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指示了吗？”

    “还没有，”通讯兵说，“现在车辆紧张，已经开始征调民用车辆了。”

    救援队长点点头，他站在一道深不见底的冰裂缝边，冰壁上不住有细碎的冰块滚轮，几十秒后坠落的声音才传上来，听得人牙酸。他的身后是万里冰原，没了车头的重型拖挂车厢歪在冰面上，天阴沉沉的，显然一场暴雪即将到来。

    “如救再没有安排的话，我们就自己想办法，把……”

    “有了！有了老大！”

    众人都精神一振。

    趁着车在冰原上飞驰，杨捷简单说了情况：“系统分配了一辆重型运载车，北京到沧州，空载。”

    “这种时候居然会有空载的车？”锤子很疑惑。

    “听说是车主的外孙拿了车卡偷偷开出去的，结果半路上被扣了。”

    “现在的小孩真是无法无天，联合政府应该管一管。”

    “可是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傻逼过呢？”

    “是啊，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傻逼过呢？”王磊接过话，“车牌号？”

    “CN373，车主名叫韩子昂。”

    于是王磊开始检查装备，他的背包里不但有两个基数的弹药和补给，还有一些私人物品，比如一只早就打不开的手机，比如一个破得不能再破的长颈鹿玩偶，这与他一贯冷酷的形象格格不入；又比如一张北京寄来的明信片，不是北京地下城，而是国家中心、六朝古都北京。

    目标车辆在雷达上清晰可见，所有人整装待发。

    2075年2月15日，暴雪将至。

    “……你要是喜欢，送给你。”王磊把手伸出去，手里是一只毛线缠绕成的长颈鹿。

    女孩抱着一把微冲朝他笑，一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糊满了灰尘和火药残渣。她没有接那个手工拙劣到堪称丑陋的毛线玩具，而是伸手，从王磊的背包侧袋里抽出两个弹匣。

    “还没谢谢你，救了我们。”

    “应该的，再说我们也正需要车。”

    “我就跟姥爷说不该让刘户口开车，”说到姥爷，那女孩垂下眼睛吸了吸鼻子，但很快又抬起头来，“这货没有驾照，路怒症倒是很严重。但他也不是成心往岔路里开的，更不知道那儿有反叛军……话说回来，看见军车转着炮口逼过来，谁不慌啊，您说是吧……”

    倒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留。众人哄笑，驾驶员，也就是那女孩的哥哥，满脸通红地瞪了女孩儿一眼，又心虚地看着他。

    车向苏拉威西去，雪像沙子一样横拍在车窗上。好一场暴雪。

    他看过来的时候王磊没敢看他。事实上，在他上车的第一个瞬间，在他看到副驾驶座上年轻人的第一眼，那一刻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忽然相信命运，也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多年前那个深夜飙车走神追尾的男孩敲开车窗时，明明素未谋面的屈先生为什么会是那样的表情。

    他极尽温柔地把那个破破烂烂的长颈鹿玩偶放回去，贴着他的弹药补给，还有那张北京寄来的明信片。

    明信片正面是一张照片，照片里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士，年纪轻一点的那个戴着眼镜，抿着嘴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另一个——长得有些像他——正专心对话筒说着什么。旁边还有两个龙飞凤舞的笔迹，但早就模糊得看不清了。照片后面写着一行字：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终极的概率，那就是我们终将在运载车上重逢。”

    【完】

    引用及注释：

    1.“当你凝视鲸鱼的时候/别回头/因为我在凝视着你”句，引自俞思海《不回头对望》。

    2.“日落之后，太阳在我们的血液中升起”句，引自巴勒斯坦诗人MuhammadDarwish作品，原文为“??????????????????????????????”。悲情的是我看不懂阿拉伯语，所以不知道题目是什么。

    3.“如果这世上有什么终极的概率，那就是我们终将在运载车上重逢”改自电影《星际迷航11》未采用台词，原文为：“如果宇宙中真有什么终极的逻辑……那就是我们终有一天会在舰桥上重逢，直到生命终结。承认了吧，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旅途本身，就是归宿。”

    致谢：

    感谢@俞思海听完了我初始的畜生脑洞，并且借我那句台词。

    感谢@思慕雪の泡沫帮我推算了2059年双星合月的具体日期。我提出这个劳什子要求的时候没想到真的可以算出来呜呜呜呜呜，神奇的科学。

    感谢@脱莱姆在漫长咕咕咕之路中的鼓励和陪伴（？）

    另：拿各种奇怪东西让屈楚萧签名的几个迷妹皆有原型，请自行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