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蛮亲戚

    小组合作的前端开发项目,已经走到中后期,线上讨论显然效率太低。老金那边又催进度。

    唐曲二人只好将电脑搬来医院,三人直接面对面对接。

    两人在外面喝了杯咖啡,回医院时,在一楼的等候椅上又坐了会。

    没一会,就收到纪川喊他们回去的消息。

    一进病房,女生已经离开,在床头留下了一束玫瑰。

    艳丽张扬的红色,格外吸睛。

    纪川坐在床上,拧着眉,神色晦暗,甚至没发现他们进去。

    还是曲修明问了句,“你没事吧?”

    纪川才回头神,看向他们,“抱歉,耽误了会。我们开始吧。”

    “行”

    唐峰拉开椅子,从书包里掏出电脑,将老金昨天在办公室圈出的修改部分转给纪川。

    互相确定了各自负责part的进展后,三人开始修缮目前的模型和视图。

    曲修明看着面前的电脑说,“关于Encoder部分,颜色要进行更迭为蓝色。”

    话落,却迟迟没有听到回应。

    那是纪川负责的部分。

    曲修明抬头,却只看见他对着电脑发呆。

    他只好敲了敲桌子,提醒他。

    纪川掀开眼皮,问,“你刚说要修哪里来着?”

    曲修明叹了口气,不问反答,“兄弟,那姑娘到底是谁啊?”

    唐峰也竖起了耳朵,等着听答案。

    结果,只听见纪川笑了笑,声音似有千斤重。

    “债主。”

    ----

    回学校后,袁野忆直接去了排练室,泡在里面练到楼层断电。

    孙媛她们约了翻墙去校外吃烧烤,袁野忆拒了。

    几人见袁野忆面色不好,便也没有挽留,放她回了宿舍。

    袁野忆走到回宿舍的路上,越想越气,给姜予发来一句:男人跟我期末论文一样,镶着金边的shit!

    憋着气入睡,醒来时,袁野忆对着镜子里的红血丝,怒骂了纪川三分钟。

    而医院的纪川,还在和医生复检。

    拆线后两天,医生终于放人出院。

    没有犹豫,纪川当天就收拾起行李。

    纪晴来接。

    走出呆着8天的医院,纪川站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四点钟的天空,云霞漫天。

    空气里更多的是车尾气,但自由抵过一切.....

    纪川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医院渐渐在后视镜里浓缩成一个圆点。

    “老妈跟我抱怨,你这两周没给她打视频。我只好骗她说你跟倒是去川西出差了,信号不好。”纪晴说,“你到时候可别说漏嘴。”

    “行。”纪川笑了笑,问,“那老妈要是问我怎么去一趟川西,不仅没黑,还白了。怎么解释?”

    纪晴不假思索,  “说你姐给你花重金给你送瓶好防晒。”

    纪川“.......”

    柏油路上车辆拥堵,纪晴跟在一辆大众后面,以步行的速度向前移动,十字路口站着交警在指挥交通。

    纪晴拧眉毛,暗叹还没到法定的国庆假期,而交通已经提前堵塞。

    想到这,她问, “你确定后天不跟你姐夫的车,一起回s市?”纪晴问。

    “不了。”纪川说,“我已经买好票了。”

    纪晴:“退票呗。”

    纪川:“扣手续费。”

    纪晴:“扣几十块和你省下大几百块的全票,哪个更....”

    纪川无奈打断,“我和朋友约好。”

    纪晴原本在看后视镜,闻言,扭头去看纪川,语气更审犯人似,“哪位朋友?”

    感受到左边的目光,纪川垂眸,淡淡道,“学校的。”

    纪晴收回目光,笑了笑,心底有了几分猜测,“是小袁那姑娘吧。”

    “没想到她也是s市的。还挺巧的。”

    纪川没接话。

    纪晴继续说,“其实最开始那姑娘问我打听你的时候,我直白说你没兴趣谈恋爱的,劝她别白费力气的。”

    “结果,你猜,她说什么?”

    纪晴抛出这个问句后,迟迟不接下一句。

    前方那辆大众已经停住向前,两排的车辆全堵在原地。

    车内连驾驶声都消失了。

    片刻后,靠在椅背上的纪晴,看见纪川抬起头看她,问,“她说了什么?”

    纪晴笑意加深,调侃道,“呦,原来你会接话呢?”

    “......”

    纪川无奈,在纪晴步步紧逼的目光中败下阵,“姐....”

    “行了,野忆说你---嘴硬。”

    纪川“.......”

