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九)

    小岛原以为不做狗会很难收场,因为很快她将和许清晨重新成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隔壁邻居。

    然而第二天课桌大迁徙时,她发现了不对劲。

    杨宇座位前移顶替万眷空位,万眷的空课桌变成了许清晨的护城河,永远地将他与其他组隔离在外,这意味着不管其他座位如何变动,许清晨成为了教室东南角永恒不动的一颗僵尸星,也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失去了同桌,以及二分之一同桌。

    这让余小岛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他有点壮烈,像那种被蛇咬一口,砍掉一只手的壮士。

    有点不值,为了不理我,其他朋友也不要了么?

    有点可怜,打瞌睡时没人放风,被提问时没人商量,连打小抄时都——没的人抄!

    还有点矫情,别人都流水哗哗地换营地,就你一个人钉在角落,搞什么特殊!

    有点讨厌,就放你一次鸽子,该不会真要冷落我半年吧......

    亏我乐高拼到半夜三点!

    在愧疚与同情心的驱使下,小岛主动示好过。

    一次是晚自习,小岛悄声挪到许清晨旁边,让他佩合配合,完成Uncle交待给她精准扶贫的政治任务。

    许清晨掉头去打了一节课篮球。

    一次是周末放学,小岛堵在教室门口,提出一道回家。

    许清晨转身去了杨劲霸办公室。

    再没有下一次了。

    许清晨这一通操作毫无疑问引起了全体女生的揣测,眼见天气越来越热,余小岛越来越凉,宋思瑶就越兴奋。

    午后一次体育课,太阳炙烤着大地,女生们聚集在香樟树下一个萝卜一个坑整齐地排坐躲凉,耳朵高高竖起,此刻,单口相声大师宋思瑶正在声情并茂地讲演“余小岛促狭乖张惹人厌,许清晨浪子回头金不换。”

    正说到许夫人如何厌恶余小岛像个没教养的野猴儿在她家皮沙发爬上滚下时,人群后突然响起一声嗤笑,“我家还有皮沙发?”

    众女生纷纷转头,只见许清晨笑眯眯地站在香樟树下,手里握着瓶北冰洋,嘴里叼着根吸管,吃瓜似的朝众人眨了眨眼。

    宋思瑶顿时语噎,满脸通红。

    高斯从不远处篮球场跑来,他刚打过球,满身是汗,伸手就去捞许清晨另一只手里的塑料瓶:“汽水买来啦?快给爷来瓶。”

    许清晨脚步一退,手往身后一收,“没你的份。”

    高斯震惊:“他妈的刚才谁说‘你打掩护我跑腿’......?”

    许清晨耸耸肩,朝香樟树上努了努嘴巴,一道橙色剪影“嗖”地划过高斯视线,同时传来一道清脆女声,“谢了。”

    “你躲这儿呢!”高斯用诡异的眼神瞟了眼宋思瑶,又兴奋地转向树梢,“那不是听了个全场?

    那声音慢悠悠道:“可不是吗,一字不落。”

    宋思瑶胆战心惊地抬起眼皮,树上那人冷飕飕地刮她一眼,“故事不错。”

    众人皆以为下一秒余小岛会跳到宋思瑶面前,就算不手撕她的嘴,也要扒她一层皮,然而余小岛只是倦怠地翻了个身,翘起二郎腿,拧开塑料瓶盖,悠然自得地喝起了汽水,好像宋思瑶那通污言秽语跟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我怎么觉得她喝的是酒,还是美酒。”高斯咽了咽口水,露出一副猪八戒垂涎人参果的艳羡表情。

    “汽水都被人抢走了,还笑,傻子!”宋思瑶朝高斯翻个白眼。

    “关你屁事!”高斯脸一冷,掉头骂道,“就你爱管闲事,人家小两口闹别扭,你瞎起什么哄。”

    宋思瑶的表情好像吃了一吨屎。

    许清晨嘴角一勾,咬住吸管,腾出半瓶北冰洋抛给高斯,“会说多说点。”

    说完,春风得意地扬长而去。

    众女生:哇噢。

    小两口!!!

    许清晨,你瞎承认什么?!

