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正当他们要上马车回宫时,角落里突然窜出个人影,瞬间激起一众暗卫的警觉。

    若非看那身影瘦小、衣衫褴褛,怕是早已成了刀下亡魂,来人正是小乞丐齐珠儿。

    方才景七上岸买灯时,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若非实在走投无路,她断不会找上皇叔,为求见云翎,她跪在地上拦住景七,重重磕下好几个头。

    云翎送谢窈窕和孩子们上了马车,才回身将景七唤到跟前。

    “何事?”他看向远处跪在地上的人。

    “主子,那人是前年跟世子一同染了花痘的那群小乞丐里领头的。”景七谨慎回话,“当时把她们安置在它处医治,痊愈后给了银子打发走了。方才她认出属下,原以为是又来讨银子,没成想递了这个过来。”

    说罢,他斟酌着递上半块蟠龙玉佩。

    回话时,他特意压着声儿,唯恐被娘娘听见生出误会。若不是主子才登基不久,这场景,实在太像流落民间的皇家遗脉寻上门来认亲了。

    云翎抬手接过,就着路旁昏黄的灯火低头细看。玉佩确是皇家之物,且有几分眼熟,他当即垂眸,沉吟了片刻。

    但此时天色已深,终究是先送窈窈和孩子们回宫要紧。

    “让人把她带回去。”云翎将玉佩递还给景七。

    “啊?主子,不先安置在宫外吗?万一娘娘她……”景七话说到一半,又吞吞吐吐咽了回去。

    云翎斜睨他一眼,语气微沉:“想什么?此人,怕是皇兄的骨肉。”

    什么?!景七心头猛地一震,这就更不能带进宫了!

    先帝血脉,瞧着还是个男孩,岂不是会对主子的皇位生出威胁?

    云翎却没理会景七的反应,已转身登了车。这不过是他的猜测,即便属实,无论男女,他也从未觉得谁能威胁到自己。

    谢窈窕带着孩子们先回凤宁宫歇息,云翎则留在羲和宫,让景七将方才那人带了来。他坐在御案后,静静打量着对方。

    “你叫什么名字?那玉佩从何而来,速速说来。”

    “回……回皇上,我叫齐珠儿……这玉佩是十几年前……”

    她又将自己的身世细细道来,说及父母弟弟遭孙氏派人追杀,自己躲在京都乞丐堆里,甚至曾见过御王与王妃的旧事,一一讲了。

    云翎扫了她一眼,自打她开口,便知这是个女孩。

    她所言若是属实,那皇兄除了云奕,竟还有个孩子流落在外。

    云翎语气缓和了些:“既然认出本王,该知道我与先帝是一母同胞的手足,论起来,我便是你的皇叔。当初为何不去御王府?”

    “我……我想着自己报仇。”她低声道,“想利用乞丐身份和市井消息来推波助澜,虽说杯水车薪,可至少我能亲手做些什么,权当是……是替爹娘报仇了。”

    云翎倒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心思。“既如此,如今又为何寻上门来道明身份?景七说你求朕,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齐珠儿慌忙跪下身,声音带着怯意:“草民一时糊涂,求皇上恕罪。”

    她垂着头解释,说先前听闻梁王打着为民做主的旗号,要逼云奕退位,京中那时确有不少人鼓吹梁王或许比云奕强,意图拥护梁王打入京都。

    她当时也跟着推波助澜了,毕竟只要能帮她报仇,但凡能与太后、孙氏作对的事,她都愿意去做。

    于是,她便带着那群小乞丐,也偷偷跟着传扬,说梁王造反是好事,该推翻云奕、诛杀奸臣。

    这般行径,实则是帮着梁王推波助澜。可后来听闻梁王军队的种种恶行,她当即就后悔了。

    偏巧那时京都衙门要抓一批人来杀一儆百,将当时在街上乞讨散布消息的伙伴们全抓进了牢里。

    她侥幸,才逃过一劫。

    二蛋他们在牢里关了好几个月,她花光了所有积蓄,才勉强能去牢里探望一眼。

    听说他们被打成了助梁王造反的余孽,眼看就要一同发配去边疆做苦力。这事说到底是自己带的头,她断不能袖手旁观。

    可她终究不过是个小乞丐。先前曾厚着脸皮去了御王府,想求他们往宫里递个话,想着也只有那个未曾谋面,已经登基为帝的皇叔能帮她忙了。

    可几次上门都被赶了出来。她几乎已经打定主意,到时便跟着二蛋他们一同去边疆,却不料元宵出来乞讨时,竟撞见了景七和云翎。

    云翎听完她的话,心里已信了七八分,只是还需景岩去核实一番。他让景七先将人带下去,又道:“若是属实,自会帮你。”

