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长啸，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破败庙宇的瓦片都为之颤动。
一道黑光从天而降，裹挟着浓烈的阴气骤然降临，化作一个身着暗红袍子的高瘦男子。来人脸色苍白如纸，双目赤红如血，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气。
黑白无常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参见鬼差大人！"
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判官眸光一寒，周身威压微微释放，鬼差立刻噤声，黑袍在夜风中无声飘动："何事？"
"禀告判官大人！阴司传召，速归。"鬼差的声音如寒冰刮骨，字字带着森然杀气，"吉州城隍陨灭，阴阳失衡！"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整个城隍庙都仿佛被什么巨力震了一下，梁木"咯吱咯吱"作响。
黑白无常瞬间变了脸色，白无常更是直接瘫软在地，双腿打颤："什...什么？城隍大人陨灭了？这...这怎么可能？"
楚玖本来还在偷瞄判官的侧脸，听到这话顿时懵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声音都变了调："什么？城隍陨灭了？！等等，你们刚才还让我当暂代城隍呢！"
她猛地站起身，指着判官，小脸煞白，声音颤抖："城隍还能死的？这是什么高危职业啊！你刚才怎么不说城隍会死？我还以为当个神仙挺安全的呢！"
判官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周身气势陡然一变，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何时陨灭？详细说来。"
"三日前！"鬼差毫不犹豫地答道，声音中透着几分急迫，"神格破碎，神魂俱灭！阴司紧急清查，发现近三个月来，吉州地区积压了数百个无法投胎的魂魄，全都堆在冥途路口！"
楚玖听得心惊胆战，小脸越发苍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数百个魂魄？那岂不是死了很多人？"
"正是如此。"鬼差阴沉地点头，血红的眼珠转向破败的神龛，"整个地区的生死秩序已经混乱不堪！而且奇怪的是，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其他异常。城隍大人就像是...就像是突然消散了一般。"
判官陷入沉思，修长的手指轻敲着衣袖，眉头紧皱成川字。那张俊美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深邃莫测。
楚玖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
正想着，忽然感觉身体一阵虚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体内流失。
她慌忙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竟然比刚才更加透明了，连掌心的纹理都模糊不清。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惊慌地举起双手，小脸惨白如纸，声音都带了哭腔，"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判官转过头，那双漆黑的眼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神色依然冷淡得没有一丝温度："半阳之躯本就不稳定，刚才你强行写出冥途路引，消耗了大量阳气。按照目前的速度，最多三日，你就会魂飞魄散。"
"三日？"楚玖瞪大眼睛，声音都变了调，眼中泛起水雾，"你不能救救我吗？"
"我为什么要救你？"判官反问，语气中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询问今夜月色如何般平静。
楚玖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急得跺脚："因为...因为我还年轻啊！我还没活够呢！我还没嫁人，还没享受过人生呢！"
"那是你的事。"判官漠然地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转向城隍的事情，仿佛她的生死与他毫无关系。
楚玖气得牙痒痒，小拳头握得紧紧的：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冷血！长得那么好看，心却比石头还硬！
就在她气得想要上前理论时，判官忽然开口："不过，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暂时稳住你的魂魄。"
楚玖瞬间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暂代城隍职位。"判官淡淡地说道，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玩味，"城隍神位空缺，急需有人维持地方秩序。你既然能写出冥途路引，说明有这个能力。"
"什么？"楚玖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都尖了，"让我当城隍？等等！"
她忽然想起刚才鬼差说的话，小脸瞬间煞白，连连摆手："城隍还能死的？这是什么高危职业啊！"
越想越害怕，她急忙后退几步，双手护在胸前："不行不行！连正牌城隍都能被弄死，我这个临时工岂不是更危险？你这是要我去送死！"
"暂代。"判官强调，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等找到合适的人选，或者..."他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戏谑，"等你死了，自然有其他安排。"
楚玖听到这话，顿时炸毛了，气得跳脚："什么叫等我死了？谁说我要死了？我明明活得好好的！"
"你现在就在死。"判官淡漠地指了指她越来越透明的身体，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三日，魂飞魄散。到时候你的魂魄归我管辖，现在让你提前适应一下工作环境，也算合理。"
"你有别的选择吗？"判官的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眼神如冰刃般锐利，"要么暂代城隍，神位会稳固你的魂魄，给你争取时间。要么三天后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楚玖被他说得无言以对，但看着自己日渐透明的双手，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劲："那...那我得先讲条件！"
空气瞬间凝固。
判官缓缓转过身，那双漆黑的眸子如深渊般望向她。
楚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灵魂都在颤抖。她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腿完全不听使唤。
"条件？"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但每个字都重如千钧，"你觉得...你有资格与本官谈条件？"
楚玖大口喘息着，声音越来越小，"就现有的形势来看...我...我觉得我有..."
