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总监抱着文件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立在一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喂，是星风的贾老板吗？是我，小张。”说话人的声音乍响，带着一股急切劲儿，在寂静的办公室内回响。
应江屿听清对方的话语，握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沉默了一会儿，他把手机放置在桌面上打开免提，然后两指一推，将手机推给了旁边的项目总监。
收到代打电话任务的项目总监瞬间瞪大眼眸，他扶住桌子边缘，心一横，赌上了未来二十年的职业生涯，硬着头皮脆生生应了，“诶，小张，有什么事吗？”
空旷的办公室内，隐约有颤动的回音。
时间紧迫，对面张敬开始快速解释游戏中枪击队友的误会，道歉语气十分诚恳，还说要送补偿礼物。
但此时的项目总监双眸紧紧盯着应江屿，观察其脸色，在脑中急速过滤信息，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回应对方。
应江屿手肘压着文件，见人为难，转过头敲了敲桌上的文件——星风直播平台宴会邀请函、星风直播PUBG水友赛，给足了暗示。
项目总监连忙点头，巧妙地揭过了游戏中的事情，和张敬谈论起其他事情。
半小时后，项目总监挂断电话，展开桌上的文件给应江屿签字，顺便说着下面的行程，“关氏集团牵头的地产项目，见面地点定在了塔河酒吧。”
应江屿抬头，似是不满，“酒吧？”
项目总监低着头，“这是地产老板的意思。”
“知道了。”
“......”
当晚时叙爬分结束，从桌上拿起平板，开始仔细观摩其他战队选手的直播。
张敬端着水果“啪”一声合上了平板，“我和周教打了招呼，待会集体出门游玩。”
时叙抬眸，“你.....”
张敬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说，“确认过了这就是误会。”
“你安排就好。”时叙话风一转，紧急避险。
酒吧内灯光摇曳，配上嘈杂动感的音乐和狂舞的人群，奏响了独属于夜晚的放纵和热烈。
AO的信息素在酒精的刺激下，多少会不受控制，为防止意外，张敬特意嘱咐队内的Alpha将手环档位调动到最高。
——手环和颈环可以阻止信息素干扰，并且能抑制传播。
“为什么选酒吧？”时叙问。
张敬说：“比彻这个酒蒙子，在这家酒吧偷偷存了点酒，趁他还没回来，我们先来喝完，免得影响后续比赛。”
时叙锐评：“真损。”
几杯酒水下肚，时叙感觉到辛辣的刺激感慢慢侵染着每一个细胞和神经，又一杯烈酒下喉，时叙甩出了一个王炸，在牌桌上气势十足。
桌上的酒杯一次次被倒满，时叙把把都赢，酒过三巡，有人带头要去上厕所，闻言一群人纷纷动身。
卡座位置狭小，人员进出间不知是谁一脚踢翻了酒框,顿时玻璃的碎裂声此起彼伏，酒水就着霓虹灯光铺满一地，麦芽和果香变得尖锐浓烈。
远处的几个酒保见状连忙赶来收拾，领班挂着憨厚的假笑，重新安排干净的卡座。
时叙抓起外套起身时，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应声转头，不经意间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酒桌那边，一个Alpha身着黑色西装，戗驳领双排扣的经典版型，领口第一颗纽扣被解开了，藏青色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透露着一股随性，在一众人员中格外显眼。
这身气质除了应江屿还能是谁。
时叙毫不避讳地和应江屿来了个对视，那些被记忆尘封的面容瞬间清晰了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应江屿扫了时叙一眼，微微愣怔，很快又恢复成商界精英的模样，带着身旁的Omega和对桌的人继续谈论。
酒吧也是应酬的地方？
张敬顺着时叙的目光看见了应江屿，疑惑地问：“认识？”
时叙收回目光摇头，语气轻松，“看错了，不认识。”
张敬“啧”了一声，无意按着时叙胸口的刺往血肉中压进三寸，“那你这湿漉漉的小眼神像是没见过Alpha似的。”
时叙灌下一口酒，没好气地回怼，“的确没见过，怎么着？”
张敬一听顿时乐了，“没见过？行，我给你找几个Alpha,让你见见。”
此话一出，卡座内的几个Alpha面面相觑，今晚RCG全队在酒吧买醉，明天微博超话、贴吧内不会有人说什么，可公然找Alpha......
打火机磨石轻响，淡蓝色火焰在时叙眼眸中闪烁摇曳，他点了烟，“你别乱来。”
张敬没听起身联系酒吧负责人。
很快，领班带着八个Alpha走到了新卡座，一群人安静地站在一旁。
领班感受到空气中那股极具压迫性的S级Alpha信息素，看着卡座内的人，一时间拿不准他们的喜好，便询问张敬道：“老板，您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吗？”
张敬见时叙又开始没心没肺和几个Beta打起牌，思索一番，声音不大不小，“找几个帅点的Alpha，斯文败类哪一款，嗓音好听不粗不细，手指要长，超级长的。”
领班立刻心领神会，“明白，老板你放心，我们这儿的Alpha不仅信息素好闻，服务效果更是没得说。”
时叙皱眉：“......”
