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手机经历了多次摧残,边缘都是许多碎片勉强粘粘着,多道划痕贯穿屏幕中间。估计修理后也无能为力,只得作报废处理。花藏雪耐心渐渐随时间消逝,他之前还以为能够指纹解锁是这手机的强弩之末。
没想到它又重新亮起,亮度时大时小,不停闪烁着。花藏雪感受到手心温度逐渐升高,突然从手机发出咔嚓地尖锐响声音。惊地花藏雪松开手,手机又“无辜”遭受了一次摔裂。
这下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他能想象到原主人的无奈,相比之下,花藏雪更在意的还是手机此时的状态。花藏雪弯腰伸手将它捡起,捡起来后手机竟然恢复了正常,可花藏雪的直觉告诉他有不祥的预感,他还没来得及再次松手放开,这手机就显现了想告诉主人的秘密。
纹路颜色鲜红而艳丽,宛如妙龄女子在哼唱凄婉幽怨小曲。形状千起百转,起伏崎岖,与浓墨染成的黑缠绕围城。二者相融相斥,相生相杀。
令人招魂的它即是罪恶城含苞的步步血花,爱与恨交织又破碎。令人回首的它是仙境中藏有的恶魂,命运昭昭非善恶,似黑漆又鲜红。
可惜彼时花藏雪尚未能理解,抛却还未散发思绪进行简单操作。只能指纹解锁,等待唯一能打开的人。
花藏雪外表看不出急切,心中愈加平静地找寻现在唯一的线索。因为身前是一名医生的他操作过许多手术,手术灯光下拉回过无数死生边缘徘徊的患者。他清楚地知道,若有一丝犹豫或偏差便会使一个人命运刻下烙印,甚至那个人再也不能睁眼。
有太多亲身经历告诉他,冷静才是解决事情唯一正解,慌乱只会自乱内心,让人看不清道路。
手机界面简洁明了,上面软件只剩下图库。花藏雪低眸凝视,手指轻点软件。瞬间全部是环境黢黑的图片塞满屏幕,这些照片大致相同。花藏雪随机点进其中一张,才依稀辨别出是有两个人在激烈打斗。
可那真的是人吗?花藏雪一张张划过,心中逐渐浮现出疑问。快速略过的图片好似连续的影片,逐渐形成一场脱离人外的实时直播,他是其中的座中观众,正意义不明地分解演出者的每个瞬间。
比如他从未见过其中的人背上长出尖刺,体型也远超过正常人体构造。尤其是手脚被安上了异肢,成倒钩,逼向对方。
花藏雪头一次碰见如此诡异场景,他的内心告诉他,应该趁着还没被强行吸引时按下退出键。一键退出后,却还不是侥幸时候。花藏雪冷汗直流,只因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的背后有数不清的无形触手拽拉着,根本无法挣脱!
