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由景的神色淡去，看上去还算平静：“找什么Omega？”

    沈页斟酌片刻，抬头道：“Alpha分化后受信息素影响，可能会变得更渴望肢体触碰，易感期有Omega也会好过很多，我不是Omega，帮不了你，所以你还是找个Omega会好受些。”

    就算对这方面了解不多，沈页听说过学校里不少分化成Alpha的学生，大都会选择稳定的Omega伴侣共同度过特殊时期。

    虽然也能使用抑制剂，但频繁使用抑制剂用容易产生抗药性，而且，不是所有人只靠抑制剂就能熬过每个易感期。

    宋由景是顶级Alpha，只会更加难受。

    沈页觉得宋由景是将他当作Omega，所以最近才会表现得那么奇怪。

    其实也不难理解，宋由景身边的人看着多，但能走进他内心的寥寥无几，而沈页很幸运地和他一起长大，就像两棵相挨的树，长成了相互契合的样子，沈页也就拥有了这张入场券。

    在这种情况下，将对Omega的渴望转嫁到他身上，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沈页说：“如果你愿意找Omega的话，应该会有很多Omega愿意。”

    宋由景看着他，神情有点冷，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没什么情绪地说：“既然是找Omega，有你我为什么还要找别人。”

    沈页想说他不合适，但被上课铃声打断。

    *

    他生气了。

    沈页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放学时他说要去体检，宋由景说有事不陪他去然后走了。

    沈页在心里叹了声，自己坐车去医院。

    给他和宋由景体检的陈医生是陈伯的儿子，沈页小时多次生病也是他看的，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

    沈页来时陈医生正坐在电脑前，看到他来，照常关心了下生活，然后让他躺到布帘后的床上。

    沈页早已熟悉流程，自觉拉着后领趴在床上。

    陈医生洗好手，带上医用手套，走过来弯腰在他脖颈周围捏了下，语气随意：“怎么没见那个小霸王？”

    沈页声音有些闷：“他有事。”

    陈医生转身从玻璃柜里取出一只药剂，拧开盖子挤在他脖颈处：“有点凉，你忍下。”

    床边有个笨重的医疗机械，在上面按了几下后拿来一个半弧形仪器，倒扣在他后颈处。

    “大概等十分钟。”

    沈页感受接触的地方开始升温，后颈是人的弱点，他下意识产生排斥，以往都是宋由景和他说话转移注意力，今天格外难熬。

    十分钟很快过去，陈医生取走仪器，沈页抽纸巾擦着脖子后的液体，坐在床边看陈医生操纵机器，完了坐回电脑前，打开刚才的检查结果。

    沈页跟着看了眼，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眼花缭乱，沈页就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旁边。

    陈医生边看电脑边随口问：“你们吵架了？”

    沈页愣了会儿才反应他在说宋由景，不知怎么，心里有点别扭：“没有吵架。”

    “啊也对，你们一般吵不起来，那就是你惹他生气了？”陈医生将生成的结果打印出来，用那种看小孩子玩闹的眼神看他：“能让小宋生生气不陪你过来，你做了什么？”

    沈页顿了顿，指着他手里的报告：“有异常吗？”

    陈医生被他拙劣地话题转移逗乐，但也没再提，而是将报告放在他面前：“各项指标都在合理范围内，没什么问题，分化时间要到明年，你记得接下来每个月按时体检，不要跟小宋一样胡闹。”

    沈页乖乖点头。

    陈医生：“接下来你的身体会进入分化预备期，可能会出现嗜睡，食量增加，肌肉酸痛的情况，不用慌，这些是正常现象，如果觉得影响了日常就来找我，我帮你开点营养剂和缓解的药。”

    沈页一一记录下来。

    陈医生将报告交给他，关了电脑见沈页还没走，调笑问：“是想继续请教怎么跟朋友和好？”

    “……不是，我的分化测试是Omega，但比起我这样……”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换了种说法，“大部分Omega分化前都能看出第二性征的特征，比如身高性格之类，可我经常被认为是Beta，这是为什么？”

    陈医生：“那你是想成为甜美温柔这类型的Omega？”

    沈页想了想，摇头。

    陈医生笑了：“在公众印象里，Omega大都娇小可人，alpha是高大优秀，Beta则普通，这些都是刻板印象，人是多样性的，信息素是影响因素，但不是唯一决定因素，等你以后见的人多了就不奇怪了。”

    他突然想到：“还是说有人拿这个取笑你？”

    沈页：“不是。”

    陈医生：“也对，有小宋在也不会有人在你面前说这种话。”

