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可能是那剂温经汤真的起了作用,晚上姜时愿躺在床上时,小腹的坠痛真的缓解了不少。

    香凝坐在床边和她说悄悄话,询问今日的情况怎么样,没一会又绕道这上面来:“小姐,这几日您情况特殊,也不知道那益园的小厨房菜色合不合您胃口,明日奴婢炖了乌鸡汤给您送去吧。”

    她知道正值“喵喵堂”打出名声的关键时刻,小姐是万万不肯就此中断的,干脆直接说出她的解决方法。

    “不用了!”姜时愿立刻回答。

    她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是在听到乌鸡汤的时候,脑海中全然是今中午那滋补的萝卜鲫鱼汤。

    她拒绝后就没再说话,幸好夜色浓浓,帷幔挡住了几盏蜡烛透过的光亮,否则香凝一定能看到她酡红的脸。

    她轻轻呼出口气,转过身,用自己的小手贴在脸颊给自己降温,等到整个人不那么燥热后,她安抚香凝道:“你不用担心啦,益园的菜很好吃的。”

    看到小姐纤细的背影,香凝也不再说什么,散开里层的帐,悄悄走出来吹灭两盏蜡烛。

    过后几天,“喵喵堂”的名号果然响彻京城,猫咪的小衣服耐穿,销量倒是看不出什么,反倒是她做的猫咪肉泥以及新研发的肉类冻干极得猫主子们喜爱。

    甚至还有许多人议论,这些食物有奇效,连那些挑食到令人头痛的小猫咪都胃口大开,毛色顺亮。

    就像猫咪习惯她的存在一样,她也习惯了每日正午的那一盅汤。

    有时候不用人提醒,她就会急吼吼地跑到膳厅,满心欢喜的等着今日的美食。

    这日,她把花花交到苏漫予手上,羞涩地朝她笑笑,接着转身朝某个方向跑去。

    “姜娘子,您来啦!”冬柳站在门口朝她打招呼。

    频繁到连不熟悉的小厮都能够嬉皮笑脸地朝她问好了,她内心深处弥漫上的那一点矜持又“啪”的一声将小火焰熄灭。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门大开着,贺繁缕也听到了冬柳的声音,可迟迟未见娇人进来,等了一会,他只好出声:“圆满,进来。”

    原本发呆的小娘子浑身一颤,深深吐出一口气,拖着软绵绵的步子往里走。

    冬柳将门关上,接着跑去药房,一路上都在思考,他家公子也不可怕呀。

    姜时愿提起精神,粉唇微微弯起,在他身旁的凳子上落座,惊喜道:“哇,今天是燕窝鸡丝汤哎,一定很好喝。”

    今天的她很不一样,贺繁缕能感觉出来。前几日两人的关系明明已经缓和了不少,可现在她好似又在把他往外推。

    她垂眸一口一口喝着汤,硬是没抬头看他一眼。

    窗外的鸟雀叽叽喳喳,叫得人心烦。

    用完膳后,姜时愿并不急着走,反而在等着什么东西,她侧过身子,时不时得瞥向门口,手中绞着帕子。

    倏地,身后一股力量将她整个人挪动到一个宽厚温热的怀里,又是那个姿势,贺繁缕没有说话,照常将大手覆在小娘子的小腹上。

    可还未动几下,姜时愿就拿下他的手,道:“小日子快结束了,我现在一点都不痛了,你不用为我,这个样子了。”

    “嗯?”贺繁缕的黑眸紧紧盯着他。

    她说这些话时,整个人仍是窝在他怀中的姿势,只是拒绝了他的揉弄。看她颤抖的卷睫,贺繁缕明白了些什么。

    他是急于求成了,反而吓到了她。

    可如果不这样,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事,即便他被认为医术高明,矜贵聪慧,可在她面前,一切都不作数。

