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茶盏落地，应声而碎。

    “皇上息怒！”

    大殿里的人跪了一地，太监宫女更是没一个敢出声的，谁也不敢在此刻触怒宋广川。天子之怒虽是因长公主而起，可杀不了长公主，保不齐就杀了他们这些做奴婢的泄愤。

    这皇宫之中，杂草一般卑贱地就是他们这些做奴婢的，今日的李卫的死就是警示。

    大殿内气氛仿若凝滞。

    许久，宋广川才出声，“李卫的尸身在何处？”

    “回皇上，就在外面。”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回话。

    长公主杖毙李卫后，就让他们将人抬了出来。

    宋广川走出大殿，便瞧见了李卫的尸身。

    李卫自小便在宋广川身边服侍，算一算如今也有十年了，一条狗养在身边会有感情，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宫人们都觉得宋广川应当是伤心的，但没人注意宋广川的目光却很平静，并没有悲伤之意。

    这些太监宫女此刻怕祸水东引此刻都不敢瞧他，所以没人发现。

    宋广川看着李卫的脸，最后也只是说了句“厚葬。”便将此事放下了，连一句斥责都没有。

    “传旨太监都敢杀，长公主疯了吗？”

    议事堂内，几个大臣围坐在一起。

    “长公主被德贞帝宠坏了，如今这般做法就是将皇上的面子按在地上踩。”

    “可即便如此，皇上也并未治长公主的罪。”

    “刘大人，你以为皇上不想吗？皇上分明是不能。”

    “李大人慎言！”刘大人伸手在唇边一竖，目光示意李大人看向侧后方。

    李大人转头便看见身着红色官袍的隋玉。

    隋玉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册子。

    议事堂内一时没人再出声。

    李大人深吸一口气，心里暗道不好。

    这隋玉乃是隋国公世子，天资聪颖又肯苦读，未曾参加科举之时，便在京城那些世家公子中独占鳌头，首次科举便得中状元。

    新帝登基前，隋玉以科举榜首入士，备受德贞帝青睐，未曾依靠隋国公半分名头便入主大理寺，做了两年的大理寺丞。

    如今新帝刚刚登基便重用隋玉，破格提拔隋玉为内阁次辅……他当着隋玉的面说皇上奈何不了长公主，岂不就如同当着皇上的面说一样？

    李大人心里慌乱，眼神不自觉地撇向隋玉。

    可那道颀长的身影却并无任何变化，隋玉依旧在议事堂的角落看那本册子。

    隋玉摩挲着手里的册子，这里面记录了长公主南下一路治理盐务的功绩，盐务一事长公主办的漂亮极了……有这样的功绩和能力，那怕是女子都有与太子较量的能力，难怪惹人猜忌……也难怪朝中有那么多人追随她。

    春日的阳光和煦，宋明夏还倚靠在圈椅上，她现下还是没什么力气，这次病的太厉害了。

    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那是刚刚李卫留下的，宫人们虽然已经将血迹清理干净，可这味道却没那么容易散去。

    “今日哀家瞧着你的脸色倒是好一些了。”太后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母后。”宋明夏起身，行礼。

    太后将手搭在她肩膀下，轻轻按着宋明夏重新坐到椅子上。

    宋明夏抬头看她，“母后为何不准宫人通传？”

    “哀家来看自己的女儿还要摆谱吗？”

    红瑛十分有眼力，她搬来一把椅子，随后招呼着宫人散去。

    太后也坐在椅子上，她慈爱的目光落到宋明夏脸上，“可是在气今日这道圣旨？”

    “不气。”

    太后叹口气，“你是哀家的女儿，你什么脾气秉性哀家难道会不清楚？”

    “李卫出言不逊，我没株连便是给皇兄面子。”

    “可你今日分明是将你皇兄的面子撂倒了地上踩。”太后笑着点了点宋明夏的额头，说：“你料定了广川不敢动你，所以便如此肆意妄为。”

    “母后在这般纵着我，不怕我大逆不道？”宋明夏，拉过太后的手，侧头枕在她手臂上。

    太后看着她，“你是我的女儿，你做什么母后都放心，只是……”

    “日后朝中那些顽固少不了要讥讽与你。”

    “就是没有此事，那些人也不会嘴下留情。”宋明夏闭上眼，看起来很是憔悴，“我是长公主，惹我不快，大不了就都杀了。”

    太后无可奈何地笑着，“你呀你呀。”