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献 只是咬一口

    看到眼前女人时,韩献正在熟练淘米,准备午饭。

    对方站在主屋门前,整个人穿金戴银融在逆光里,红唇艳得吓人,她开口对韩献说了第一句话:“你是个beta,对吧。”

    熟悉的妖娆姿态,与她背后的荒芜砖瓦屋格格不入,韩献一眼就认出了她,自己的亲生母亲王丽莹——一个自他记事起,就抛夫弃子做不同老板情妇的美丽女人。

    第二句话随之入耳,对方虚情假意道:“你认识韩献吗?我是他妈妈。”

    妈妈。

    韩献唇角僵动,仿佛从来没有吐出过这两字。

    “我就是。”他麻利避掉淘米水泼到门外,连盆带米端着进屋,淡淡答着,“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韩母扯了扯低胸裙,语气惊讶:“妈妈好久没来见你了,长得这么俊呢。”一阵风刮过,她嫌恶扇着鼻前灰尘味,手指点住墙上韩父遗照讽刺道,“这男人——果然是个短命鬼。”

    韩献这才抬起眼睛,瞥了对方第二眼。

    “父亲是找你时,意外车祸死亡。”他轻皱了下眉头,淡如清水的嗓音陈述事实,“在发现你和第五个老板勾搭的时候。”

    虚假平静被瞬时打破,韩母恼怒异常,美艳浓妆变得扭曲,“小兔崽子,轮到你来教训我!老娘我...”她十指怒气扬起,正准备挥下,一道带着寒意的嗓音打断了她。

    身后,一个男人身披大衣跨门缓步走来,面容儒雅。

    “丽丽,只是孩子,不至于动怒。” 他轻呵韩母一句,语气阴森,“你太心急了。”

    “李总,是这孩子...太野了。” 韩母跺跺脚,这才收起一脸不忿,跑到屋外去了。

    男人眉目阴沉半蹲下,视线扫在韩献后颈——一个大山里的野蛮beta。

    “模样真是不错,看着可怜无邪。” 他脱下大衣,遮住韩献满是补丁的短袖,轻捏住他下颌似笑非笑,“很符合我要求。”半晌,似乎是终于懒得再继续看,男人松手满意道:“好孩子,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很简单。”

    顿时,韩献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是个很奇怪的男人,竟然请求他来帮忙。

    他眸光清浅无波,盯住对方:“我只是个普通beta,也没读书了。应该...没有什么能帮上的。”

    村子里只有两类人能时刻派上用场,一种是擅长耕地翻土的,一种是仍在读书有学问的,这两类人都与韩献毫无关系,他没再分出精神应付这两位不速之客,把大衣放在木凳上后,继续往烧炉中扔干草,用身旁竹筒重重吹出几口气,米饭才终于蒸上。

    烧锅下,炉灶发出霹雳啪啦的声响。

    “你会帮我的,乖孩子。”男人态度轻蔑,他表情扭曲朝门外摆了摆手。

    站在隐蔽处的保镖如蝗虫过境冲进,其中一人径直踹倒韩献踩上了他后背,另一人则按住他脑袋,逼迫他紧贴地面,身上就不知挨了多少脚。未等他反应,一个巴掌又扇在他嘴角,瞬时疼得他近乎麻木,忍住吞下口中血腥,韩献仍奋力挣扎,抱住不知是谁的大腿啃咬上去。

    未果,被踹出半米远。

    蜷缩在主屋边角,水泥地尘土飞扬,灰烬混着泥土被他猛咳入肺。

    屋外,院中蓦地传来哭喊声——韩献的omega弟弟,林野木正痛苦叫喊着,邻居婆婆正在旁无力央求,依稀能听到头磕地的求饶声。

    同时,一个刀疤脸叫嚷着,“李先生,这还有个omega,那个兔/崽子不行,还有这个呢。” 他嬉笑着,言语露骨,“这个更方便,喂下去药直接就成了。”

    韩献脸色陡然巨变,整张脸缠上灰暗丧气。

    这群人...究竟要干什么?

    “荒郊野岭,帮他顾炆靥解决易感期,还要给他特地找个omega?”男人立在屋内未动,声音比山中最毒物还要阴郁百倍,恶意喷涌浓烈,“就凭他姓顾?”