    纪晴:“不想谈,又不是不想和她谈。”

    “......”

    纪川看向窗外,脑海里想象着要袁野忆说这话时的神情。

    而后发现,不用想象,那两句已然是她特有的腔调。

    车驶入隧道内,进入了一段物理营造的黑夜里,手机屏幕的亮光,在此刻显眼很。

    微信列表上,关于aa海鲜批发的那一行,因为两三日未联系,已经被排到了后面。

    纪川想了想,发去一句:你行李收好了吗?

    纪川:明天一起打车去高铁站?

    纪川: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这一句考虑要不要放后面)

    直到车子驶到江大的东门,也没等到对面的回复。

    纪晴今晚要值班,把他送到校门就离开了。

    纪川推着行李箱,绕去校门对面的美食街,帮两个舍友带奶茶。

    六点钟,正是晚饭点。

    奶茶店门口,排着六七个人。

    纪川站在队尾,低头滑动手机,对话框里,依旧不见袁野忆的回复。

    想了想,纪川发去:你在宿舍吗?我回学校了。

    在店门口等了二十几分钟,从店员手里拿过奶茶时,仍未收到任何回复。

    纪川收起手机,走到路口时,正好错过绿灯,迎面走来的一批路人中,却有个分外眼熟。

    犹豫一瞬后,他追上去拦住了人,“你是袁野忆的朋友吧?请问她....”

    姜予不耐烦打断,“你找她?”

    “嗯。”

    “她昨晚就回家了。”

    纪川皱眉,“回s市?她和我约的是明天的高铁票。”

    “鸽掉怎么了?她发誓一定明天回s市了?”

    呛完,姜予直接越过纪川,大步离开。

    昨晚她拿雨伞去校门公交站接袁野忆时,她跟个落汤鸡似的,不用问都只好医院之行不顺利。

    没等她细问,袁野忆家里就打了一通急电。

    事情不小,袁野忆连口气都没喘,连夜情节,打顺风车回了s市。

    姜予是坚定的朋友主义,袁野忆昨晚的样子,已经足够她看纪川不爽了。

    纪川: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纪川恍神之际,绿灯已经亮起,身后的人群涌向人行道,他沉下气准备向前走时,手肘突然被人从后握住。

    方思甜瞪着冒火的眼睛,“你跟刚才那个女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纪川皱眉,“你怎么来了?”

    “你怕我来吗?你心虚了?你到底和那个女生什么关系?”

    方思甜越说声音越大,“我昨晚和护士打听了,你住院期间一直有个女生来找你,你手术那天也是她陪着你。她是不是你新女朋友?”

    “你说希望我不要再打扰你,就是为了她吧?”方思甜紧握着纪川的手臂晃动,急切地要一个答案。

    太阳已经下山,气温宜人,纪川却觉得呼吸困难,他按耐着心里的烦躁,耐下心说,“刚才那个只是一个普通同学,我也没有新女朋友。”

    方思甜脸色一缓,下一秒,却听见纪川说,“我现在没有,我以后也会有。”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十六岁那场短到只有一个月的恋爱,已经过去六年了。”

    说到最后,纪川的语气近乎哀求,“六年了,我们互相放过好吗?”

    方思甜捂着耳朵,尖叫起来,声音尖锐。

    周围的路人侧目。

    纪川伸手试图安抚方思甜的情绪,却被她甩开。

    方思甜激动地冲上人行道。

    “快回来!”

    红灯闪烁,车辆的警笛声不断,方思甜却依旧横冲直撞朝前走。

    纪川拔腿追了上去,“你疯了吗!”

    一辆大众停下来,车主探出头大骂。

    纪川连忙道歉,硬着头皮把方思甜拽了回去。

    刚一站稳,余惊未散时,纪川就看见方思甜得意一笑,似乎刚才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并不是她,“你看,你还是在乎我。”

    ---

    急电是远在澳洲的袁女士打来的。

    电话里,袁女士只含糊说了小姨家可能有事发生,让袁野忆赶紧回去看看实际情况。

    车上,姥姥家的座机一直打不通。

    小姨的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

    袁野忆一路怀揣着焦急的心,凌晨五点,车刚停到姥姥家的小区门口,她着急忙慌地就往前冲。

    结果家里空无一人。

    客厅凌乱地像进了贼。

    袁野忆慌得腿都在打颤,连忙去敲了对面奶奶的门,老太太穿着睡衣,从门内探出身子,见是她,连忙道,“你咱在这?你小姨家的事解决了没?”