    余小岛被气成了一具干尸,直挺挺地挂在树上,说不出一句话。

    “高斯,会说多说点啊!”不知哪个女生起哄笑道。

    其实高斯也不大明白,许清晨和余小岛到底算不算小两口,别人家都是床头吵架床位和,哪像这二位,冷战时间以月份为单位计算。

    “说个屁!”他胡乱地摆摆手,撅起腚,溜了。

    许清晨穿过篮球场,脸上笑意逐渐凝结成冰,从小到大胡扯的鬼话多了去了,没哪次心跳成这样。

    一个篮球刚好砸在脚底,他俯身捡起,手腕一抖,轻轻一跳,漂亮的三分球。

    “好球!”男生传来喝彩,香樟树方向同时响起惊呼,许清晨微微侧过脸,眼皮一挑,然而阳光晃眼,他找了半天,茂密的浓绿枝叶里也没发现那张身影。

    她跑了。

    高斯跟上来,空瓶子朝他砸去,“我说你怎么回事?人家找你,你一把推开;人家有麻烦了,你又挺身相助,少爷,你这玩哪出呢?我要是余小岛,迟早被你气跑,老死不相往来。”

    许清晨没回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留给高斯一个看不懂的悲情背影。

    我做不到心无旁骛。

    所以别怪我用这样卑劣的方法,阻止你靠近。

    *

    一次课间,高斯在楼道里逮住了司琦琦,并向她表达了疑惑。

    司琦琦听完后表示无解,并用一种看智障的目光看向他,你眼瞎么,余小岛和方南山才是一对。

    然而她转念一想,不对,他们是兄妹。

    可兄妹怎么会像他们那样?

    司琦琦思考了半天,一回神,高斯还在她身边,“你怎么还没走?”

    高斯咳了一声,“你的连体姐妹呢?”

    “一个补觉,一个来大姨妈,派我去收发室取杂志。”司琦琦顿了一下,“你,也去?”

    高斯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一起。”

    通往传达室的路人来人往,两个人隔着一臂之距小心翼翼前行。

    司琦琦像个从良妇女,一路低头闷声不说话。

    高斯:“司琦琦,我给你的唇膏你没涂?”

    司琦琦:“涂了啊。”

    高斯:“那怎么还坑坑洼洼的像洋葱切片?”

    文科生司琦琦表示疑惑:“洋葱切片长什么样?”

    理科生高斯给了她一个完美闭环:“你嘴巴这样......”

    “闭嘴吧你,”说完司琦琦又咬了下嘴唇,前前后后已经碰见六个女同学了,舌头一个比一个长。

    司琦琦下意识往旁边靠了一靠,一臂之距长成了一臂之距(长臂猿的臂)。

    高斯:“司琦琦,你不觉得我们俩这样说话很奇怪吗?”

    司琦琦:“哪里奇怪?”

    高斯:“我以为你要跟我对唱山歌。”

    司琦琦:......

    高斯:“跟我一块儿走很丢人?”

    司琦琦急忙解释:“不是,我们俩......在学校里......没单独走过。”

    “没吗?”高斯一想,“哦,以前还有那俩跟屁虫。”

    司琦琦讪笑:“是吧?”

    高斯轻飘飘看她一眼:“那你赶紧习惯,不能一直带拖油瓶。”

    “啊?”司琦琦一惊,这是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高斯挑了挑眉,自己理解。

    传达室里人头攒动,高斯没进去,等在门外。

    司琦琦从一堆信件中找到了叶敏小富婆的专属广告画册,还顺便递给高斯一个牛皮纸信封,“辛姨的信,刚好看到。”

    高斯接过信封,视线落在封底印刷字“松山舞集歌舞剧团”几个字上,眉头拢起。

    “怎么了?”同桌多年,司琦琦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异样,“辛姨有事?”

    “我不知道。”高斯捏住信封的手紧了一紧,他收起信封,向司琦琦告辞,“我去趟我妈那儿。”

    “好,”司琦琦看高斯心急的模样又补了句,“你别急,有什么事跟我说!”

    花园咖啡店生意爆满,高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露天位,点好饮品甜点,等来蓝辛。

    高斯四下环顾一圈,装作不在意地问,“你那小男朋友呢,怎么没见着?”

    “你很想见他?”蓝辛挑眉,扬起手机逗儿子,“那我喊他来?”

    “别倒我胃口。”高斯翻起一双小白眼,蓝辛捏捏儿子小胖脸,上下打量他,“嗯,胡子刮后还挺清秀。”

    高斯弹开母亲的手,“别闹。”

    “说吧,找我聊什么事。”蓝辛开门见山。

    高斯掏出信封,摊在餐桌上。

    蓝辛抬起眼皮看了儿子一眼,然后才拿过信封,当他面撕开,飞速地过了一眼。

    高斯仿若无事地瓦起了蛋糕,勺子虽小,架不住他速度快,不到片刻,一方块提拉米苏就吃光了。

    蓝辛啧了一声,扬手喊来服务员,“加一份草莓慕斯。”

    高斯噘嘴:“甜不拉几的,我不要。”

    蓝辛认真地看向儿子,“相信我,你需要。”

    高斯没说话,低头咬住吸管,咕噜噜一杯椰青冰冷萃见了底。

    蓝辛默默地呷了口咖啡,看向草坪,油画般的绣球花开得正热闹,像年轻少男少女的脸,那是人生最浓烈的年纪。

    “所以,你要走?”高斯开口问道。

    蓝辛定定凝住儿子,深情地问:“舍得吗?”