    空气瞬时寂静一瞬。

    男人满目凉意,视线落在发灰墙面阴笑:“一个s级alpha,和大山的低劣beta,我觉得更相配呢。”

    韩献身体瞬间僵直,他此时才彻底懂得,生母为何十年后来寻他——对面前男人而言,他有利用价值。瞬时喉咙发紧,他眼底透着不安,不知自己一个beta能替他们做些什么。

    屋外叫喊声又继续,林野木崩溃大叫着:“不要打了,好痛啊!好痛,韩献哥!”

    韩献咬紧牙齿不再挣脱,他双手颤抖摸向男人皮鞋,试图起身:“放了我弟弟,他身子很弱,要打就打我。”对方似乎不是什么好人,他不顾唇角血丝流下继续道,“我不会顺从你去干害人的事,父亲叮嘱过...要真诚待人...”

    已经去世的父亲曾嘱托过他,无论何时,都要真诚、善良,绝不伤人。

    “你的父亲?”男人踢开韩献,厌烦皱起眉。

    下一秒,他手中拐杖猛地打中韩献刚立起的膝盖,韩献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随之,一张照片如薄刃割过他脖颈,他艰难仰头,陡然瞳孔骤缩。

    这...这怎么可能呢?

    被丢来的图片上只有一人,正坐在医院病床上低头喝着药,虽然面容并不清晰但韩献仍一眼就认出——这是他早已去世八年的父亲。

    但...这似乎是最近拍的,因为照片背后时钟标注的年份是今年。

    韩献脑子瞬间一转,只觉头晕目眩。

    男人见状捏住照片丢到地上,笑里藏刀道:“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吧,我知道他行踪,可以帮你。”对方话语轻飘,却如磐石压在韩献心头难挪开,他闷声开口,“他没去世...吗?”

    “哦,命大被人救了。”男人口气渐阴沉,“但脑子不太好使了,在疗养院吊着最后一口气,快死了,医药费可贵了——”

    韩献心头一冷,当年父亲就是没有及时缴纳手术费而被拒绝手术,耽误了最佳治疗期。当他得知消息赶到邻市医院,医生只是摇摇头说准备后事。

    但父亲竟然没有去世吗?还活着?

    韩献脸色愈加惨白,额角泌出了大颗汗水,顺着两颊滴答滴答垂到地上,久久难平复。

    “只要帮我一个小忙就可以救你弟弟,还可以知晓你父亲近况,稳赚不赔,你说对吗?”男人笑得耐人寻味。

    “而且,这怎么能算害人呢?只是要你帮一个alpha治治病。”他眼神示意保镖们停止动作,凝声道,“那家伙病得不轻,易感期控制不了信息素,只有beta才能不受影响帮助他。”

    听到beta一词,韩献摸着后颈扬起头来。

    视线内,李先生满目阴冷扭正了歪斜领带,随意指着他:“你是他亲儿子,应该一样善解人意吧。”

    少年满头血迹,神情却如一汪从未染色的清泉,他拍了拍身上尘土,像一棵笔直白杨树立身:“我答应你。”

    男人见此情状,才勾起笑意对着他耳边密语了几句。

    ......

    半晌,男人直起腰看了眼腕表,面色不善:“知道怎么做了吗?”

    “知道了。”韩献抹去额头上的汗,犹豫一瞬后吞吐道,“捡到一个姓顾的alpha,然后让他...标记我。”

    作为一个beta,他根本不清楚ao之间的生理知识,只依稀知道“标记”一词。

    “乖孩子,严格意义上是咬,你不是omega。” 男人缓缓低头瞥向韩献,“将后颈像块肥肉递上,让对方咬下去。”

    韩献了然点头,脸上的擦伤渗出血丝混在汗里,顺着他动作滑到下巴。

    目的达成,男人语气变得不耐,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待,“早点头答应,门外那个omega也就不用受这一顿皮肉之苦了,不是吗?”他话音刚落,一串女人笑声突兀响起,韩献顶顶两腮,抬起了被扇肿的眼皮。

    “亲爱的,他答应了是吗?”韩母如黄鹂般跑来嵌在男人怀中,笑得谄媚。

    “这是我亲儿子,肯定跟咱们一条心呢。”她弯下身子靠近韩献,用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尖刮着他的脸,“韩献宝贝,妈妈是要和叔叔结婚的,你是个beta,只是咬一口没关系的。”

    香水味刺鼻浓香,如一把软刀割向韩献的鼻尖、皮肤,直达心脏,刀刀剜下他对母亲的幻想。

    认命吧,认命吧,只是咬一口,你是个beta没关系的。果然——他就像门旁边废弃无用的烂铁锹,活该被随意对待...