    另一边,谢窈窕正倚在床头闲适地看着话本,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云翎才从前面回来。

    他躺进被窝时,谢窈窕当即把话本扔在一旁,带着几分八卦缩进他怀里:“阿翎,那个孩子的身份确定了吗?”

    先前在马车上,云翎已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她。

    云翎调整了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低声道:“八九不离十,该是兄长的女儿。”

    “那以后该封她做公主,留她在宫里吗?”

    云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漫不经心地抬手,将挂在金钩上的床帐放了下来。眼前骤然一暗,隔绝了外面摇曳的灯火。

    他侧身微微倾身,压在她上方,含笑望着谢窈窕。

    “窈窈觉得呢?”

    说话时,他另一手已轻轻拂过她的腰肢,落在她轻薄的衣料下,贴着后背。

    “嗯,那就留在宫里吧,权当是弥补你皇兄了。有个公主在宫里,还能陪我说说话,毕竟……这后宫确实是寂寞了些。”

    前半句倒是真心话,后半句便是故意揶揄他了。

    “窈窈寂寞?”云翎放在她背上的手,若有似无地细细摩挲着。

    谢窈窕似娇似嗔地看了他一眼,那神情分明是在说“我知道你又想歪了”。

    不过看在他今晚给了惊喜的份上,她还是给了云翎面子,顺着话头接了下去。说话时,小手伸出两根纤指,点在他胸口,若有似无地打着圈儿。

    谢窈窕媚眼含笑,故意学着妖精的妩媚勾他:“是寂寞了又如何?圣僧一个出家人,四大皆空,莫非还能陪我锦被同眠,共度这漫漫长夜不成?”

    谁知话音刚落,云翎当即如疯魔般将她笼在身下,一双眼睛炽热地盯着她,嘴角却甜蜜地勾起,仿佛跌进了某段回忆里。

    前世他和窈窈在瑞安寺小住时,她就爱这样同他打趣。那时他虽是奉旨修行,不是出家人,也并未落发为僧,不过是暂居寺中罢了。

    起初他总爱同她解释,生怕她误会自己了,带着几分窘迫与委屈同她辩驳。

    后来与窈窈相处日久,才知她是故意的。毕竟那样的环境里,他白日里还要看些佛经,她偏在情动时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偏能勾得他陷入那想进不得、想退不能的禁忌心绪里,隐秘又灼人。

    后来还不止这些,他还被窈窈拉着演过不少角色:幽禁皇陵的阴郁皇叔与不离不弃的貌美侍女,战无不胜的冷硬将军与女扮男装的贴身亲卫,云游江湖的侠客与专做黑吃黑生意的客栈老板娘……

    他也说不清窈窈是如何想出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可偏偏还确实……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是窈窈,陪着当初那个二十七八岁还未近过女色的隐居王爷,从不知所措,既觉震惊,到大开眼界,更体验了许多从未有过男欢女爱的动情滋味。

    到了后来,云翎越发占据主动,也越发娴熟,拉着她渐渐沉迷在这样或那样的夫妻情趣里了。

    所以,方才谢窈窕无意间想用这调调来逗弄他时,恰似打开了云翎前世的记忆闸门。他望着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疯狂又炽热。

    “妖儿盛情相邀,我自当甘为裙下之臣。”

    谢窈窕:“……?!”

    还没等她再作发挥,云翎已熟稔地将她翻覆辗转。

    不知过了多久,甚至在她浑身酥软时,还能演技精湛地低笑问一句:“妖儿,这般可还满意?”

    不对劲,云翎太不对劲了!