呼吸逐渐被掳走,眼中开始有黑晕泛开。好似被沉入海底,抓不到任何实质物体。周围寒冷肆意妄为,触手正在剥离五感。如果此时有人看到这幕定会大吃一惊,五八般触手毫无章法地吞没花藏雪,一根即将从紧闭口中破开往更深出蔓入。
不知过了多久,花藏雪因和未知持续僵持,力气逐渐减弱,过于用力的手掌被碎片划出道伤痕。此时更诡异的来了,手机开始不停闪烁,之前的咔嚓声重新响起,提示着相册里更新了新照片,可是花藏雪已经无法看清其中内容是什么。
那道从伤痕涌出的鲜红渗入屏幕中,照片中怪物竟随着那液体的流淌活了过来。最新的照片中只剩下那怪物,它在凝视着花藏雪。花藏雪闻到自己身上的铁锈色味愈发浓烈,那个东西,就要撕碎他了,身体如同竹子般轻易地要被从中撕裂。
可花藏雪不想放弃,对生的渴望使他挣扎至今。在这无人提供帮助的情况下他宛如困兽,从他发觉异样的那一刻,便被这怪物盯上了。显然针对他的是其中那只怪物,那么,照片中另一个搏斗的人去了哪?花藏雪猜想自己是因为受手机牵连,而陷入打斗之中。
想法被强制阻断,花藏雪的双手绽放出艳丽的血花,剧烈的针扎刺痛让他幻视自己要成为饕餮的美食前戏,触手张了滔天血口对准了这份点心。不料手机意外地响起了电话,这通电话预示着什么结局,花藏雪并不知道。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忍耐着剧痛想要触碰接通键。
就差一点点了,再给我点时间。枯萎的双手难以控制滑动键,花藏雪尽量用触手还没包裹的皮肤试图操控,振动铃声的响起告示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不行,就差一点距离就滑下来了,再用力点就好了,就再用力点啊。无人可知花藏雪心中的波动。
花藏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汗水和粘液浸透衣服。转瞬之间,他仿佛仍站在手术台上,病人生命体征濒临危险。手术刀紧紧握在他手中,监测仪不停警告督促着花藏雪进行抉择,病人闭着眼睛毫无生机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周围的医生护士全都死盯着花藏雪。
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放弃他?花藏雪听到周围的人群在批判质询他,低头一看那陌生病人也睁着眼,询问同样的问题。监测仪无法再测出任何脑电波,发出了滴的最后一声。就像那手机最后被挂断了电话,恢复了最初的沉寂。
“抱歉,那是本该我的麻烦,却还是牵累到你了。你……还好吗?”花藏雪闻到松木冷冽的香气扑面而来,它驱散了之前的铁锈血腥味。那双手轻轻触碰着他的双眼,对方释放出的温和令花藏雪始终紧绷着的神经,开始安心下来。他知道他等的人来了,那张照片既给花藏雪带来了灾难,其实也预示着破局之法,最终的结局,则是怪物成功被他消灭。
可惜花藏雪已经没有办法再发出声音了,睁开眼也是极费力的事情。他只能感受到对方将自己拥入怀中,炽热的温度让花藏雪无意识间想去依靠,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反观对方好似十分克制自己的力量,他极为小心并珍贵怀中易碎的血人。从见面的那刻起他比花藏雪更贪恋之后的每一分一秒。“很高兴能见到你,无论你会去到哪里,我们终将见面。”对方说着令花藏雪极为陌生的话,花藏雪怎么都想不起来。
短暂美好的氛围终究要被打破,时间也到了告别的结尾。对方脱下黑色制服外套,套在花藏雪身上,给他裹得更严实些,他希望花藏雪能够更加舒服点。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拥着,身体终于在慢慢回温,随后花藏雪再也顶不住疲累,渐渐睡去。
趁着时间给予撕开裂缝间,对方回到照片中。从外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实际上现场要更为残酷。数不清的怪状残肢体掉落,血迹如同浆液一样浓稠黏着分布各处,经时间氧化成黑漆血斑沉着在地上。可见这场厮杀如此长久,更是惊人。
“负责的都清理干净了,回去吧?潭哥,你的嘴上有血迹。”穿着制服的年轻男士从远处走来,他不免担心楚识潭的身体状况。直到他见到楚识潭拿出手机时,十分惊讶。一是手机十分破旧不堪,自己也是头次见到能够开机。二是楚识潭向来宝贝那手机,更是第一次见到他使用。
还好自己外套没有弄脏,临时存储在自己空间包里,楚识潭久久不能忘记自己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幕。看来要加快步伐了。楚识潭的唇正中部有一处血点,那不是他自己的,看起来更像是被人点上去的。
“我没事,还差收尾工作。”楚识潭手指抹开血点,晕开的一道红给这冷木增添了番生机。楚识潭背后还剩下最后残存的怪物,怪物匍匐在腿边。意图祈求放过它,只要可以它就能告诉他们,其他同类的领地。
“是你碰过他的手吗?”尚未见回应,刀光剑影,一刀斩断,了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