    沉默片刻,韩献敛下双眸,努力止住心头涩然,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声嗯。

    黑衣保镖听命上前按住韩献双臂,而后,几个白大褂走到他身边,毫无表情捏上他后颈皮肉,一瞬刺痛后,两只淡蓝色药剂被注入埋着韩献萎缩腺体的地方。

    作为腺体100%萎缩的beta,韩献第一次被人摸到了颈后,他不自然耸起肩膀。只半分钟,疯狂的灼烧感伴着撕裂剧痛向他袭来,随之则是一股寒意。

    “他们...给我注射了什么?”

    韩献奋力抬眸,他知道如今药剂品类多功能全,几乎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人欲罢不能,所以他很怕...

    “一支是肌肉松弛剂,一支是那个有病alpha需要的药。”男人笑得更大,“直接注入药剂对他来说毫无作用,但是...你可以做他的药引子。”

    而后不屑甩他一眼朝外走去,声音渐远:“只有他治好了病,你才会得到想听到的消息,所以祝你好运吧,乖孩子。”

    韩献似懂非懂收紧下巴,只觉浑身乏力,头晕目眩,他看到面前所有熟悉物体都在飞速倒塌、扭曲,渐渐模糊。

    几秒后,他脑中空白一瞬,浑身软着躺倒在了地上。

    “先生,按您吩咐,易感期激化剂和致幻剂都分别注入了。”

    “继续观察后续,按计划进行。”

    汽车尾气渐轻,一切终于回归沉寂,夜风一吹,连车轮印都再不清晰。

    强硬被喂下两大包营养剂,韩献才满头冷汗从噩梦中惊醒,瞪大了双眸。

    自家吊扇正弱力旋转,摇摇欲坠,身旁只站着几名医生和保镖,男人和他生母并不在此,应该是早就离开。他扭头朝门外看,只有院中灯昏暗亮着,他见状盯住了门口的电子表。

    时间显示,已过去六个小时——他睡了很久。

    听到动静,白大褂医生走上前,草草检查他了后,对着手机低声:“两支药剂的吸收情况均良好,你们可以放人了。”

    对面瞬时传来嘈杂电音,韩献听不真切,隐约是个好字。

    他头疼得要炸开,想摸摸脑袋伤口,手腕刚抬起就猛一沉,他低头瞥去——林野木正扒拉着他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

    “野木,我的包。”

    林野木见韩献醒了慌忙拿水,听到他说话,又憋住抽泣将单肩包递来,韩献忍着浑身酸痛挎上单肩包,顺着门口保镖的手指方向,他两腿抽搐,独自朝极其熟悉的深山背面走去。

    18岁成人当天,他做了大多beta一辈子不会做的事情——去捡一个陌生alpha,而后作为药引,邀请对方咬上自己分泌不出任何信息素的后颈。

    韩献所住瓦房靠近山顶,龙黄村其他村民则大多搬到山脚,他只得顺着蜿蜒小路,缓慢下行,走了不知多久,他才模糊感知到,天色已暗成一团浓黑墨色,温度还陡然下降。

    很冷。

    韩献出门只套了一个薄外套,又刚注射了两支药剂,整个人早已疲惫酸软,他揉搓双臂,哈出了一口气:“那个alpha究竟在哪里呢?”摸了摸破旧单肩包内的某张纸片,他又打起精神,继续眯着眼鹰一般环视四周,不漏过任何树林边角处。

    终于——在一棵巨大耸直的榕树下,有个浓白影子忽隐忽现。

    韩献咬紧了牙,快步走上前。

    竟真的有一个人蜷着身子窝在树下,像只孤独的幼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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