    高斯嘴唇微微张了一下,然后往椅背倒了下去,做出一个肉麻呕吐的动作。

    蓝辛笑了,“你想多了,这就是封朋友来信。”

    高斯手撑椅背,弓身而起:“哪个朋友写信用单位正式信封,还加盖公章?”

    蓝辛继续装傻:“哪有公章?”

    高斯恨恨抓起信纸,对准太阳一照——呀!好大一个圆跋跋!

    蓝辛:......

    蓝辛撇撇嘴,“孩子大了,不好骗。”

    高斯瞪住她,好像她才是无理取闹的三岁小儿。

    “是邀请函。”蓝辛叹口气,捡起那张信纸将它展平于高斯面前,“松山舞集准备排演一场大型歌舞剧,讲述畲族人的民族故事,宣扬发展我们畲族文化。”蓝辛顿了一下,“这封信邀请我去做首席舞者。”

    高斯默了一瞬,盯住邮戳,仍不甘心地问,“在哪儿?”

    “北京。”

    高斯后脊梁骨被抽了似的,瘫回椅背,一句话没说。

    蓝辛深深地看向他,你怎么就笃定妈妈一定会接受邀请?小斯,我在你眼里还是那个随时会丢下你的妈妈,是吗?

    高斯被看得不自在,别过脸,好像盛夏雷雨天,忽而乌云万里。

    *

    晚自习结束,人走大半后,司琦琦和叶敏周灵儿才开始拖拖拉拉收拾书包,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紧不慢地说笑,等她们离开教室时,教学楼几乎已空。

    一出门,叶敏就眼尖地发现了楼道口好大一张平铺的高大背影,几日不见,那胖子好似消瘦不少。

    “灵儿,咱们走。”叶敏笑笑,箍过周灵儿,高斯客气地冲她俩抱个拳。

    “别客气呀,回头请我俩吃票大的。”周灵儿丝毫不把高斯当外人。

    司琦琦暴起给她一个栗子,“闭嘴。”

    叶敏和周灵儿边走边回头吃笑。

    “你怎么来了?”司琦琦小声问,刚被周灵儿开过玩笑,她的脸有点热,借着楼道灯光,高斯能看到她渗出汗珠白皙皮肤上的微细茸毛,像夏天水渍后娇嫩的水蜜桃。

    不知为何,他竟想伸手去碰一下。

    所幸理智占了上风,高斯收回目光,觉得今晚情感有点过于丰富,他清了清嗓子,“你让我来的。”

    “我?”司琦琦一脸讶异,“我什么时候喊你了?”

    “传达室门口,有什么事跟我说。”

    司琦琦恍然:“所以,有事?”

    高斯没说话,低头搓了搓手,他的手很大,肉肉的,摸起来手感应该像只熊掌。

    突然间,司琦琦抓住他的手高高举起:“胖子,你手没洗干净!”

    灯光幽暗,司琦琦看得不是很清楚,索性拎起胖熊掌,贴到眼前,掰开掌缝仔细观察。

    炽热的鼻息喷吐到高斯掌心,高斯浑身一颤。

    “啊,”司琦琦音调一个拐弯,“原来是铅笔灰......,欸,这小白白......?胖子你得让你妈给你买宝塔糖了。”

    “......是颜料。”高斯无语,司琦琦你是猪脑子吗?

    “啊......你还没放弃,”司琦琦大囧,小声问道,“还在偷偷摸摸地勤学苦画?”

    高斯抽回手,闷声嗯了一声。

    月光透过香樟树叶淡淡洒下斑驳落影,沿路血色月季开得正浓,吐露着沁人芳香。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风雨长廊,司琦琦停下脚步,她得去车棚取车,而高斯的家走北门,按理他们该就此别过。可高斯丝毫没有止步的意思,他像只鸵鸟闷头前行,见司琦琦不动,反而伸手拉了她一把。

    “你......不回家?”司琦琦疑惑地问,难不成你要送我回家?阿弥陀佛,父亲大人,今天千万别下楼接我。

    高斯钝钝地说:“我话还没说哪。”

    司琦琦没见过高斯这般模样,忍不住想捉弄他,便歪头去找高斯的眼,高斯像个被调戏的花姑娘急忙躲开,司琦琦笑出声,“噢,还在酝酿。”

    司琦琦吹起口哨,晃起车钥匙,走出皇军大佐的步伐,“啧啧,风高杀人夜,月黑偷情天。这位小哥,请问你酝酿这么久,是想杀人呢,还是偷情?”

