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五个电话。
全部付诸东流。
钱圣夏长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在桌前，环视一圈，笑着说：“好了，现在没有了。”
林老师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尾，“好，是不是得下一把了，要不我给你们来个真心话？”
阿潘没有看钱圣夏的眼神，“我……”
钱圣夏看着他，就看着这张稳重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痕，“没关系的，潘老师。这有什么？”
从大家刚才这么声东击西的反应，钱圣夏自诩反应慢一拍，现在才想明白。
哦，撮合她和潘老师吗？
钱圣夏没去管周围人继续玩游戏，她看着已经退居众人游戏，呆坐着位置上的潘老师。
除去其他，潘老师的确是一个好人。
他有较好的外貌，很耐心，也很温柔。诸多美德加在一起，会有很多人都会喜欢他。
就算是当下，他和钱圣夏的职业理念也很贴近。
钱圣夏摇了摇头。
但那些阿潘的爱慕者里，显然并不包括自己。
她原先对于潘老师无感，正是因为她这颗心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钱圣夏觉得自己像个小气待客的主人，把最肥美香甜的食物藏在厨房的冰箱里，就是不拿出来。
等客人走了，钱圣夏就好在猫眼里查看看客人是不是走了，然后从冰箱里把好吃的拿出来，端给她最想要给出的那个人。
她对阿潘，只有欣赏，没有爱慕。
光从眼睛就能看出来。
真正的喜欢，是眼睛和心里都有波动，但她看到的时候只有眼睛在波动。
钱圣夏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声音，对阿潘说道：“谢谢你，潘老师。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但是他……”
“谢谢你，潘老师。”
钱圣夏打断了阿潘的欲言又止。
其实她心里也很犯怵，但真没办法，她对异性没什么拒绝的概念，上一次输出一大堆的还是陈尧。
但就算是陈尧，她也应该是想明白了不是吗？
钱圣夏的脸微微红了。
直到坐在回家的出租上，那张因为有些酒气上升的脸还是没有缓过来。
她有些恍惚地摩挲着手机，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李景浩却仍然没有打过来一个电话。
“李景浩……李景浩……”
钱圣夏锤了一下车内的沙发坐垫，她真的是无语透顶五雷轰顶，又跑，又跑，这次跑了居然连个消息都不回！！
真是有贼心有贼胆。
她宣布，从明天开始再也不要信李景浩的任何一句话了，简直是个嘴里吐不出真话的东西！！
钱圣夏这么气了一番，脑子也终于转了过来，想到给米欣打电话。
但电话接通，那头的米欣也一头雾水。
“浩哥？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啊，我今天没去店里。”
钱圣夏：“……你真不知道？”
对面的米欣言辞恳切，已经开始对天发誓了，“小钱姐，我真没骗你啊！而且现在我跟你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早就不管浩哥了。我要是骗你，我天打雷劈，我我我……我被我姐管一辈子！！诶诶诶姐你怎么在这——”
后面尽是米欣被米青揪着头发犯抽抽的声音，钱圣夏尴尬地挂断了电话，但还是感觉很奇怪。
连米欣都不知道？
那李景浩能去哪里了？
就在这时候，手机亮了一下，钱圣夏着急忙慌地去看信息，但发来信息的人并不是李景浩。
——是阿潘。
【阿潘：抱歉了小钱，今天的事情并非我本意，我有点喝醉了……有些事情我不是……】
【钱圣夏：没关系的，你喝醉了嘛，我们还是搭档（握手）（握手）】
钱圣夏其实一个字都不信。
她又不是没喝过酒，酒精虽然上脑，但她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出于本心。
不过这件事情也没有对她实质性的伤害，她没有什么能说的。
最重要的，还是李景浩。
钱圣夏打开车窗，风框框地往里面出来，吹在她通红的有些热意的脸庞，远处星光闪烁，这让人有些醉意的夜晚，真是美丽啊。
李景浩，你到底在哪里呢？
*
距离钱圣夏几百公里外的城市，一辆汽车划过夜幕，撕拉出一片寂静的夜空。
李景浩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开了一天的车，腰有些酸痛。
跟了他一天的手机，从来的时候就没有充上电。
