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太阳光透过细密针脚的蓝色亚麻窗帘,借光看一眼我的睡美人。他慵懒地侧躺在床上,蓬松的发丝俏皮地抵在他光洁的额头,可爱的脸颊肉受气地被压在软枕上,另一侧的脸颊肉像清晨荷叶上欲滴未落的饱满露水。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圆领的衣服在此刻似乎有点不贴身,锁骨窝就懵懂地暴露了出来,承载了我晦暗的情绪。修长的脖颈细腻光滑,说像白纸过于单调,说像丝绸过于娇弱,是我用精血养出来的玉,和我有关,与我的灵魂缠绕共生。我不由自主地贴近,像原本就该这么近,像绞尽的蛇,我摁在床上的手慢慢收紧,我只敢小口小口呼吸,流经我的咽喉和肺腔,我的细胞会替我吸食完全。
我感到很累,像是6年的负重跑终于来到了终点,收卷铃声响起的时候我像滞空了一样,机械地看着老师收走答题卡和试卷,跟着人流走出考场,花了很长时间,走走停停,周围杂乱的背景音肆无忌惮地宣泄着情绪,而我只想快点走出教学楼,找到一处显眼的地方等他。
不同于冬天,夏天的昼长夜短让人觉得难捱,逐层递进的情绪此消彼长,再痛苦的日子进行着消耗着也将会过去,那开心的时刻也会吗?周围欢快的氛围却没有连同他一起,他似乎缺少某种特定受体。
“走啦万洋河!”郑可不紧不慢地走到万洋河身边。
活过来了,至少现在郑可在他眼前,未来他也会默默地步步紧逼,变成空气,变成草木,变成风暴,而郑可就是那个唯一的暴风眼,只要他密不宣于口,只要他还苟延残喘。
万洋河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而又坚定,快步迎了上去,强装自然地把手搭上郑可的肩膀,微微侧头吸了一口气,郑可也不觉什么,高考的结束让他有点飘飘然,即使万洋河平时靠着身高优势把他搂住,会得到他的一拳,顾及他时好时坏的病情,这次就放他一马,还反手摸了摸万洋河的手以示安慰。哪想万洋河趁机抓住了他的无名指,不等郑可反应,万洋河先问:
“接下来想去干嘛呢?“
“当然是回家睡觉,我先睡两天。你呢?”
“我也是。”之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和你一样。”
凌晨两点多,郑可醒了,长时间的睡眠让他的脑袋钝钝地疼,想起身去吃头痛药,刚一动就发现被子好像被什么压住了。借着月光,隐隐看见万洋河上身趴在靠进他腹部的位置,下半身跪在地毯上,虽说身体的重心都在床上,但这么别扭的姿势肯定不好受。
见状,郑可感叹道:万洋河真的是太累了,这样都能着。用手摸了摸万洋河的头,尽量轻柔地把他叫醒,见他不动,只得用手捏住他的鼻子。万洋河这才醒来,郑可也就放手,接着用手抹平几下枕头,“上床来好好睡觉。”万洋河听话上床,但他的腿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血液流的不是很通畅,这一起,毫无疑问地抽筋了,这酸痛的感觉直接让万洋河大脑宕机,条件反射地搂住了郑可,一齐摔进了床铺里。
处于昏暗的环境里,刚醒的郑可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不明所以,第一反应是挣扎,却听万洋河把头抵在他的脖颈里,紧紧抱住了他,暗哑地说:“别动,抽筋了。”
听此,郑可更是不敢动了,双手紧张地握紧万洋河的肩膀,不敢动。
温热的呼吸没有了之前的小心翼翼,万洋河的脸嵌进郑可的颈,表现得好像在抵御痛苦,两只大手也紧紧扣着腰和背,衣服被揉出褶皱,露出了莹白的腰。被子也被这巨大的动静扯下去一角。
郑可静静地陪着万洋河熬过去,可郑可不知道,分泌的多巴胺也刺激着万洋河,调节滋润着万洋河干枯的身体。
你不知道你对我多宝贵。
月亮也不知道。
高考过后十几天后查到成绩,填报学校。
但遗憾的是,万洋河考入阅阳理工大学,郑可考入阅阳师范大学。
郑可表示还可以接受,7号线6站的距离简直就是近在咫尺,但看见万洋河无助的表情还是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比较好。
从小学到高中他俩一直是形影不离,就像亲兄弟一样,不管郑可身边换了几波朋友,万洋河总是在他最亲近的朋友。郑可也曾劝他去交一些新朋友,但万洋河认为有郑可一个人就行。
郑可没和万洋河说,其实他认为朋友大多数是阶段性朋友,初中有初中的朋友,高中有高中的朋友,郑可可以接受朋友变成不太联系甚至是陌生的朋友。
也许郑可认为万洋河是小部分的朋友,甚至是特例。
万洋河也没和郑可说,甚至袒露感情都得承受着巨大的勇气。
他俩感情不同频,或许某个瞬间意识到了越界也不足以开口质问,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但是,犹豫就会败北,之前万洋河时时刻刻得在郑可身边,才能抵住其他人对狂蜂浪蝶的追求,这四年不在郑可身边,谁知道会有多少。
万洋河眼神坚定,似乎下了某种决定,走到了郑可身边。
“做情侣还是做陌生人?”
万洋河如愿得到了他和郑可的一种真切的联系,千丝万缕的红绳将其捆成蛹。
不期待成蝶,只在乎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