    须臾,冬柳敲响了门。

    姜时愿赶忙从他怀中出来,在凳子上坐坐好。

    上次姜娘子说温经汤的味道不好,于是公子又重新为她开了一副滋补的方子,味道不那么苦涩难入口,正适合小娘子。

    刚一进来,他就感受到了不对劲,前几日他进来时,两个人虽然话也不多,但周围飘着的粉色泡泡是半点不假的。

    但今天,他也有点拿不准了。姜娘子像被雨打的花,蔫蔫地坐在那,而一旁的公子呢,虽然面上无虞,但他知道公子一定是遇到难事了。

    可一向遇事冷静,沉着智慧的贵公子到底能有什么值得发愁的事呢?冬柳眼睛咕噜噜一转,瞬间想通了。

    他放下汤药后立在一旁,贺繁缕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姜娘子,上次您说喝了药嘴巴苦,公子特地吩咐我去福缘斋买了八仙果,您吃了嘴巴也不会发酸。”冬柳在一旁道。

    说起这个,他又叨叨不绝起来:“这福缘斋的糕点果脯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尤其这八仙果,甜蜜清凉,十分可口。”

    感觉气氛差不多了,他立马收口,恭恭敬敬地出去侯着。

    说内心不触动那是不可能的,他的细心体贴也不仅仅是一盘蜜饯可以显示出来的,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唯唯诺诺不敢直面。

    有时候她在想,自己真是坏,总是那么阴晴不定,辜负别人的真心。

    汤药腾升的白色热气飘出又散开,姜时愿的眼眶中盈满了泪花,她圆满的头颅低低的垂着,摇摇欲坠的泪滴从眼眶滑落,直直的掉在绒毯上,氤氲着消失不见。

    贺繁缕一惊,赶忙起身在她身旁半蹲下,手掌不自觉拭去哪滴泪,声音喑哑:“怎么哭了。”

    如果这样的进度让她难为情的话,他会停下等她,而不是看她独自伤心落泪,像只在角落舔舐伤口的小兽。

    他略带薄尖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眼下的皮肤,激起一层战栗,可姜时愿并没有躲开。

    更不想让他看穿自己的脆弱。

    “我才没有哭,是这个汤药的热气熏得我眼睛疼。”她吸吸红红的鼻子,嘴硬道。

    “好,没哭。”

    姜时愿沉默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问出那句话:“你,你会不会觉得我莫名其妙。”

    问完便又低下头,像是等待他的判决。

    久处迷雾难辨方向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归途,贺繁缕沉闷的心蓦地光亮起来,他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

    虽然只是简短一句话,他瞬间明白了小娘子的心思,不禁哑然失笑。

    “怎么会,你永远是个懂事,明事理的小娘子。”他字字清晰。

    这样明晃晃夸人的话,让姜时愿面颊一红,上好的胭脂都染不出这样娇嫩的颜色。

    阴霾的心情也因这句话而逐渐清明,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话真实,姜时愿两只手端起药碗,大口大口地咽下了汤药。

    确实如冬柳所言,这次改良的方子一点也不涩口,因此她没急着往嘴里塞蜜饯,而是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瞧。

    小娘子的眼睛里盛满了小星星,他闷闷地笑出声,捡起一颗八仙果递到她嘴边,夸道:“圆满真乖。”

    姜时愿弯弯唇,含着蜜饯的嘴巴一鼓一鼓的。

    气氛刚和缓没多久,外面便又传来喧哗声。

    他眉心一蹙,益园已闭馆,怎么会有如此喧嚷的声音。

    他刚想喊冬柳进来问问,没想到几秒后便有人闯了进来。

    崔氏带着贴身的老嬷嬷一齐走进来,原本急切担忧的表情在看到自己儿子好端端地在一个小娘子身旁蹲着的时候,瞬间平缓下来。

    她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殿中的暧昧。

    瞬间明白了冬柳为何在门口阻拦,她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漂亮小娘子,那个小娘子也愣愣地看着她。

    大眼瞪小眼,视线在空气中相交。

    上次与叶家的事告吹后,崔氏是着实冷淡了贺繁缕一段时间。可这段时间冬柳频繁回府向老嬷嬷索要些滋补身体的汤,他作为母亲自然担忧。

    还以为自家儿子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本想等他回府后好好盘问,没成想他这个儿子到耐得住性子。

