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记仇啊

    景年上了楼,那瓶药被放在最后一级台阶上。

    他弯腰拾起,走了几步才发现许昀徽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依然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斜倚着,支着脑袋在灯下合眼休憩,一副风雅公子的模样。

    就是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

    景年悄悄走过去,将药放在桌上。转身看了看这满地狼藉,又不好叫人上来收拾,想着自己动手算了。

    虽然他以前在家里也没做过家务,可自从穿越过来后,他在玉真观住的那间小院子,一直是自己和叶青一起动手打理的。

    景年刚抬脚,身后便传来许昀徽的声音:“陛下又要跑去哪儿?”

    他像是被抓住的贼,缓缓回身。

    “我没想跑……”

    许昀徽直起身,指尖轻推那药瓶:“臣看不见自己的脸,斗胆请陛下替臣上药。”

    景年下意识想拒绝,话还没说出口,药瓶又被推了一下,来到桌沿,再推便要掉下去了。

    他妥协,一把拿起药瓶,取下塞子之后往掌心猛倒,盛着一大滩淡褐色的药膏便要往人脸上抹。然而被许昀徽不轻不重看了一眼,他只好打消主意,用另一边的食指沾了些,朝许昀徽的侧脸伸去。

    却迟迟不敢下手。

    许昀徽开口:“陛下是害怕臣把您手指掰了吗?”

    一挑衅,景年立刻不犹豫,没收力气,食指戳到了许昀徽脸上。许昀徽没说疼,但身体的本能反应使得稍微往后躲了躲。

    “堂堂皇帝亲自给你上药,你躲什么?”景年以牙还牙,“怕我一指头戳死你吗?”

    许昀徽轻笑一声:“那陛下真是厉害。”

    景年冷哼,第二次抹药时稍微温柔了一些。本以为许昀徽的脸皮一定很厚,没想到皮肤还挺细腻柔软的,他没忍住暗中戳了戳。

    瞧着这张谪仙似的脸逐渐染上褐色,景年心情也莫名舒畅很多。

    气氛逐渐没那么剑拔弩张,景年从上至下看着许昀徽,那双眼睛藏了起来,但睫毛变得明显。偶有眨眼,睫毛便轻轻扇动。

    他看得出了神,思绪飘到远处,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景年开口问道:“对了,李尚书给你送的东西,你怎么处理的?”

    “陛下很想知道吗?”

    “想。”

    那十个舞姬,若不收下便会被李尚书处死。若许昀徽收下……那可是整整十个!

    更何况,李尚书一同送上的,还有一大箱的弹劾奏章,这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吧?

    景年的好奇心一旦冒出来,便轻易按不下去。

    可许昀徽道:“臣不想说。”

    景年无语:“……你是不是记仇啊?”

    问题被许昀徽抛了回来:“陛下觉得呢?”

    景年想点头。

    若是这奸臣不记仇,就不会带着他弑君了。

    还真是小人报仇,二十年不晚。

    景年闭上嘴,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不愿开口。

    然而许昀徽突然问:“方才烛龙司的人来过?”

    他一愣:“对啊,过来治我中邪的,你听见我们说话了?”

    “听见一些。”许昀徽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

    这是个有些敏感的话题,景年不确定要不要提起。但他思索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不对啊,那个阴雾二十来年之前就被先帝找到了,怎么现在看起来还是像二十多岁一样,他真成仙了?”

    “被先帝找到的那人,是他师父,也叫阴雾。”许昀徽道,“现在的这个,那会儿还是个小仙童,其师死后继承了衣钵和名字。”

    景年觉得奇怪,许昀徽好像什么都清楚。

    但他来此世界后不是在玉真观就是在宫中困着,知道自己见识少,所以没加以议论。

    但他突然反应过来:“那现在这个阴雾,岂不是什么都没做过?白吃俸禄了?”

    “是。”许昀徽瞥了一眼他掌心,语气不变,“陛下上药时可否别戳臣的脸?”

    景年被拆穿,收回手,清了清嗓子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那……那你为什么不把他贬官撤职赶出京城?”他转移话题。

    “没有必要。”

    “很有必要吧!你没听见他刚才说什么吗?就差指名道姓要除掉你了!”

    景年没能沉住气,语气着急。

    反应过来之后有点羞耻,他不想显得自己多打抱不平似的,立刻后退两步,在地上找了一片之前被他扯下来的帷帐,蹲着擦手。

    “药上完了,太医说一刻钟后洗掉就好……你自便吧。”

    许昀徽道:“他说什么不重要,陛下回绝了,证明陛下不相信他说的话。”

    景年背对着许昀徽用力擦拭掌心药膏,心头也不是滋味。

    他是讨厌许昀徽,可再怎么也犯不着和先帝一样因谶纬之说而猜忌。烛龙司一上来便要他处理掉当朝宰相、自己的盟友,他当然不愿意了。

    而且他若是真信了烛龙司的话,不就相当于在许昀徽伤口上撒盐吗?他才不像许昀徽一样奸诈,这点同理心和道德还是有的。

    氛围奇奇怪怪的,景年紧紧闭着嘴。本以为许昀徽还要说点什么,却不料那人直接越过他,吩咐底下候着的人上来收拾。

    他还蹲着,被许昀徽勾着后领站了起来,指尖贴着他皮肤,后脊从上至下蔓延起一片酥麻。

    许昀徽稍微用力一带,他便不得不往后走。

    “做什么!”

    “宫人要收拾屋子,陛下在此处颇为碍事,先换个地方。”

    景年倒着走路,踉踉跄跄,又不由自主生气起来。

    “放肆!你之前说过会儿就正常了,怎么还是如此嚣张!”

    背后,许昀徽的声音平静:“臣脸上还痛着。”

    “我都给你上过药了!”他压着声音喊,“你也太小心眼了吧!”

    许昀徽笑了一声:“陛下所言甚是,臣的确心胸狭隘,远不及陛下襟怀开阔。”

    “你个脸皮比墙厚的东西……”

    “臣脸皮厚薄如何,陛下方才不是已经摸清了吗?”

    到了楼梯口,许昀徽终于将他放开。

    景年还没来得及将气喘匀,便听见叶青一声犹疑的“许相”。转过身,看见叶青正盯着许相的脸瞧,表情仿佛吃坏了肚子。

    “这……哎呀这真是……许相您……哎呀……”最终叹了口气,“怎么是用在脸上的呢?难不成……陛下咬了您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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