判官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刀锋般锐利，只是一个眼神，就让楚玖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半晌，他才淡淡开口："继续。"
楚玖被他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但想到自己的小命，还是硬着头皮挺直腰板："我...我又不是真的城隍，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我瞎干吧？"
她越说越有底气，干脆豁出去了："第一，你得保证我的安全！连正牌城隍都能被弄死，我这个临时工岂不是更危险？"
"第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魂魄积压？你们得告诉我真相，不能让我稀里糊涂去送死！"
"第三，我要有足够的权限调查，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让我去当这个倒霉差事！"
鬼差在一旁听得直皱眉，不耐烦地催促道："判官大人，阴司催得很急，这些小事..." "小事？"
楚玖立刻炸毛，指着鬼差，"我的命在你眼里是小事？"
判官的眼神如刀锋般扫了过来，仅仅一个眼神，楚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连指着鬼差的手都僵在半空。
那种被绝对威严压制的感觉让她瞬间清醒。
半晌，判官才收回目光，淡淡道："继续你的条件。"
楚玖咽了咽口水，声音小了八度："那个...第四条..."
"嗯——第四，最重要的是——如果我真的解决了这个问题，你得想办法救我！不能让我真的就这么死了！"
判官看了看楚玖，又看了看跪在一旁的两个无常，沉吟片刻："允。"
"派谁？"楚玖连忙问道。
判官的目光扫向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黑白无常："他们。"
黑白无常闻言，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让他们给一个半死不活的小丫头当下属？这也太...
"别这么看着我！"楚玖瞪了他们一眼，气呼呼地叉腰，"我也不想要你俩这两个倒霉蛋！"
她转头看向判官，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好歹也是暂代城隍，你们要叫我大人！"
"是...是的，城隍大人..."黑无常差点没哭出来，声音都带了颤音。
楚玖听到这个称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但很快又想到现实，忍不住问道："那个...判官大人，我要是当了暂代城隍，是不是就有很多权力？"
判官冷冷地说道，眼神如刀般扫向她，"掌地方阴阳事务之权。但休想胡作非为，本官自会监督。"
"谁要胡作非为了。"楚玖不服气地撇撇嘴，但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我只是想查清楚，这三个月里那些死去的人都去哪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魂魄积压？还有，真正的城隍是怎么陨灭的？"
判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看来你确实明白问题的关键。"
"那当然！"楚玖得意地扬起下巴，小脸上写满了自信，"我虽然不想死，但也不是傻子。这些事情肯定都有关联，说不定我变成这样也和那个害死城隍的人有关系！"
"具体缘由本官亦不甚明了，正需回阴司查证。"判官缓缓说道，眉头依然紧锁，"你先接受暂代城隍的职位，稳住这里的局面。"
"等等！"楚玖急得跳脚，"你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连城隍府在哪都不知道呢！"
"你不是一个人。"判官的目光扫向黑白无常，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他们会协助你。记住，暂时维持现状即可，不要轻举妄动。"
"既然如此。"判官缓缓起身，黑色的长袍在夜风中飞扬，整个人如同夜神般威严，"明日一早，城隍府接任。"
"等等！"楚玖忽然想到什么，紧张地问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别人看得见吗？要是看不见，我怎么当城隍？"
"暂代城隍会获得临时神格，自然有人能看见。"判官扫了她一眼，眉头微皱，"不过你现在的模样..."
楚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粉色罗衫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头发也乱糟糟的，活脱脱一个小乞丐，确实不像个当官的。
"没关系，"她拍拍胸脯，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眼中还是闪着不安，"反正只是暂代嘛，凑合凑合就行了。最重要的是..."
她抬头看向判官，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小下巴倔强地扬起："我一定要查出真相，我是不会轻易就死了的！"
判官最后看向楚玖，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月光下如寒星般冷冽。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久到让楚玖以为他要说什么。
但最终，他只是淡淡地开口："三日。"
说完，他转身走向鬼差，黑袍翻飞间，两道身影瞬间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夜空中，只留下一阵阴风呼啸。
楚玖呆呆地站在原地，仰头看着空荡荡的夜空，月光洒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忽然意识到——她真的要独自面对这个危险的局面了。
一阵夜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三日就三日！"楚玖攥紧小拳头，对着夜空大声喊道，声音在破败的庙宇中回荡，"我楚玖说不死就不死！谁也别想让我乖乖去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