    可是她却忍不住了,生怕儿子真的身体不适。

    赶在他休息的时候,崔氏带着嬷嬷赶到益园,一走近大殿,冬柳就在前面百般阻挠,询问他缘由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

    越是这样,崔氏就越怀疑,心里也越来越没底,与冬柳僵持时甚至头脑昏了一下,吓得冬柳不敢阻拦,只能由着崔氏进去。

    众人都没想到,殿中正是这样一副画面。

    姜时愿歪歪头,同样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闯进的美妇人,见殿中无人说话,她腼腆的朝她笑笑。

    小娘子人畜无害的甜笑瞬间击中了崔氏的心,满心的诧异与惊奇通通消失不见,她只想好好和这个小娘子亲热一下。

    作为当家主母,崔氏可谓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小娘子,可像这样可爱貌美的,还是头一次见。

    姜时愿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刻丝团花襦裙,整个人粉粉糯糯,像是崔氏平日爱吃的菱粉糕,十分讨人喜欢。

    崔氏越看越欢喜,又一次忽视了在旁站着的儿子,笑着走近,牵起小娘子的手:“还从未见过这位小娘子。”

    不愧是她崔明珠的儿子,挑人的眼光也随了她。

    姜时愿被这突如其来的亲热搞得满头雾水,可礼仪不能丢,她恭恭敬敬回话:“民女姜时愿,不知夫人是?”

    “这满桌都是些什么东西,眼看也就那盅汤可入口。”崔氏看了眼菜色,厉声出口。

    情绪转化的太快,姜时愿猛的一哆嗦,怯怯得朝贺繁缕望去。

    桌上的青菜几乎看不出动过的痕迹,倒是小娘子面前的汤喝了个干干净净,原来这些日子做的汤是为了她。

    可这样也太寒酸了,即便是招待普通客人也不能这样呀,崔氏不留痕迹得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贺繁缕:……

    “嬷嬷,把我带的菜呈上来,想必愿愿还没吃好,愿愿,真好听,我可以这样叫你吧。”崔氏唇边咀嚼着这两个字,心中越发满意。

    “呃,当然可以。”姜时愿愣愣地点头。

    贺繁缕在一旁扶额,压根插不上一句话,不过,两人早晚都是要见面的,照现在看,崔夫人对她未来的儿媳都是十分满意。

    只看她眼中看不见旁人,满心满眼的只有姜时愿一人便可得知。

    姜时愿无数次给贺繁缕使眼色,可一直没等来他出口帮忙,只能独自应付这个热情的美妇。

    崔氏今日备的是樱桃肉,蜜渍豆腐,软炸嫩荷叶,还有一碗香浓的甜米粥。

    姜时愿只好拿起筷子又进了些,崔氏在一旁亲自为她夹菜,恨不能亲自喂到她嘴边。

    就这样,一个夹一个吃,硬是把姜时愿吃的小肚子鼓鼓,她水润的杏眼望向贺繁缕。

    贺繁缕看了会投喂的乐趣,终于舍得开口:“母亲,您就别吓她了,吃多了不容易克化。”

    一语激起千层浪,听到称呼的小娘子当场僵住,连嘴中的粥都忘了咽下。

    贺繁缕叹口气,慢慢走近,修长的手指点点她鼓鼓的脸颊,温声道:“咽下去,别呛着自己。”

    姜时愿听话的将粥咽了下去,满脸诧异,可是细看就会发现母子二人确实有相似之处。

    “我哪忍心吓她,”崔氏嗔怪得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脸道:“若你喜欢吃,以后我让嬷嬷天天做了给你送来,可好?”

    “不,不必了。”姜时愿涨得耳尖红红,她怎么可以这样麻烦夫人。

    何况,这人还是贺繁缕的母亲。

    ……

    瞧出这孩子的不自在,崔氏也不想打扰儿子追求幸福,用完膳略坐了坐就依依不舍的回府。

    马车上,崔氏脸上的喜色掩盖不住,非要找个人好好分享这个好消息才行。

    “阿英,你拿了牌子去宫里找老爷,就说,就说我不舒服,让他快回来看看。”崔氏说完又抿嘴笑了笑。

    只觉得这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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