢给她,范安筠被催着上楼重新去拿两个人的外套,一路上嘴里骂骂咧咧的。

    好在赵亦然聪明,早早上了车,打开暖气,在车里等着范安筠。

    范安筠身高腿长,动作很快,没三分钟就下来了。

    两个人在车上成功汇合,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常去的主题酒吧。

    成年人的酒吧自然不是什么小孩子玩的清吧,灯红酒绿,醉生梦死,架子鼓摔摔打打,竟然有些隔离人世的癫狂与放荡。

    来这边玩的都是周末空闲消遣的上班族。

    现而今,舒适区里,他们终于揭下了伪装的面具,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激情。

    痴男怨女,酒断人肠,恍恍惚惚,一切都可以任意挥霍。

    当然,除了递给酒保的小费。

    赵亦然和范安筠点了几杯酒,在吧台随意的调了会儿,最后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颜色。

    “你这个渐变色真丑!”

    “你懂什么,这是新流行的废铁风……”

    ……

    两个人互相嘲笑着,喝了两口,还行,能入口,就是掺的种类太多了,后劲有点大,很顶脑袋!

    还好,赵亦然来之前吃了好几个菜,胃里有东西垫着,不至于受不了。

    倒是范安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看起来胃里难受得很,要吐不吐的。

    “行不行啊你,不行就别喝了啊,一会儿再成瘟鸡了!”

    赵亦然把她手里的酒杯拿了过来,抬头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昨天那个男的,一身休闲风,明明合该是个闲适的模样,谁知道一整套都用了这么重的颜色,衬得整个人都严肃稳重了,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他反倒是不解风情的铁块模样。

    顶光从他鼻子上打过来,留下大片阴影。

    长的挺硬气,就是不知道人硬气不硬气。可惜不能扒了裤子看看,她想。

    周围一大圈子人,个个都是欢畅姿态,举杯对酌,也就是他,旁边的酒杯半满,看样子兴致缺缺。

    蒋西昂似乎注意到这边了,看向这边,稍稍眯了眯眼,不动声色。

    也是,抹胸仅包裹半壁江山,露出大半雪山沟壑,短裙堪堪裹住大腿根,甚至不能有半点弯腰的动作,自上而下,拥挤饱满,仅重要位置有部分遮盖,整个酒吧有谁不注意都难。

    赵亦然眼看自己被发现了,对着那头举了举酒杯,喝了小半口。

    对面的男人轻轻笑了笑,半满的酒下了大半。

    蠢东西,色鬼脑子。

    赵亦然光明正大的收了眼,扭头,不再关注那边的场子。

    反倒是蒋西昂,像个发现猎物的猎人,偏偏有点虎视眈眈的劲头。

    这边一向不服输的范安筠难得没反抗,整个人都窝在沙发里,“来之前没吃饭,胃里难受,早知道就吃点东西再来了,还不够扫兴的呢。”

    “啧……这么想我,自己吃个饭的时间都没了,就非得约我?真是荣幸!”赵亦然面上带着明晃晃的自恋调侃她。

    “你还真是要脸呀!城墙里的土真是都浪费了,就该用你的脸去修,物有所值!”范安筠怒指。

    赵亦然朝她呲牙恐吓!

    随后对着那五颜六色的酒杯喝了一大口。

    真金白银买的,可不能浪费。

    她的酒量不是吹的,混杂着五六种的酒下肚,面上都不带改色的。

    酒杯啪的一声被放在吧台上,剩余的液体摇摇晃晃,随着酒吧的灯光变换颜色,红绿交加,隐隐晦晦。

    “走,老娘带你去下一场!”

    赵亦然利落的拿起自己的小羊皮包,扯着沙发上蔫蔫的的范安筠出去。

    身后目光明暗交汇,蒋西昂酒杯里的液体也被一饮而尽。

    天色渐晚,阴阳割昏晓,难得是周末,家里有老婆孩子的都出来玩了,外面的大街上也算热闹。

    当然,没有对象和孩子的也能出来。

    总之,欢声笑语,处处有人。

    “去哪儿呀?”范安筠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找家面馆垫垫肚子,免得你饿死。”赵亦然看了眼手机地图,八品鲜面馆。

    说来也是,范安筠身为一品服装设计师,平时饮食虽然不规律,却也到不了这种程度,鬼知道最近抽的什么风。

    两口小酒就整的自己鬼迷日眼的,丢人玩意儿!