这是正经的酒吧吗？
张敬叼着烟，把几个手环和特制牙套丢在桌子上，扒开领班衣领塞进一打钞票，恶狠狠地说：“要嘴巴严实懂得稀罕自己脑袋的Alpha，懂？”
“明白明白。”领班脸色一变，低下头小声回应。
Alpha很快换了一批，领班走后，张敬和几个Beta迅速让出位置，八个Alpha围在时叙身边叽叽喳喳，就差没直接挂在时叙身上了。
有手环阻挡信息素，时叙并未感受到Alpha信息素的压制，但耳边全是嘈杂的谈论声，吵得他头疼。。
时叙对身边的几个Alpha说：“你们陪他们去玩会,我出去去透透气。”
张敬以为时叙还在为前男友的事烦心，丢了房卡和存酒卡给时叙，不死心道：“你们三个Alpha兼职保镖，跟着他，把他哄开心了。”
毕竟张敬才是掏钱的老板，三个Alpha连忙点头跟在时叙后面，活像三条大尾巴。
“……”
酒吧顶楼上有个花园，平时来往的人员较少，时叙烈酒后劲上头，带着三个Alpha坐在拐角的台阶上。
时叙手肘撑在地板上，两条长腿随意伸开，仰头转动时，颈环也跟着慢慢转动。
一旁的三个Alpha见状，慌乱避开视线，按照领班的嘱咐，把手环档位又调高了些。
在卡座时就能看出来，一个Omega坐在一群Alpha中间，全部人都以他的脸色和喜怒行事，这样的人不是他们能惹的。
时叙支着下巴小憩，快睡着时，一阵急切的告白声打破了寂静，离他们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时叙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因为有秋千遮挡，只能看见一个Omega正捧着一束红玫瑰站在灯光下，一旁的Alpha则姿态散漫，似乎在抽烟。
风声时不时带来几句告白的话语，却没带来一点回应。
时叙打了个哈欠，心想：看样子，这个Omega遇见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他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此时走出去不太合适，无奈之下，只能继续支着下巴吹风醒酒。
凉风习习，夜晚温度开始下降，顶楼没有空调和地暖，时叙披着三件西服外套还是冷得打哆嗦，酒意也早已消散。
等那边没了声响，估摸着两人走了，四人才起身。可刚走出拐角，方才被挡住的人影就露出了真容。
灯影照耀，苦橙混着雪松的信息素径直窜进时叙鼻腔，一如十八岁的夜晚，这个味道萦绕在出租屋盖住了雨夜的霉味。
应江屿抬眸正正对上了时叙的眼睛。
时叙自决定从欧洲回国开始，他就想过可能会遇见应江屿，可没想到居然是在这么荒唐的场景下——他撞见应江屿被人告白，自己身边还带着三个Alpha。
两人一时无言。
应江屿目光平静地看着Omega肩膀上的西服，语气平淡率先打破沉默，“好久不见。”
喉咙里挤出一点气音，时叙口气轻松，“应总好久不见，打扰了您的兴致，还望海涵。”
Alpha看着时叙肩膀上三件西服统一的品牌LOGO，又听着时叙看似乖巧圆滑实则带着刺的招呼声，没有应。
时叙也不在乎对面人怎么想继续说道：“下次有机会给您赔罪。”
不知是时叙那句话不对劲，逗得应江屿低头轻笑，“既然今夜遇见了，要不下去喝一杯？”
喝一杯？大可不必。
时叙耸肩，“不了，我还有事。”
灯光渐渐明亮，应江屿手上的银戒闪着点点星光，比他们当年挑的款式还要繁琐精美。
注意到时叙的目光，应江屿不自然握紧指尖。
时叙却轻松一笑，新欢旧爱，不过是时间馈赠的礼物，只是有些礼物是有保质期的。
时叙摸到口袋中的存酒卡，喝不了一杯请一顿酒水也不算失礼，他从容掏出酒卡，走上前塞到了应江屿的西服口袋，拍拍Alpha的肩膀，转身离开。
四人渐渐走远，角落里的Omega走出来，应江鹤轻步走近，忐忑问道：“哥，叙哥是不是误会了？”
应江屿静静看着手中的卡片，摇了摇头。
时叙回到卡座时，几个Alpha在U型沙发上睡着了。
张敬见救星来，喊道：“叙，搭把手帮他们扶到二楼房间去。”
时叙弯腰，还没碰到人，张敬想起时叙是个Omega，连忙制止，“你，站一边去，后面那三个Alpha来。”
时叙抱手站在一旁，“你什么时候开的房间？”
张敬扶着混沌，探出头说：“李叔媳妇生病，他赶回去照顾了，今晚铁定回不去基地，我刚开的，房卡塞你兜里了。”
时叙掏出兜里的卡片，硕大的酒吧存酒卡映入眼帘，除此之外，兜里再无其他卡片。
等等，刚刚给应江屿的……是房卡？？？
他该不会以为我要......
时叙脸瞬间涨红，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