    高斯一怔,倏地看向司琦琦。

    司琦琦顿时反应过来,尴尬地捂住嘴巴,疾步朝车库走去。

    晚风拂过,月季花丛中传来一声轻笑。

    高斯三两步追上司琦琦,夺过车钥匙,解锁,踢腿撑,推车出库,一系列动作流畅,好像这是他的车。

    司琦琦站在一边,无聊地玩起手指。

    “走吧,送你一程。”高斯手一伸,撸了把司琦琦脑袋。

    司琦琦指向高斯洗不干净的手指,讷讷道,“你找我说的事,跟这个有关?”

    高斯沉默不语。

    司琦琦缓了一口气,“看你一张便秘脸,我以为辛姨又要走。”

    高斯眉头倏地一抬,司琦琦脸色顿变,“不会被我乌鸦嘴说中了吧?”

    高斯叹了口气,“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司琦琦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高斯踟蹰了一下,“北京有个剧团邀请我妈去做首席舞者,我妈没答应,我猜多半是因为我。”

    “你不愿辛姨失去这个宝贵的机会,想劝她去,”司琦琦接过话茬,“可眼下是高考关键时期,又怕说服不了她。”

    “我的确不想离开她。”

    “那你准备怎么办?”司琦琦惆怅地问。

    同桌多年,高斯从来逢问必答,有求必应,司琦琦就没见过他被难倒,可此时此刻,这胖子愁苦的脸拧成了麻花。

    麻花头疼地叹道,“其实我现在在这儿跟老高耗着,两头都顾不上。这边得应付做不完的理科试卷,那边画画又陷入瓶颈,怎么都突破不了......”

    司琦琦微微张嘴,露出惊讶的表情。

    高斯无奈地耸耸肩:“很长时间了,没人指点,靠我自己不知要摸索到猴年马月。”

    “不瞒你说,除了数学,其他科目的试卷我已经很久没做了,都抄余小岛的。”在司琦琦惊愕的目光中,高斯又苦笑一声,“不知道我那点老本还够应付几次月考。”

    “可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迟早会被发现的。”司琦琦小声道,她完全能理解高斯的痛苦,很想提供友情援助,可惜她是只什么都帮不上的菜鸟。

    “我妈以前提过,她在北京有一些走美术路线的人脉,”高斯顿了一下,“所以,我想破釜沉舟一次,专攻专业课,然后参加艺考。”

    “你要和辛姨一起走?”司琦琦瞪大了眼,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心慌,“高,高主任会同意吗?”

    “我会想办法的,不过,”高斯忽地停住车,定定看向司琦琦,然后滚烫的声音穿过沸腾的胸口低沉响起:“我想先知道你怎么想?”

    “我......我”司琦琦眉心一颤,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垂下眼眸,眼神一下慌了手脚不知该往哪处放,“......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支持我吗?”高斯凝住她,眸光滚烫,司琦琦八爪鱼般的视线只轻轻触碰到边缘一角,一颗心就被烧得扑腾扑腾乱跳。

    “我,我当然......支持你。”司琦琦慌张地瞥开视线,“那什么......有梦就去追,爱拼才会赢,你说的嘛。”

    “哪怕......我去北京?”高斯头低下来,司琦琦额角处突然感到一阵鼻息的温热,她浑身一颤,那感觉像在下坠,但同时又被一股刺鼻却不讨厌的味道温柔托起。

    司琦琦晕晕乎乎的,觉得今晚这死胖子太不真实,今晚这月色太过虚假,今晚这月季太像塑料花,今晚他们这对狗男女太像......画中人。

    “嗯?”

    死胖子的嗓音有点低音炮,还怪好听,以前怎么没发现?

    完蛋,司琦琦,你中蛊了么!

    “北京不算远啦,你又没去M78星云,”司琦琦支支吾吾地说,“我们可以写信,打电话,聊□□......”

    “对对对,我们还可以飞鸽传书,鱼传尺素,找多啦A梦借任意门,实在想你了,还可以千里走单骑......”话未说完,高斯突然闭紧了嘴。

    酝酿半天没敢说出口的话,一不小心跑火车跑了出来,高斯捂住了脸,太他妈丢人了。

    司琦琦呵呵傻笑,“有飞机的......”

    ......这是重点吗?!

    高斯气得胸膛起伏,拎起车把手,掉头就走。

    对牛弹琴,鸡同鸭讲,不解风情,一晚上媚眼抛给了瞎子看......高斯边走边在心里骂,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我会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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