    两个人各点了一碗浓汤大骨面,一碗下肚,酣畅淋漓,饱饱的。

    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说来也是,赵亦然和范安筠玩从小玩到大,两个人熟到穿一条裙子,却没合租住在一起。

    赵亦然一本正经的想了想,无论是多么熟的两个人,都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距离产生美。

    两个人要是干什么都在一块儿,就很容易在鸡毛蒜皮的事情上产生分歧,看着都是小事儿,但生活恰恰是由无数件小事构成的。

    积少成多,最后一定会火山爆发的!

    所以呢,维持各种关系最保险的方法,保持距离感!

    要是延伸到爱情上面呢?

    最重要的还是距离感!

    她以后的伴侣最好是工作非常忙,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少些情感纠纷,省的两个人在家大眼瞪小眼,还得浪费脑细胞找话题。

    工作忙,工资高,平常交流少。

    省心!

    赵亦然脑袋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混混沌沌,不知道是酒精延迟上头还是怎么,回家后匆匆洗漱,缩在床上就睡了。

    深更半夜,正做着梦呢,突然想到阳台上的窗户没关。

    怪不得她总觉得冷飕飕的。

    此刻,窗外的寒风呼呼作响,厚重的窗帘大概是借风抒情,在空中尽情摇曳。

    赵亦然无可奈何地爬起来,顶着窗户外面的寒风,关窗。

    显而易见的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喜提重感冒!

    也是,前两天穿个薄风衣在外面受风,昨天下楼又没带外套,半夜又去关窗户,这几个操作搁哪个人身上不得喝几天感冒灵!

    家里的有个医生的好处就是时刻准备着各种日常药品。

    赵亦然裹了个厚睡衣,在药箱里翻找出感冒灵,撕开包装袋倒嘴里,就着温水吞了下去,又爬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打算再睡一觉,说不定醒来病就好了。

    虽然心下有事,但好在无人打搅,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赵亦然昏昏沉沉地睁开眼,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嗓子也干得要冒烟。她挣扎着起身,想去厨房倒杯水。刚走到客厅,就听到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公司的同事打来的,说老板找她有急事,让她赶紧回公司一趟。赵亦然心里叫苦,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怎么去公司?

    该死的!

    职场如战场,这幅病殃殃的模样让人家看到了还以为一个破单子就把她打倒了!

    赵亦然强打起精神,精心收拾收拾了一番,特意多花了时间在腮红和口红上,确保看起来精神满满才打车去了公司。

    到了公司,赵亦然径直走进老板的办公室。老板一脸严肃地坐在办公桌前,看到她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她坐下。

    自己毕竟算是个位置不低的头头,赵亦然也不忸怩,大大方方落座。

    “老板,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是这样,亦然呀,我前两天听下面人说运鸿公司那边的单子遇到了一些问题,怕问别人中间有别的差池,毕竟这个单子是你一直跟进的,特地来问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公司老板是总公司分派下来的,为人不说亲和,至少是个讲理的。

    赵亦然将来来回回的拉扯陈述明白,反正她并没有主观过错,也不怕上面问询。

    公司老板仔细思考了下,点了点头。

    “单子没了也就没了,运鸿公司应该是另请高人了,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先不用管这单子了!”

    赵亦然巴不得赶快跟这狗单子赶快说拜拜呢,浪费人功夫的破公司!

    “好,我知道了,那我这两天先跟刘姐那边的两个单子吧!”赵亦然说。

    老板点了点头,转而看了看办公桌上的资料,想了一下,递给了赵亦然。

    “这份资料你先拿着,是接下来运输公司的合作,回头还是要你出马呀!”

    赵亦然只管布料营销,可不负责运输公司的合作,早就听说这个运输公司的老总喜欢美女,只喜欢和美女谈合作,怪不得老总把这合同给她了呢!

    顶头上司当面下发的任务,不接也得接。

    赵亦然认命点头。

    “那我让负责运输的经理跟你对接一下。”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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