    沈页顿了顿，没接话，拿着体检报告出门。

    他去一楼找了宋由景的主治医生，将宋由景易感期的症状同步给医生后准备离开，突然看到一个身穿长裙的身影。

    宋姨怎么也在？

    沈页有些惊喜，刚朝那边走了两步就看到陈伯拿着东西从旁边的科室出来，两人脸色不太好。

    沈页走过去时听到陈伯在说“保守”“最好别再忧虑”之类的话。

    “小只？”宋夫人看到他喊出声，脸上的愁容缓了缓，“来体检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阿景他有事。”沈页担忧问：“宋姨身体不舒服吗？”

    宋夫人让陈伯先去拿药，然后拉着沈页往外走：“就是晚上睡不着，不碍事，开点药就好了。”

    她柔声问：“体验还顺利吗？”

    沈页和宋由景的体检报告都会给宋姨和宋厉送去一份。

    沈页将刚拿到的报告给她：“医生说各项都正常，平时注意下就好。”

    宋夫人看着预测结果上那个鲜明的“Omega”，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她有些无力地抓住沈页的胳膊，问他：“小只，你想叫宋姨妈妈吗？”

    *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沈页在医院门口回过神，是王勋的电话，刚接通对面开口就问：“宋哥和你在一起吗？”

    “不在，”沈页打起精神，“怎么了？”

    王勋犹豫着说：“今天宋哥找我问了十三中的事，回家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宋哥不会是一个人去找方行了吧？宋哥是很厉害没错，但跑到别人地盘连我都没带，铁定会吃亏的啊。”

    沈页立即走到路边招车：“你给他打过电话吗？”

    王勋：“宋哥没接我电话。”

    “我知道了。”沈页挂完电话上了一辆车，同司机说“去十三中”后拨打宋由景电话。

    出乎意料地，对面很快接通，宋由景略带懒散的嗓音传来：“小只？”

    听声音不像是有事发生的样子。

    沈页“嗯”了声，问：“你在哪？”

    宋由景笑了下：“你回家就能看到我了。”

    沈页当即让司机调头，然后冲着电话那边道：“我很快到家。”

    沈页跑回公寓打开门时宋由景在厨房做饭，听到声响回头望了眼，沈页顿了下，平缓呼吸，换好鞋放下书包，如常地走到厨房前。

    淡淡烟火中，宋由景关了火盛菜，鬓角和发尾有潮气，身上衣服也换了，应该是回来后先洗过澡，身上也没有明显受伤的痕迹。

    沈页安静看了会儿，没问他打架的情况。

    两人在饭桌上安静用餐。

    沈页脑海不自觉浮现和宋姨对话的场景。

    宋姨说出那句话时沈页整个人僵住。

    宋厉平静到不屑看他的话在耳边徘徊，他像是被剥干净扔在大庭广众之下，羞愧得无地自容。

    宋夫人有些迫切地问他：“小只，你想和阿景在一起吗？”

    沈页一时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过和宋由景在一起吗？

    有的，他小时候想过，甚至还觉得他们永远不会分开，那时太小，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和宋由景之间天差地别，他们每天都在一起吃饭洗澡睡觉，还觉得对方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后来被宋厉敲打后，他番然醒悟，就再不会有这种想法。

    宋夫人看他茫然的样子，尽量压下情绪，放柔声音说：“你们从小就在一起，你离不开阿景，他也只听你的，阿景已经分化成Alpha，你也即将分化成Omega，没有谁比你们更合适。”

    “小只，你能忍受阿景身边有别人，你却再也无法靠近他吗？”

    沈页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问：“宋姨，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宋夫人还是没忍住捂着嘴哭出来。

    沈页立马慌了：“宋姨怎么了？是不是阿景他出什么事了？”

    “阿景他……他的寿命可能只剩十年了，”宋夫人痛苦地按住胸口，“顶级Alpha没有匹配度高的顶级Omega，就注定活不过三十，可上一个幸运的顶级Alpha在六十年前。”

    “小只，你再陪陪他。”

    *

    沈页脑子一团乱，洗完碗就回了房。

    宋由景在房间等他来补习，结果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人来，起身去敲沈页的门。

    里面传来他压抑着痛声的的“进来”，宋由景立即推开门，就见沈页抱着小腿蜷缩在床上，疼得冒汗。

    “又抽筋了？”

    宋由景直接坐上他的床，将屈起的腿拉开放自己身上，一手抓住腿弯不让他动，另一只手从他腿肚向下按摩，一直到脚心。

    过了许久，抽痛的感觉逐渐减经，沈页双手撑在身后坐起来，看到的就是宋由景蹙眉揉顺肌肉的样子。

    灯光垂下，那张专注的脸被阴影笼罩也遮不住帅气。

    沈页沉默地看了很久，开口：“可以了。”

    宋由景收了手，侧头看他。

    沈页低了下头，说：“上午的事，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