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之后的几天,浅川花音掩饰得很好,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人看出端倪。因为心中流泪的声音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只是,她不再刻意经过网球场,不敢再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浅川花音很清楚,这只是她一个人的事,她需要重整旗鼓。

    学园祭如期而至,一向平静的校园里沸腾起来,热闹极了。

    虽然说是猫咪咖啡厅,其实就是女仆咖啡厅,只是让女孩子们穿上各色女仆装,再加上猫耳朵和尾巴,再安排班上比较会化妆的女孩子弄造型。

    而且为了让这个咖啡厅更符合主题,男同学们还擅自把校园里的明星猫咪“请”来,作为门面担当。

    说来也好笑,被鱼罐头诱拐来明星猫咪是一只野生的橘猫,自小吃着百家饭,现在胖得跟橘色的气球一样。

    一来就在桌子上摊成“猫饼”,班上女孩子们倒是被可爱了一脸,围着大橘使劲揉,躏。

    它也不怕人,给吃的就给摸,任人摆布。

    就连向来傲娇冷漠的日下部美都同学也在其中,她已经画好了妆,穿着黑白的女仆装,头上是金黄色的耳朵配上同款尾巴,悄悄地揉着猫的小尾巴,虽然面无表情,但微红的耳朵暴露了她雀跃的心情。

    因为恰好轮到了浅川花音做造型,所以她只能看着。

    浅川花音不禁嘴角上扬,其实日下部同学也蛮可爱的嘛,明明平时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花音侧过头,余光看到了班长山口秀中,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方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日下部美都。

    而那个眼神,浅川花音再熟悉不过了,难道……

    没等浅川花音反应过来。

    “找到了!”门外传来一声欢快的声音,有点熟悉。

    “打扰一下,营业了吗?”柳生拉开教室的门。

    “诶!是网球部的!”女生瞬间激动起来。

    网球部正选集体来了,坐了两个圆桌,周围满是女生。

    浅川花音扶着拿瓷壶的手,准备着红茶和甜点,别的事现在也轮不到她。

    正端着托盘过去,推搡着的女孩子们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浅川花音。

    一瞬间天旋地转,坐在一旁,暗中注意着花音的幸村精市立刻反应过来,起身往前接住了浅川花音。

    在幸村眼中的一切都像是按了慢放键一般,他看到了她不知所措的表情,既可怜兮兮的,又惹人怜爱。掌心是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幸村瞳孔微颤,守在陷阱旁的猛兽终于按耐不住了,决定要向陷阱中的小白兔收些利息。

    在倒地的时候,幸村不动声色地将手下压,搂紧怀中人,意料中的柔软从唇部传到了心脏。

    心中的猛兽餍足地收回了爪子,慢条斯理地享受着美好。

    浅川花音慌乱撑着他的胸膛起身,耳朵红得要滴出血来。

    医务室里没有人,浅川花音坐在医务室的床上,脱去鞋子的脚搭在幸村精市的膝盖上。

    白皙的脚踝处红肿起来,看起来格外吓人。

    “疼不疼?”幸村单膝跪地,哑声道。半长的鸢尾色发丝遮住了少年心疼的眼神。

    “不疼。”疼,可是想起那个甜蜜的吻,心里就轻飘飘的,脚上的痛也仿佛烟消云散了。

    “关东大赛,花音要来吗?”幸村精市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白色药膏涂抹在脚踝处,一边问道。

    “要。”浅川花音有些不自在的蜷了一下脚指。“好,我让莲二给你留位置。”

    幸村以为是自己弄疼她了,动作更轻柔了起来。

    大赛当天,赛场上人声鼎沸,各色校服的少年少女们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此时,立海大的人刚刚报道,便遇上了冰帝。只是,浅蓝色的正式队服里掺杂了一抹异色。

    “期待今天的比赛。”迹部上前伸出右手。

    “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幸村精市笑着上前握住迹部景吾的手。

    两队擦肩而过,今天是冰帝和立海大的比赛。

    浅川花音在不远处等着,日下部美玲看见花音,用手拉了拉走在身旁的少年的衣袖,少年耐心侧头询问,眼下的泪痣在此刻也变得温柔起来。

    少女笑着点头,而后向浅川花音走来。

    “学姐好久不见,学姐变了很多。”许是许久未见了,花音感觉学姐像是,换了一个人。

    “是吗?”日下部美玲笑着拉着花音的手臂,“我还没有谢谢你呢。”