    袁野忆一头雾水,“我小姨又怎么了?我刚回来,我姥,怎么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哎呦,在隔壁你小姨家呢,你快去吧!”张老太太催促,“快点快点!多护着你姥点。”

    袁野忆连连答应,抓着手机,连忙下楼,身后老太太的声音传来,“要是搞不定,喊我,我老太太上门去帮!”

    “知道了张奶奶。”

    小姨一家三口,在姥姥家隔壁的夏源小区买了一套三居室。

    两家相距路程也就五六分钟。

    袁野忆从26层电梯出来时,一个纸箱正好砸在她面前。

    一梯一户,毫无疑问是从谁家丢出来的。

    “搬什么!这是我儿子的房子。我们凭什么走。”

    “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

    入目,大门敞开,里头挤着五六个人,正吵着。

    玄关处站着的,正是她年近70的姥姥。

    袁野忆连忙走上去,挡在老人家面前。

    老太太握住袁野忆的手腕,紧张道,“小忆,你怎么来了?”

    “来给小姨撑腰。”

    眼下的情况,扫一眼便知道情况。

    客厅,她那位平时斯文样的小姨夫,此时正裸着上身,头发凌乱,肩膀处好几道指甲划出的红痕迹。

    而他身后的,躲着个穿着吊带睡衣的陌生女人,脖颈间的吻痕刺目。

    而她小姨正红着脸,肩膀微颤,分不清是怒的还是其他。

    袁彗这两天在海市出差,晚饭刚和客户结束应酬时,却收到姐姐袁行的照片,酒吧背景下,杨帆挽着一个女人,举止亲密。

    酒吧是袁行一个老朋友刚开的,照片传给袁行,转递到她手里时,袁彗忍着质问杨帆的冲动,拖着行李箱飞回了s市。

    从玄关走到主卧,男女情爱声越来越近。

    袁彗的愤怒在推开房门,看见裸体交叠在一起的两人时,达到顶峰。

    袁野忆按下手机录像,问,“小姨夫,你这是pc还是出轨?”

    杨母先一步骂,“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你!”

    这句话响起的同时,对面一个鞋朝她砸过来。

    前边的小姨侧过身,挡住了这一击,鞋子砸在她肩膀上,在衬衫上留下一个明晃晃的鞋印子后,哐当落地。

    袁野忆的火猛地窜到巅峰,也顾不得小姨的阻拦,直接冲去厨房,拔出一把菜刀,不仅越过了楚河汉界,刀锋直接怼到了敌对的面前。

    杨帆和他的小情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老母倒是不怕,梗着脖子,笑骂,“你们老袁家真是没人,一般没用的女人。现在还来了个丫头片子。”

    “我不仅是丫头片子,我还是一个野蛮的丫头。”

    袁野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说话间,直接将刀往前一递,怼在了杨母的脖子上。

    顺势,做了一个划动的动作。

    冰冷锋利的刀刃挨近脖颈皮肤那刹那,杨母瞬间怂了,“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杨帆想上前拦人,看见袁野忆那不管不顾的劲,他咽了咽口水,只好换个人拿捏,“袁彗,管好你侄女!我妈要是出事,我告到你全家破产。”

    袁彗畅快笑出了声,“杨帆,你还是先管好你下半身吧。无能男。”

    “我无能?你养了你前夫的儿子三年,我现在就想找个女人给我生个亲生儿子怎么了!”杨帆怒吼,“说到底,你要是啃给我生孩子,我至于出轨吗阿?”

    “你求婚前,我就说过过无数遍不会再生育,当初你自己亲口说不在乎这些,现在倒成了我的错?”

    袁彗觉得荒诞,为这场婚姻,同床共枕三年,却在今朝发现,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丈夫。

    “哪个男人不想有个儿子?”杨帆理直气壮道,“谁能想到,结婚这么久,你连为我生个孩子都不愿意。”

    袁野忆举刀的手泛酸,便放了下来。

    杨母连忙退到他儿子身后,高举着手,眼见就要破口大骂。

    袁野忆率先警告,“你再骂一句,我明天就你儿子带小三在家出轨的视频,放到他公司去,我倒要看看,他公务员的金饭碗还能不能保住。”

    话落,他妈连带他儿子,气势一致弱下来。

    袁野忆回头,“小姨,你收一下行李,结婚证银行卡结婚证这些都带上。”

    袁彗点点头,也不想在这吵下去,转身要进卧室。

    杨母哪里肯, “我儿子的房子,你凭什么带房产证。”