但眼下他根本不在乎手机的事情，他烦躁地挠了挠头，把那头发向后撩去，露出一张洁净的额头。
“…………”
车停了下来。
李景浩从车上下来，他没有抽烟，只是嘴里在嚼糖果，他郁闷地靠在汽车上。
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做什么。
突然，有一个人叫住了他。
“囡囡……的朋友？”
李景浩转头看去，是她。
他应道：“钱圣夏奶奶。”
钱圣夏的奶奶手上还拎着一袋垃圾，看到他很高兴，“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前几天刚走了吗？那囡囡……”
“钱圣夏不再这里。”
“那你？”
“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李景浩的头被夜风吹得有点痛，其实现在他压根没什么事情要去做，一切都靠着惯性在说话。
他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钱圣夏奶奶的小区的确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但他又何必停下来，等一个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奶奶？
他不知道。
但他此刻却庆幸这点不知道吧，或许，这是今天唯一遇到的一点幸运。
奶奶把垃圾丢了，转过头来，李景浩还站在那里，他没有离开。
她眯了眯眼：“好好好，小李，对吧？来都来了要不要上去坐坐？”奶奶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上次给囡囡的包子还没有吃完呢，我一个老婆婆怎么吃得完，你还想吃吗？”
李景浩忙点着头答应，“我想要我想，谢谢奶奶。”他的肚子也顺势咕咕叫了起来，“我这一天都在开车，正好饿了。”
“饿了就尝尝我做的包子。”奶奶说，“囡囡从小最喜欢我做的包子和红烧肉。”
李景浩笑了，“嗯，我知道。”
奶奶带着李景浩走着钱圣夏带他走过的路，李景浩不算路痴，这条路前几天刚走过。
所以有些路他记得比奶奶还清楚。
但他还是收敛脚步，一步步跟在奶奶的身后。或许是因为年纪大的关系，奶奶的背有些佝偻，她本身的身高也比李景浩矮很多，但李景浩总是亦步亦趋、耐心地跟着奶奶。
于是往常五分钟李景浩就该走完的路，今天他走了十分钟。
奶奶热情地叫他坐在沙发上，去厨房给他热包子，李景浩没光坐，自主帮家里打扫卫生。
客厅、厨房、卫生间。李景浩手脚麻利，等奶奶出来的时候，李景浩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奶奶说：“这么勤快的小伙子，真是谢谢你了啊。”
“没事的奶奶，钱圣夏是我朋友，你也是我奶奶。”
奶奶笑着给他一个包子，“嘴巴真甜，你可真会说话。”
李景浩接过包子。这场景让他很熟悉，他想起前几天他就坐在这里，钱圣夏就在他身边跟他说话。
一切都过去了。
这时候，李景浩才想起来揣了一天的手机没有充电，他问奶奶有没有匹配的充电线，奶奶去房间给他找。
找了好一会儿，奶奶从房间里给他找到了充电线，顺带一起拿出来的，还有钱圣夏的一张照片。
李景浩把充电线的结打开，看了一眼正在看照片的奶奶，“这是钱圣夏小时候吗？”
“这是她上初中的时候啦！”奶奶说，“我就说怎么总找不到，原来是放在这里了。”
李景浩说：“或许也是我跟你有缘分。”
“你这小伙子，总是话里有话。”奶奶打量着李景浩，说：“囡囡从来没有带过男同学回家里，你是第一个——你说，你是不是囡囡的男朋友？”
“咳咳咳咳……我，我真不是。”
“那就是有戏？”
李景浩：“……嗯。”
这句话，李景浩还真不想否认。
奶奶说：“囡囡那个爸爸不争气，从来不带她，都是我跟她爷爷带她长大的。”
李景浩：“怪不得她常提起奶奶，你对她真好。”
“我们囡囡小时候那么小一个，特别可爱，我现在把她带到……”奶奶张开手比了一下，“带到这么大。囡囡现在也确实要交男朋友了喔。”
李景浩：……这是怎么绕回来的。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你就要对她好，如果不好我就算豁出这身老骨头也要打你。”
李景浩：“你放心好了奶奶，我会的。”
李景浩又吃了两个包子，去看在充电的手机，开机，等了一会。
“……”
“……”
结果他真没想到，光是来电未接记录就有二十多个，微信更是不遑多让，浩浩荡荡全是红点。
李景浩看了一眼坐在沙发的奶奶，做了一下深呼吸，硬着头皮给钱圣夏打回电话。
嘟。嘟。嘟。
一连打了两个电话，钱圣夏一个也没有回。
李景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