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隐没在云雾之下的层层台阶，展欢颜才不想乖乖听话。作为惩罚，还不允许搭乘别人的灵剑。至于御空而行，星棋消耗过大，现在的确有点吃力。不过这样就想让她爬阶梯，没门。展欢颜翻出一个灵器纸鹤。

    她一路飞，一边清理还没看的通讯信息。翻到那日自己忘记去接师弟的时候，春老和小师弟找自己的记录，让怨狂占据思绪暂时遗忘的愧疚重新涌上心头。

    小师弟倒没说什么，只是问自己在哪里，什么时候过来，以及说自己在春老身边做了什么。

    春老一开始还在问自己在哪里，后来说死丫头，做事丢三落四。最后写臭丫头，你眼里还能不能有点其他东西。要不是那小子命大，你知不知道你御剑带他过来见春峰的时候，他就死了！

    什么？展欢颜大惊失色，翻出春老话里最后列出的书单里的书籍。原来从民间上来仙山的弟子身体里杂质比较多。而仙山空中灵气更为浓郁，还不懂修炼的弟子，灵力撞入体内，和体内杂质会发生排异的反应，轻则只是感觉痛苦，重者死亡。

    她放下手里的书籍，陷入沉思。自己一直活在仙山之上，还以为拜入山门的人都是一样的。于是在去找小师弟的路上，她手边多了很多书，诸如《新弟子入门注意事项》、《论养师弟师妹的不易》、《如何养活一个师弟》……

    考虑到小师弟应该还没有那么快结束，她把纸鹤停在执法堂山脚下，望着高耸入云的山顶。展欢颜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让她感受一下当初小师弟为了上仙山要爬的仙阶到底是什么感觉。

    等她气喘吁吁爬到山顶，和准备离开的大师兄四目相望的时候，突然有种自己是不是脑袋坏掉的感觉。

    万迢望着比平日狼狈几分的小师妹，有些疑惑道：“小师妹是打算？”宗门上下都收到了小师妹用了瞬移的处罚通知。可也不至于如此狼狈才是？

    “是不是纸心那个家伙又整蛊你了？”

    展欢颜连忙打断大师兄不断发散的猜测，“不。只是刚刚操控纸鹤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都能摔？”万迢拉过她的手，简单的医术还是会的，毕竟出门打打杀杀，总有受伤不能立刻见到医修的时候，“不会是在剑心广场时候受的伤？当时怎么不说？”

    展欢颜抽回手，她的确没有受伤，但是身体也的确出了一些问题。暂时还是不要让师兄他们知道免得他们干着急。

    “没有，我发誓只是灵力有些损耗。现在来接小师弟的。”

    “啊？！小师弟回去了。”

    展欢颜拿出宗门令牌联系寂沉欢，嘱咐他在原地等她一会。

    万迢见小师妹风风火火走了，没想到她走两步又风风火火回来了。回来的小师妹手里拿着一块上好的剑石。

    “大师兄，对不住，迟来的生辰快乐。”那天她不仅忘了去接寂沉欢，也忘了师兄师姐约着要去给大师兄过生辰。上一次大家聚在一起玩闹，还是一百年前。

    自己拒绝大家的理由……好像回的是要找药。嗯，再上一次，好像是出门找药。罢了，找了那么久，或许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也许自己该尝试着顺其自然。唉，小师弟出场怎么一次比一次动静更大。剑心广场的事情，只怕其他四大主宗都要派人过问。还有林州的事情。如今多事之秋，还是尽快帮小师弟提高实力才行。

    想到这，她就看到站在前方乖乖等自己的小师弟。那身袍子还是之前分开般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

    寂沉欢接到小师姐的传讯就停了下来。呼啸的风声消失在耳边，只剩下柔风拂过。在指尖敲到第二百八十二下的时候，在第二十只仙鹤飞过身边的时候，一只有点印象又不算熟悉的手掌出来在他的面前。比那时抓住他衣摆的手要更加真实。只是这次——

    展欢颜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腕，笑着把人带到纸鹤上。

    寂沉欢看着小师姐食指指尖轻点她自己的额头。一缕白烟似的东西随着指尖而动，落在他的手腕上形成一条银色的手串。

    “这是我一丝神魂分身，你以后可以直接用它联系我，只要你心中念着我名字，我就能直接感应到。”展欢颜说到这，顿了顿，“……对不住小师弟，前几日是我食言了。”