    “凭房子是我小姨买的,写我小姨的名字。”袁野忆拦住要跟着进房的杨母。

    “我初中斗殴进过少管所了,反正有案底,我反正不怕再捅一个。”

    袁野忆舞着菜刀的彪悍样,倒是把场面再次镇住。

    她看向杨帆身后的女人,“姐姐,我也不知道你看上了这男的什么。我给你透个底,他住着的房子开着的车,那都是我小姨开店赚出来的。”

    女人一慌。

    “他为什么带你来这个房子做呢,一是刺激,而是他出不起房费啊。三十岁的一个月工资七千块,还生儿子呢,先生个脑子吧。”

    对面三人脸色黑下好几个度。

    袁野忆说完,瞥见旁边长柜上的婚纱照,嫌恶地移开目光。

    杨帆气不过,“臭丫头,你家再有钱,不还是三代守寡,从你姥到你妈再到袁彗,不是离异就是二婚。也就我吃亏愿意娶你小姨这个二婚女,否则,你家连上门的媒婆都没有。”

    “闭嘴!”老太太气得直喘气,袁野忆连忙去扶。

    袁彗拖着行李箱出来,正好迎上这番话,她抓起一个杯子砸向杨帆脚边。

    杨母冲上前,去抢行李箱,还不忘催促他儿子帮忙,“这房子里一根头发都不准带走!”

    事情闹到这种难堪的地步,杨帆也想通了,要多拿点钱,母子两人拉扯着袁彗。

    这种场面,袁野忆理智地放下刀,才上前帮忙。

    一个成年男性的力气,显然是占上风的。

    争夺间,袁野忆被推搡到了地上,手肘撞上铁艺柜角上,痛得她差点飙出眼泪。

    老太太连忙去扶, “小忆!”

    此时,一个拿着纸箱的快递员站在门外,喊,“你好,有个袁女士加急件...需要签收。”

    袁野忆连忙站起来,脱口而出,“我出1千,你能帮忙抢一下那个行李箱吗?”

    男人脸上呈现无语。

    袁野忆死马当活马医,“3k,出事我负责,拜托了。”

    男人松口,放下快递,加入了战局,不过两三下,行李箱就从杨帆的手里回到了袁彗手中。

    快递男比杨帆高出半个头,一身腱子肉,握拳挡在前面,碾压性取胜。

    见袁家三人推着箱子准备离开,杨母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叫。

    “没天理了,大白天抢劫咯!!”

    袁野忆已经走到门口,见状 ,举着手机回去,边录像边说,“阿姨,你再声情并茂一点,我帮你录下来递给舞台剧演员招募去。”

    说着,她直接将柜子上婚纱照摔下来,浓情蜜意时的合照,在一场狗血出轨戏里走向破碎结局。

    “可惜快递不寄人。”袁野忆说,“否则我就下单,把你们母子这对大小件货都寄去回收站。”

    杨帆母子叫骂人声不断。

    袁彗扶着老太太,袁野忆推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刚按下电梯键,门就打开,电梯的角落处,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熙。”袁彗震惊,“不是让你在保安伯伯那里等我们吗?”

    小沈熙低着头,眼泪一滴滴砸向地面,“妈妈,我怕。”

    “不怕不怕,妈妈在。”

    袁彗心疼地搂住他,出差前,她放心地将沈熙交给杨帆照顾,结果他为了将情人带回家,下贱到给沈熙喂了安眠药。

    袁野忆吸了吸鼻子,说,“小姨,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电梯缓缓下行。

    袁野忆按说好的给快递大哥转了3k酬谢。

    一行人在回到家时,时间已经6点多了。

    老太太和小沈熙先回房睡觉。

    袁野忆在客户守着小姨,顺便在电话里,和远在澳洲鸡的袁女士汇报了下情况。

    接电话时,袁行已经在机场候机了,看到那张酒吧照的时候,她就恨不得把杨帆大卸八块了。

    但眼下的情况,解决问题比解决情绪更重要。

    听到袁彗无意挽留这段婚姻时,袁行连连说好。

    电话挂断后,袁彗望着阳台发呆,袁野忆陪了一会,却被她遣回房间睡觉。

    “放心,你小姨我还不至于想不开。”

    “你快休息一下。”

    说完,袁彗笑着带上门。

    六个多小时的顺风车,加上和杨帆母子的那场纠缠,袁野忆身心俱疲,头靠上枕头没多久,就陷入了睡眠。

    其他的事情,都被暂时搁置在了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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