    “谢我?”花音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了,不说这些了”日下部美玲拉着花音走下观众席,“你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幸村君啊”日下部揶揄地撞了撞花音的肩膀。

    “哎,怎么说这个?”浅川花音马上羞红了脸。

    “你们还没动静?”学姐看向网外不远处走来的立海大领头的少年,“不该啊……”

    幸村明明也是喜欢她的。

    “是我胆子太小了。”

    学姐刚想说什么,就被打断了。

    “玲,下来。”迹部领着冰帝众人,在路过观众席的时候向学姐伸出手。

    “那我走了。”学姐双手抓住迹部的大手,蹦跳着走到迹部的身边,一起走向对面的场地。

    立海大的人也紧跟着入场。比赛激烈,动人心弦,冰帝惜败。

    散场后,学姐找到花音,拉她去树荫道走一场。

    “樱花要开了。”学姐微微抬头,将这春色印在瞳中。日下部美玲与浅川花音并肩而走,全然不似赛前那般亲昵。

    “你该去试试。”学姐看着飘落的樱花,一片一片的阳光透过树荫洒下。

    花音知道学姐说的是什么。试?她不是没有试过,只是她不敢赌。

    学姐没有等到花音的回答,也不在意,两人安静地走着。

    “好。”微风拂过,吹散在地上照耀的光斑,却没有吹散她话语中的坚定。

    她决定试试,或许是因为多日来的颓靡,想让自己有个了结,由或许是她还在期待,期待他对她也……

    学姐的话让她心中的星星之火迅速扩大,渐有燎原之势。

    浅川花音在自动贩卖机前投下一枚硬币,有些漫不经心。水从柜里掉出,浅川花音刚想弯腰拿出水。

    “花音,”幸村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土黄色队服,额角还滴着水滴,像是刚洗过脸。

    “学长?”花音回过头,欣喜地拿出水,递给幸村精市。

    “刚刚还没来得及恭喜学长呢。”

    “谢谢。”幸村精市接过水,两人向场外走去。

    “庆功宴,花音一起来吧。”

    “好。”……她想过了,这一次她一定要勇敢踏出那一步。

    满月悬挂在空中,万里无云,春风整夜都在玩耍,将樱花香送进院子里,又带走了茉莉花香。

    浅川花音站在阳台上,望着天上的圆月发呆。

    风吹进房间里,将刚写好的字迹吹干,那是载满她所有爱意的信纸。

    她有些害怕,怕这只是她一厢情愿,怕他从此疏远了她,怕她再也不能像现在这般毫无芥蒂地与他交谈。

    她在赌。她今晚反复想起他们之前相处的画面,她也有预感,也许明天能成功。

    ……又也许,这些只是她的错觉。

    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是日下部美玲发来的短信。

    日下部学姐:加油!

    浅川花音犹豫了片刻,回了一句。“好。谢谢学姐。”

    她下定决心了,这次绝不回头。

    浅川花音拿出手机,郑重其事地打下一句话。

    “幸村学长,明天中午能一起吃饭吗?”浅川花音有些紧张。

    马上,那边就回了信息。“好的,我下课去找你。”

    浅川花音长舒了一口气,回到房间里,将信小心翼翼地放在书包夹层内。

    不出意外的,她失眠了,导致早上差点迟到。

    浅川花音几乎是踩着点跑进学校里。

    她紧握着那枚小铃铛,希望麋鹿村的神明大人能保佑她。

    “叮铃铃。”早上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如往常一般,她收到了织田杏奈的约饭信息。

    她昨晚太紧张了,忘记和杏奈说了。

    浅川花音:杏奈抱歉,今天中午我有事约了幸村学长。

    织田杏奈:没事没事!那我和爱子去吃饭啦~

    浅川花音:OK

    浅川花音搂着便当,将信小心翼翼放在便当布里。

    一出教室门,就看见幸村精市已经靠在阳台上了,像是等了有一会了。

    周围还有很多停留的女生,双目含春,有意无意地瞥向幸村精市。

    幸村看见浅川花音走出来,露出灿烂的笑容。

    “花音,走吧。”周围的女生传来失望的声音,浅川花音听到了她们小声的议论。

    “哎,幸村君怎么会来找浅川,不是说幸村君有喜欢的人吗?”