    有些姿势,有些话语,都透着一股似曾相识的熟稔。

    当她再次被翻过来直面他时,谢窈窕定定望着云翎的眼睛。

    “阿翎……是你吗?”她抬手抚上他的眉眼。

    云翎胸膛起伏着,唇边漾开春风般的笑意,在她朦胧湿润的眼角印下一吻。

    “窈窈,我还想让你再为我编一条红绳,再亲手系上,可好?”

    从前,他无论是上朝,还是处理政事累了,总爱摩挲左手上那条红色编绳,那是窈窈留给他的,戴了足有十余年。

    这一世醒来,每逢闲暇抬手去摸,掌心总是空落落的,格外不习惯。

    好在窈窈还活着,一条红绳,倒也无关紧要了。

    既然窈窈已知他是重生的,他便干脆提示了她。

    谢窈窕浑身一震,“你究竟何时……”

    “窈窈,我是去皇陵接你那日记起来的。”

    她当即紧紧抱住他,像藤蔓般缠得密不透风。

    她一边哭着,一边狠狠捶打他的后背。

    “你来得那样晚……你可知,我怀稷儿的时候就重生了?后来特意上京找你,若不是她们对稷儿下毒手,我也不会借着做梦告诉你前世的事,你大约也不会想着要夺皇位吧。”

    抱怨完,谢窈窕犹不解恨,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云翎一声不吭,任由她发泄,反倒在她颈侧缓缓印下轻吻。

    “什么红绳?你可知我死后魂魄一直守在你身边,就附在那红绳上,看着你和稷儿,看了整整十年!”

    云翎浑身猛地一震,双目瞬间赤红,紧紧盯着谢窈窕。

    “当真?”他声音发颤,满是难以置信,窈窈竟一直在他身边。

    “还能有假?连投胎都去不得!”谢窈窕嗔道,“你不是天天对着我的画像出神吗?日日不顾身子熬夜,才不到四十岁就没了!”

    云翎:“……” 他确是未满四十便撒手人寰。

    二人依偎着,一点点回溯前世的片段。云翎心中只剩庆幸,庆幸自己得了重来一世的机缘。

    谈及重生,便又提起觉禅的秘术。他来得迟了些,或是窈窈曾有过的失忆迹象,恐怕都是这秘术的反噬所致。

    “逆天而行的秘术,断不会太过顺遂。好在我们如今好好的,稷儿身子康健,还多了小昭昭。”

    “窈窈,能再见到你,还有孩子们,你可知我有多欢喜。”

    “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只是……”

    谢窈窕被他一句句憧憬安抚下来,忽被这转折惊得心头一跳。

    “只是怎么了?莫非还有什么意外?会有反噬吗?”

    谢窈窕撑着他坐起身,焦急地追问。

    云翎忙安抚道:“别急,我已让人去寻觉禅了,想来不至于有什么意外。这世间讲究因果,我们有幸重来一世,只要借着这份机缘,多为百姓谋些福祉,或许便能安然无虞。”

    机缘?谢窈窕忽然一愣,或许他说得对。她也有自己的机缘,那机缘除了裨益自身,其实也能用来为百姓多做些事,总不至于白白浪费了。

    想到这里,谢窈窕便把自己的机缘告诉了云翎。

    他听完,忽然笑了:“我说李太医为何总说,朕服了滋补灵药,体内多年的余毒尽除,身子骨比从前强健许多,原来窈窈才是我的灵药。”

    谢窈窕骄傲地戳了戳他:“你知道就好。若不是我,凭你这般夜里不睡,白日里又埋首政事忙个不停,身子早该亏空了。”

    云翎捏了捏谢窈窕的腰:“那便多谢窈窈这副灵丹妙药了。”

    忽地,他俯身下来,在她耳边低喃:“仙子,背上被抓破了皮,肩上也带了伤,还想求些灵药来治,不知可否应允?”

    谢窈窕睨他一眼:“等明日吧。你早些下朝过来,我攒些眼泪,给你抹上去就是了。”

    谁知云翎跟着又在她耳边,用更低的声音嘀咕了一句,顿时闹得谢窈窕满脸通红。

    隐约只听得“不想外服,要内服”几个字。

    “云翎,你当真是……”后面的话被他吻住,咽了回去。

    谢窈窕被吻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见他说:“恐仙子今夜劳累了,赐下灵药,我自取便是。”

    谢窈窕:“……”

    他这是玩上瘾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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