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

    1.

    苏丹感到十分不对劲。

    他身旁的少年歪着脑袋注视着他的脸，坐在他宝座的扶手上晃着双腿。

    然而宝座之下朝堂之上，有着一名和那少年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约莫十五六岁，正垂着头数戒指上嵌了几粒宝石。那孩子肤色苍白，额间一点红痕，留着不常见的长头发。微微打着卷，看起来像一只黑色的小绵羊。

    怎么以前没见过他？

    “陛下！外面有人祈求向您进献一款‘游戏’！”禁卫匆匆来报，声音都因为急速的奔跑而微微发喘。那孩子听见游戏二字，倒是很感兴趣地抬起了头。

    苏丹百无聊赖地摆手，示意禁卫叫那人进来。

    这个陌生人自称是一位来自遥远国度的术士，她带来了一款其他大陆的王者们最热衷的游戏。

    “这游戏的本质就是以一个更刺激、更有趣的方式重新体验您拥有的一切权利。”她说，“我这有一只装着许多牌子的匣子。每张卡牌都对应着一桩只有苏丹才有资格享受的消遣。”

    听到只有“苏丹才有资格享受”，苏丹发现自己身边的少年颇有兴趣地朝台下走去，朝臣们却视若无睹，只是那术士颇有些惊疑地出声：“……您？”

    那少年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笑眯眯地示意她噤声。接过她手中的苏丹牌，打量了一番后举着它回到苏丹身边。

    苏丹从他手中接过牌盒，被刺骨的冰冷激得一愣，重新抬头审视面前的少年。察觉到苏丹的目光，少年抬眼对他一笑，随即舒舒服服地在王座的角落找了个地方坐下。

    苏丹决定下朝后把祭司喊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那么，第一张牌。

    【银纵欲】。

    苏丹的嘴角挂上戏谑的微笑，向群臣展示出了这张牌。

    ……直到这时候，群臣们还以为这会是一个玩笑。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小心翼翼的笑容，避免破坏苏丹的雅兴，成为真正的受害者。除了那孩子，他虽然也注视着苏丹，但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平静样子，只是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苏丹依旧玩味地看着每一个人——他是伟大的苏丹，世间万物他都可以一笑置之，唯有游戏，他必须认真。

    将军察觉到苏丹的目光，惊慌失措地低下头；维奇尔则暗自思忖能否趁此机会将女儿送进宫中为自己的职位筹谋；年长的宠妃眼底重新燃起爱火，希冀的目光投向苏丹被额发遮挡的双眼；妖媚的宠妃热烈而奔放地朝苏丹飞吻，似乎笃定了苏丹将和她在此共赴极乐；书记官的脸色惨白，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着，决绝地记录着苏丹的一言一行；禁卫握着武器的手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

    苏丹满意地看着他们丑态百出，而后目光一转，选择了那个贵族孩子。

    得知自己被选中，他的眼睫慌乱地颤抖着，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苏丹身边的少年也不满地坐直了身子，一脚蹬在苏丹腰腹上，将毫无防备的苏丹冻得一个激灵。

    苏丹眯起眼，转身想掐住那人的颈项，手却穿了个空，指环的魔力好像凭空消失了。那少年冷哼一声，化作一阵雾霭弥漫开，没一会儿就散去了。

    当雾霭散开之后，那孩子也走上了台阶站定。在众人的凝视下，苏丹将他揽进怀里，吻上他不断颤动的眼睫，用灵巧的手指将他的外衣勾下。

    “还要继续看吗？”

    群臣慌乱地垂下目光，不敢再看，可那孩子细碎的哭声和喘息声仍像蛇一样缠绕在他们心头。

    *

    苏丹的耳坠晃动着，细碎地响，冰冷的臂环贴在白皙而细嫩的大腿上，引起怀中人的一阵颤栗。他像一尾缺氧的鱼一样无力地扑腾着，又重被拉回欲望的深渊。

    【银纵欲】在孩子细瘦的掌心，在苏丹的牵引下被折断。“好孩子……”苏丹笑着夸奖他，吻去他脸颊上的泪水，随即差了马车将他送回府邸。

    2.

    禁卫报告蒂珐苏家的孩子去世了。苏丹依旧斜倚在王座上，打开木匣抽出一张卡牌，漫不经心地询问那是谁。

    “是您……您昨天宠幸的那位……他本就体弱，可能是在…时受了风邪，回去后就发起烧来，今日医者一看便……”禁卫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苏丹笑起来了。

    他看着身边重新出现的少年，和台阶下同那少年如出一辙、只是更稚嫩些的面容，目光正直勾勾地看着他，见他看来，便露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