    “那也许是浅川呢。”

    “欸!不会吧,那时候浅川还没转学过来吧。”

    ……

    浅川花音瞬间如坠冰窖,对,她竟然忘了这件事!

    浅川花音看着前面挺拔修长的背影,突然惆怅起来。

    “花音,快来。”幸村精市发现浅川花音落后了许多,特意停下来回头等她。

    “好。”浅川花音赶紧跑上前去。

    没关系,此时此刻他在身边,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她觉得自己不该留下遗憾……

    浅川花音将幸村精市带到体育馆后面,那里有一片樱花林,风景优美,但是少有人来,但是却是学校里的告白圣地。

    大家默认的,除了告白,这里不会有别的人出现。

    幸村精市意识到了什么,蓝紫色的瞳孔微动。

    浅川花音走在前面,迎着经过树叶遮挡而斜照过来的阳光,停了下来。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转过身来。

    “幸村学长,从今以后我想一直叫你阿市。”浅川花音的手掌心紧张得冒出汗了,沾染上了那封拽在手里的信。

    她的脸已经红透了,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大胆过。

    幸村精市却许久没有开口,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短短几秒钟,浅川花音觉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随着樱花的慢慢飘落,她的心也越来越沉。

    幸村精市轻启嘴唇,浅川花音觉得自己在接受最后的审批。

    “不行哦……”少年吐出的声音让浅川花音瞬间红了眼眶。

    她知道自己应该忍住,最起码要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体面。可是他开口的那一刻,她所有为告白搭建起来的坚固堡垒崩塌了。

    幸村精市看着红了眼眶的少女,无奈地微叹了口气,上前拥住少女单薄的身躯。

    “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

    “以后要叫老公哦。”

    突然一阵风带着樱花吹起,浅川花音觉得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万物寂静。

    她就呆呆着让他抱着,巨大的惊喜让她忘了反应。

    “傻了吗?”幸村精市放开浅川花音,弯下身温柔地擦着她眼角的泪。

    “真是个小哭包。”浅川花音突然扑进少年的怀里,闷闷的声音从少年胸膛传来,

    “真的吗?”

    “花音可是让我等太久了。”幸村精市笑着回拥她。

    远处的草丛突然骚动起来。

    “欸欸欸,雅治别推我!”丸井文太气急败坏地往回看去。

    “我说部长今天怎么这么快结束部活,原来……”小海带兴奋极了,一把把丸井文太拉回来。

    真田弦一郎安静地靠在后面的树上,倒是难得没有黑脸。

    虽然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是看样子是成了的。

    “虽然偷看不地道,但是很为部长高兴。”仁王雅治挂在柳生身上笑着说。

    “倒是比想象中的慢了点。”柳莲二停下手中的笔,关上笔记本,

    “走吧。”

    两小只还想看,却被仁王一手一个拉走了。

    直到下午上课,浅川花音依旧觉得自己在梦里一般,太不真实了。

    她表白成功了。

    课桌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幸村学长:是真的,快专心听课,小哭包。

    浅川花音的脸瞬间红了,像被烫到一样把手机扔回课桌里。

    “杏奈,我和你说一件事。”放学后,浅川花音拉着刚下课的织田杏奈往网球场走去。

    “嗯?”

    “我追到幸村学长了!”浅川花音兴奋地面对着杏奈,后退着走。

    “哦。”织田杏奈倒是不以为然的样子,仿佛毫不意外。

    浅川花音疑惑地看着好朋友:?

    “幸村学长下手太慢了吧。”

    “!”浅川花音太过震惊,没有停下后退的脚步。后背突然撞到一个温热的身体。

    幸村精市笑着拥住投怀送抱的少女,“不算太慢,总算得到了想要的人了。”

    “对吗?”