    自己翻阅了那么多教导师弟师妹，教导新入门弟子的书籍。她自信接下来知道如何带师弟了！

    还不等寂沉欢说什么，展欢颜又开始翻自己的纳宝袋。她想起刚刚看见他脚下灵剑是自己灵力物化而来。灵光一闪。

    寂沉欢盯着她专心翻找的纳宝袋。银色绣花的纳宝袋在她的手心轻轻颤动。

    一把白色为底金色嵌纹的灵剑取代纳宝袋带出现在她手心里。她抽出剑，随手挽了个剑花。剑身划过之处，在空气中酿起一片云雾。犀利的剑气一剑削了纸鹤半边翅膀。

    ！！

    纸鹤一歪，两人一前一后掉落云海。

    展欢颜追上前，拉住小师弟。正要御空，却发现此术无效。两人失重地往下掉。寂沉欢见势不妙，缓下两人掉落的速度。展欢颜趁机翻出另外一只纸鹤灵器。

    “一下子忘了不在逢星剑上了。”怎么又做错事啊，好没做师姐的面子。见小师弟只字未提刚才的事，只接过剑认真观察，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忙把剑放进小师弟怀里。

    “怎么样？”展欢颜脸上浮现笑意， “这是我从秘境得来的一品灵剑。庆祝小师弟筑基成功。”

    寂沉欢细看上面金纹，发现是一个防护法阵。他这几天补了不少知识，知道这是可以抵御渡劫期一击的法阵。做此剑的人真是大手笔。剑身晶莹透亮，若激发剑势的时候，剑身除了剑主本身没有人能看见。

    “师姐当真厉害。”寂沉欢没忘记这是展欢颜从秘境里拿出来的，忙不迭夸了几句，“如此灵器，怎能随便送人？”

    “灵剑打造出来就是用的。更何况你的身法奇快，再配上这本可以特殊隐身的灵剑，突袭敌人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很适合你。”

    展欢颜拍拍自己的脑袋，“对了，耽误一阵了，先带你去洗髓涧。”

    两人随意说着什么，一路往洗髓涧去。洗髓涧非刚入筑基之人不可进。展欢颜和寂沉欢约定好了会在外面等他出来。

    看着寂沉欢的背影，展欢颜找到另外一个看着寂沉总有缺点什么别扭的原因。现在这身打扮真的浪费了寂沉欢的脸和一品灵剑。自己享受太多师兄师姐的照顾，在这方面的确过于粗心。展欢颜愧疚愈加浓了几分。

    “小师弟等等——”

    他站在台阶上，向前一步是洗髓涧的入口。她站在台阶下，仰头望着他。涧里冒出的灵气模糊了他的身影。一双眼睛亮得诱人。她晃了晃神。

    “师弟，你的亲传弟子服。”是上次从见春峰回去的时候顺路领的，不等寂沉欢回答，塞了衣服就往外面走。她有点生自己的气。走了百来步，再回头，入口已经没有人影。

    她随意挨着一棵树。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们之前应该见过吧。思绪让一阵脱衣袍的窸窣声打断。展欢颜脸色一红。忘了洗髓涧虽有防窥的法术。但是修为高的人还是能听到一些动静的。她忙屏蔽自己的听觉，又往外走了几步，拿出自己的本子。

    翻过一张张写满药材，特性，地点的笔记。指尖停在最新的一页纸上。上面本该画图的地方留出了大半空白。在右边写了一个“龙”字。“龙”字的下面跟着“万灵宗”。

    那本最新获得线索的药典记载里也没有给出具体的线索，只是记载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传说。与以往不同的地方是，有前人留下的批注。写道，恒瑾与龙同出。或许找到龙所在的地方就能找到。

    龙更是见所未见。但是相比恒瑾，龙的记载和传说显然更多。她去翻阅典籍，这种神圣之物的记载也大同小异。对于各种神兽妖兽魔兽，没有那个宗门能够比得上万灵宗。下一步先去万灵宗？不对，宗门进入金丹期的弟子一般不常待在宗门，四处游历修炼。到时也不知道和师兄师姐什么时候再见。而自己才想着顺其自然……

    展欢颜随意靠在一棵树干上，想想待会要做的事，接下来带师弟去哪里，再接下来呢。她想得出神，寂沉欢出来也没发现，直到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寂沉欢收拾好走出来，往前走都不见展欢颜的身影。他站定在一处，正考虑她是不是有事情先走一步。余光瞧见右前方的树后露出一点白色的衣角。

    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动静，眼看自己都到跟前了，这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寂沉欢有丝丝恼火，这么低的防备心，难怪上辈子落魄成那个样子。他伸出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展欢颜身上闪过一丝微弱的淡金色光芒，很快又暗了下去。

    她耸了耸右肩，把屏蔽听觉的法术收起来，一边提醒寂沉欢把手收回去。

    展欢颜转向小师弟，一脸严肃：“师弟切莫再如此行事。修士就算在休息的时候，都会留有一缕意识在周身警戒。刚才差点伤到你了知不知道。”

    “那为何我走如此近才反应过来？”寂沉欢其实还想问展欢颜方才在想什么。可两人的关系，好像并没有熟悉到可以问这些的程度。

    展欢颜嘴巴动了动。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老实说自己的警戒意识把寂沉欢身上的气息识别成了自己。这说出来不是更加奇怪？这可是道侣之间也不可能百分百做不到的事情。或许是她给他的手串带来的影响？

    她小心开口，“小师弟，我们以前当真没见过吗？”

    “这辈子我们不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