    “小女朋友。”

    “叮铃铃……”清晨的闹钟响起,一只白皙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摁掉了闹钟。

    阿市:早安。

    浅川花音:早安!

    浅川花音拉开窗帘,在温暖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书桌上的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

    阿市:看下面。

    浅川花音飞快地跑回阳台,往下望去,只见一个鸢尾色发色的少年背着网球包,笑着和她挥手。浅川花音小脸一红,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连忙拉起帘子,慌乱着洗漱。

    她“咚咚咚”地跑下楼,浅川爸爸笑着从报纸里抬头。

    “小花音,慢点,别摔了……”

    “唔,爸爸我出门了,妈妈再见!”浅川花音拿起桌上的面包和牛奶就急急忙忙出门了。

    “欸,花音宝贝,慢点慢点。”浅川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

    幸村精市穿着常服,笑着迎接他的小女朋友。

    今天是他们交往后的第一次约会。

    “这么着急?”幸村接过她的牛奶,让她能更方便地吃面包。

    “我不想让阿幸等太久嘛。”

    “那能先陪我去换网线吗?花音大人。”幸村精市今天特地把网球拍带出来换网球拍的线。

    “唔,出发!”少女鼓着腮帮,努力嚼着嘴里的面包。

    幸村宠溺地掏出手帕,擦着花音嘴边的碎屑,然后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大手包着小手,温暖的感觉传到心脏。

    “所以阿市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呀?”浅川花音吸着牛奶,晃着两人交握的手。

    “秘密。”

    “欸,不行不行,快告诉我嘛~”

    “谁让小花音把我忘了呢。”

    “才没有,肯定是阿市偷偷喜欢我的。”幸村精市笑而不语,反而握紧了手中柔软无骨的小手。

    两人玩了一整天,此时夕阳如期而至。

    “花音,”幸村突然开口,“我要去法国了。”

    浅川花音一愣,然后低头继续吃着幸村精市帮她买的香草味冰淇淋,看不清表情。

    等了一会儿,浅川花音才开口。

    “没事,我会等阿市的。”

    幸村精市一把搂住浅川花音,将头埋在花音的脖颈里。

    “小花音可不能被别人拐跑了。”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

    “才不会……”浅川花音回抱着幸村精市,心情有些失落。

    他们明明才刚刚在一起,就要分开了。

    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唇边,和那次不同,这次是正正经经的初吻。

    “这是盖章。”幸村精市很快就止住了,用拇指摩擦着少女殷红柔软的唇。

    “好。”浅川花音红着脸,坚定地说。

    从那以后,浅川花音再也没有见过幸村精市,直到毕业。

    但是他们每天都会视频通话,从没有断过联系。

    浅川花音顺利考上了东京大学。

    再后来,浅川花音开始在新闻上看见幸村的名字,他被称为“网球天才少年”,占据各个报纸头条。

    幸村精市,这个名字火遍了整个日本。那个戴着发带的深蓝色头发的少年成为了日本少女们的梦中情人。

    浅川花音坐在咖啡厅里,看着窗外飘飘絮絮的雪花,面前是絮絮叨叨的织田杏奈。

    “小花音,你有没有听我说话!”织田杏奈无奈地说。

    “有听有听。”

    “才怪呢。”织田杏奈塞了一大口的提拉米苏,“不过才两个月,又开始想他了?”

    “嗯。”浅川花音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些失神。

    “你……你好!”一个高大的男生红着脸走过来,带着一大束玫瑰花,“学姐,我喜欢你!”

    坐在对面的织田杏奈瞬间八卦起来,一脸揶揄地看着浅川花音。

    这一个月都第几个了。幸村再不回来,老婆可就被别人撬走了呢。

    还没等浅川花音回答,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咖啡厅门口传来,突然咖啡厅里一片喧然。

    “抱歉,这是我的未婚妻。”

    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浅川花音瞬间红了眼眶,大颗的眼泪掉下。

    “对不起,这次我们不分开了。”幸村精市心疼地搂着浅川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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